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來不了，我也會放你回去。你會殺了他嗎？柴鴻記得自己這樣問過，但沒有得到答案。

    你家里還有誰能對付他？你外公嗎？男人的話在柴鴻耳邊回響，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假裝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等安全到家了，再把這件事悄悄告訴你外公，由他去處理吧。

    這是大人的事，交給大人處理。你只是個孩子，你又能做什么呢？滿腦子都是那個男人在喃喃細語，到最后，也分不清是男人在說話還是自己在說話了。

    “鴻鴻？”

    柴鴻咽了口口水，說道：“我知道爸爸會來救我?！?/br>
    徐炳輝沉默了一會，忽然說道：“鴻鴻，你好像變了一個人?！?/br>
    “什么？”柴鴻像被電了一下。

    “如果你什么都不知道，以你的脾氣，不應該上來就朝我發火嗎？”徐炳輝微笑著說道，“威脅找外公制裁我?！?/br>
    柴鴻低下了頭，小聲說道：“我不懂事，我知道錯了。當我遇到危險，來救我的是爸爸?！?/br>
    徐炳輝看著前方的路牌，距離北京市界還有三十公里，地平線上閃起了星星點點的燈光，那是一座新興的衛星城。過往車輛也多了起來，有些是貨車，還有一些是晚歸的雙城通勤族。

    按照現在的車速，再過半小時，等他們到達進京檢查站的時候，一切就都塵埃落定了。

    “鴻鴻?！毙毂x再次開口。柴鴻立刻望向后視鏡。

    徐炳輝盯著鏡子里慌張的女兒，緩緩說道：“這些事，外公都知道?！?/br>
    “什么！”柴鴻叫了起來，“外公怎么會知道？”

    徐炳輝猛然轉過頭來，臉上露出冷冰冰的笑容。

    柴鴻嚇了一跳，忽然意識到自己上當了。她看著徐炳輝白森森的牙齒，父親好像變成了一個吃人的魔鬼。她癱在座椅上，動彈不得。

    “他和你說他是誰了嗎？”徐炳輝問道。

    此時再掩飾已經毫無意義。柴鴻第一次看到父親臉上露出那樣的表情，最后一絲勇氣都被抽干了。她顫抖著，像一只羊羔。

    “他肯定會和你說吧?！毙毂x把頭轉回去，像是自言自語地說道，“我知道他想干什么。他把你變成最后一個知情者，看我怎么對待你?！?/br>
    “爸爸。我會守住這個秘密的?！辈聒欉煅手f道。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毙毂x一邊說一邊點頭，“你一定會守住秘密的?！?/br>
    聽徐炳輝這么說，柴鴻稍稍松了口氣。

    “他和你說過十七年前的那個夜里嗎？”徐炳輝忽然問道。

    柴鴻搖了搖頭，她拼命看著后視鏡，想在里面找到爸爸的眼神，但爸爸卻一直看著空蕩蕩的公路。

    “我把他mama掐死后，綁上重物沉到海底?！毙毂x喃喃說道，“輪到他時，我心一軟，沒有先把他掐死。我想，再怎么樣他也活不成了吧。沒想到，老天爺和我開了這么大的玩笑，差點害死我。所以，做人不能心存僥幸?！?/br>
    “爸爸，我會守住秘密的?！辈聒櫩蘖顺鰜?，“爸爸，我會守住秘密的……”

    “對不起，鴻鴻。爸爸讓你失望了?！?/br>
    徐炳輝再次轉過身，最后看了一眼柴鴻，然后“咔噠”一聲，解鎖了車門。

    他狠狠踩下油門，發動機瞬間咆哮起來，緊接著，巨大的推背感把兩人死死按在座椅上。

    “下輩子，找個好爸爸?！?/br>
    徐炳輝輕輕轉動方向盤，車子沖出公路，朝著干涸的河床飛去。

    馬爍看著劉輝，這個男人的內心正在煎熬。

    半小時前，劉輝的女人跑到隊部又哭又鬧，說劉輝兩歲的兒子發高燒，求警察放了他。焦闖告訴她，劉輝涉嫌九年前一起命案和多起涉毒案件，肯定是出不去了。她兩腿一軟癱倒在地。

    焦闖讓兩個值班的實習警員帶著女人回家，然后再送孩子去趟醫院。

    三個人剛走，馬爍就來了。馬爍聽說徐炳輝甩掉海淀支隊的偵查員，現在下落不明，就立刻從醫院趕來了。

    “雖然來了也干不了什么，但心里踏實點?！瘪R爍說道，“剛才走的是誰？”

    “劉輝老婆，你看看這個?！苯龟J把手機遞給馬爍。

    馬爍看了焦闖拍攝的女人大鬧隊部的視頻，于是把劉輝提出來，給他看了一段。原本滾刀rou一樣的劉輝看完視頻，立刻沉默了。

    “她人呢？”劉輝終于開口了。

    “你這么懂法，應該知道該怎么處理吧?！瘪R爍反問道。

    在公安機關尋釁滋事，視情節嚴重性，通常是行政拘留五日至十五日。

    “孩子怎么辦？”劉輝抬起頭，求助地看向焦闖。他看出焦闖也是一個父親。

    焦闖撇著嘴，聳了聳肩膀說道：“正要問你呢，家里還有人嗎？”

    “沒人了?！眲⑤x說道，“你們能不能先把她放了?！?/br>
    “她已經被派出所帶走了?！瘪R爍說道，“她把兩個民警的臉抓花了。民警已經去驗傷了，這事沒個五天出不來?！?/br>
    劉輝繼續看著焦闖，哀求道：“我孩子發燒了，求求你們救救他?！?/br>
    焦闖流露出同情的表情，他剛想和馬爍說什么，馬爍卻先開口了：“她已經送到派出所了，你現在追也追不回來。再說她把派出所的人抓傷了，我怎么跟人家開口？”

    焦闖點了點頭，靠在墻邊抽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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