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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再找一個?”徐炳輝隨口問道。 “你還是上一個?!?/br> 徐炳輝抬起頭,正好撞上余詩詩的目光。她叉著一塊rou慢慢送進嘴里,她那猩紅艷俗的嘴唇、無法遮掩的皺紋和變厚的臂膀,以及濕漉漉的眼睛,讓徐炳輝心底泛出一股又濕又熱的氤氳。 他拽著余詩詩沖進客房,把她扔到床上。再次看見余詩詩的身體,徐炳輝竟生出了恍若隔世的感概。十五年的光陰壓縮在同一個畫面中,涌動著一種無以描述的澎湃情感。 這種感覺徐炳輝曾經體驗過一次,那是十七年前,在那艘游艇上。 徐炳輝乘坐直接到達書房的電梯回家,摸黑走進房間。他的身上,衣服上,手指上都是余詩詩的味道。他想趕快去洗個澡,這時燈卻打開了,柴韻穿著睡衣站在門口。 “去哪了?這么晚回來?”柴韻一邊說一邊向他走來。 “有點事?!毙毂x含糊不清地回答道。他擔心柴韻發現余詩詩的味道,于是從沙發后面繞著朝浴室走去。 “明天要參加凱文的生日會?!辈耥嵳f道。 凱文是西北某省首富的孫子,也是他們小兒子的同學。 “知道了?!毙毂x用小拇指扳開門把手,然后把自己反鎖在浴室里。 他把所有衣服一股腦扔進洗衣機,然后又拿出來,扔進垃圾袋。他在花灑下沖澡,沖了很久,直到把所有對柴韻和孩子們的負罪感全部洗刷掉才出來。 柴韻已經離開書房了,他坐在書桌后面,這是他的世界。年紀越大,他就越能體會到一個人的世界有多小,小到只有一張書桌那么大。 諾基亞手機的屏幕忽然點亮,接著在桌面上跳起了舞蹈。徐炳輝接起電話,一個男人的聲音傳了出來。 “情況有變?!?/br> 沉默了許久,徐炳輝終于開口問道:“為什么?” “你不應該問我為什么?!?/br> “你也不應該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毙毂x低沉地說道。 對方沉默了,聽筒傳出粗重的呼吸聲。不知過了多久,呼吸聲消失了。徐炳輝拿過手機一看,對方已經掛斷了電話。 破舊的走廊里黑漆漆的,廊燈早就壞了。走廊左側是三扇緊閉的戶門,右側是臨街窗戶,偶爾打進來的車燈照出銹跡斑駁的窗框和殘缺的玻璃窗。 他走到中間的戶門前,左右看了看,摸索戶門旁邊的花架,從一盆吊蘭后面取出一把鑰匙。他輕輕打開房門,走進去,一股濃郁的腐壞味道撲面而來。 嘭!一陣突如其來的妖風把戶門撞上,發出一聲脆響,門框頂上的玻璃窗也跟著振動。 黑暗中,一個老太太躺墻邊的破床上,身上蓋著厚厚的被子。她睜大眼睛望著面前的黑影,既沒有驚訝,也沒有害怕。也許她早就在等這一天了。 他輕輕坐在老太太旁邊,掀開她身上的被子,一股腐臭飄了出來。這是所有癱瘓在床的病人終將承受的痛苦。他摘下背包,從里面取出一支微型手電,一枚針管和一瓶注射液。 “做個好夢?!彼匝宰哉Z道,“安心上路吧?!?/br> 他用手電照亮了老太太枯樹一般的手臂,卻一時找不到血管。這時門外傳來哐哐的敲門聲。他立刻關掉手電,退到房門旁邊。 隔壁門打開,一個女人笑著說,“不是那家!來多少次還不認門!” “哎呀,這家沒人吧?!币粋€男人尷尬地說道。 “有啊,剛還有人進門呢??爝M來吧?!?/br> 一聲關門聲,外面安靜了。 他走到老太太面前,小心抬起她的手臂,輕拍出血管,然后把藥劑注射到她的靜脈里。老太太好像出了口氣,緩緩閉上眼睛,臉上竟然露出幸福的笑容。 “明天吧?!彼p聲說,“這針就送您了?!?/br> 他把老太太的胳膊輕輕放回去,把厚重的棉被重新給她蓋好。盡管她的身體正在腐敗,但她已經感覺不到痛苦了。剛剛那一針嗎啡足夠她在天堂里呆到明天這個時候了。 他輕輕打開戶門,外面十分安靜。他閃身出來,將鑰匙放回到花盆后面,然后輕輕帶上房門。隔壁傳來低音炮的聲響,他松了口氣,背好外賣背包,放下頭盔的防風鏡片,從消防樓梯下樓。 他走到一層,正好電梯門打開,里面走出兩個外賣員。他跟在他們身后一起走出樓門。 外面下起了大雨,往年的春天可沒有這么大的雨水。街上一個人也沒有,昏黃的路燈在積水的柏油路上映出溫暖的光澤。他騎上一臺破摩托車,追隨著路燈的光亮,穿過一棟棟安靜的紅磚樓,一條條胡同,駛上了大街,融入了由各種顏色的外賣員組成的車流。 十分鐘后,他騎著摩托進了一個黑洞洞的橋洞。兩分鐘后,一輛黑色金杯面包車從橋洞里駛出。他降下車窗,讓風雨打進來,吹起他滿頭雪白的頭發。 副駕上的手機響起,他接起電話。 “靳哥,我是安澤。大晚上打擾你,不好意思!”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 “沒事,你說?!彼届o地說道。 “那個,咱們的試驗機又出BUG了,他們幾個值班的搞不定,老板意思你能不能來一趟?”安澤急切地說道。 “好?!彼贿呎f一邊把車開上主路。 安澤沒想到他答應得這么痛快,可能也覺得不好意思,于是試探地問道:“還需要我做什么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