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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指著那盤他精心烹飪的酪梨酥奶聲奶氣問,“師尊,那是什么?黎璃想吃……” 另一邊的時歸雨也睜著一雙霧氣蒙蒙的眼睛看著她。 她停頓了片刻,“大師兄做的糕點,你們喜歡便拿去吃吧?!?/br> 他再也忍不住,忍著眼淚喚她,“師尊?!?/br> 她緩緩吹著自己的指甲,漫不經心問他,“今天的劍法練完了嗎?這么有時間在這里干耗著?” 他的臉一瞬間漲得通紅。 少年還未掉出來的眼淚慢慢被憋回去,他抑制住自己顫抖的聲調,“是,師尊?!?/br> 離開前,他還是固執地抬頭看了她一眼,她面無表情,欣賞著自己灼紅撩人的纖纖十指。 他咬著牙轉過身,卻聽到黎璃“呸”了一聲,隨即是盤子碎落的聲音。 “太甜了,好難吃??!” 一個他足足費了兩個時辰做出來的酪梨酥滾落在他腳邊。 身后傳來她關懷黎璃的聲音,“沒傷到手吧?” 他垂眸,面無表情從那枚雪白的酪梨酥上踏了過去,將它碾得粉碎。 那日之后,他足足三日沒跟她說過話,而是發了狠地修煉。 直到第三日,他一不小心將手中那把薄劍折斷,斷劍割破他的手,一瞬間血流入注。 他去尋醫修包扎的時候,碰到黎璃在換藥。 小姑娘坐在榻上,哭得一抽一抽。 她的膝蓋處,一片觸目驚心的青紫淤血。 替她上藥的醫修也是連連搖頭,“沉煙真君不是向來疼你嗎?怎么也下得去這么狠的手,這都三天了還不散……” 黎璃哭得直打嗝,她斷斷續續說,“是,是我做錯了事,我,我不該將大師兄的糕點打翻在地……” 醫修皺眉,“不就是打翻了一盤糕點嗎?至于罰你去冰魄寒原跪上兩個時辰?” 黎璃哭成了一只小花貓,“師,師尊說我不應該仗著她對我的疼愛欺負大師兄……” 黎璃發出委屈的小奶音,“師尊說,如,如果還有下次,她,她就把我逐出師門嗚嗚嗚……” 她哭得越發委屈,似乎是害怕極了,她一頭扎進醫修的懷中,頭上兩只毛茸茸的小耳朵都快露了出來,“求求姨姨不要讓師尊把我逐出師門嗚嗚嗚!” 那醫修哭笑不得,連忙抱著她又哄又拍,“黎璃乖啊,你師尊哪舍得把你逐出師門?她最喜歡你啦……” 黎璃搖頭,“騙人,我師尊也喜歡大師兄和二師兄……” 醫修輕聲哄她,“你師尊喜歡你多一點?!?/br> 黎璃抽了抽鼻子,“真的嗎?” 醫修點頭,“誰都看得出來?!?/br> 明明不是。 想到這里,她委屈巴巴地將自己頭上的耳朵和快要露出來的小尾巴收了起來。 師尊說過,要是她以后動不動就把尾巴和耳朵露出來給人摸的話,她就不喜歡她了。 師尊都已經沒那么喜歡她了,她要是再不聽話,那師尊就更不喜歡她了。 站在門外的他將兩人的對話全部聽了進去。 他的呼吸愈發急促,那道本來已經有愈合趨勢的傷口又再度裂開。 他的睫毛瘋狂顫動,像是被驚到的蝴蝶。 直到鮮血嘀嗒墜落,屋里的醫修聽聞動靜出來查看,數落著他將他領進門去。 他捂著自己的傷口,對著那個嚇傻了的小師妹說,“以后我再做酪梨酥給你吃?!?/br> “不那么甜的?!?/br> 起風了。 梨花飛旋,一片花瓣擦著他的臉頰飛過,將他猛然從回憶中拉出了來。 殷別靜靜凝望著束規閣的方向。 師尊,你……真的回來了。 他的唇角慢慢兩邊拉扯,弧度越來越大。 最后那抹笑意一直漾到眼底,久久化不開。 雪白的梨花被拂往溫廖的窗檐,像是一層薄薄的新雪。 *** 溫廖回了束規閣,將乾坤籠里的小靈狐放了出來,喂它吃了幾粒靈獸丹。 小狐貍困得直伸懶腰,軟軟地蹭了蹭她的胳膊,蜷成一團開始睡覺。 暫時離開了有那么一點不太正常的大徒弟之后,溫廖才來得及細細思考近幾日發生的事情。 大徒弟對自己的態度陡然轉變,好感度瘋狂上漲,其實是一件好事。 但是她想破頭皮也弄不明白,到底是因為什么? 溫廖攤開手心,看著殷別送她的那枚銀色佩環,漸漸出了神。 這佩環碎得太徹底,她使用了修復法術,也只不過將它恢復了個七七八八。 原本精致的佩環纏繞著隱隱約約的裂紋。 殷別是不喜歡她的。 溫廖從一開始就知道。 任誰也不會喜歡一個與惡毒師尊長得十分相似的人,從這幾年殷別對她的態度中就能看出來。 但是殷別似乎也并不想作弄她。 他對自己的態度雖然冷淡,但卻也僅僅止步于此。 怎么說呢,這一世以來,大徒弟給她一種極為強烈的……矛盾感。 他似乎是恨極了沉煙真君,以至于在聽到與她有關的消息時,就一副如癲如狂的模樣。 但他似乎又時時刻刻密切關注著沉煙真君,倒讓她覺得……這一百多年來,他都沒有忘了自己。 這到底是一種怎樣的感情……才會讓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既恨之入骨,又念念不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