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頁
一路上,魚娘看到很多衣不遮體的災民拄著棍佝僂著向前走,他們神情麻木,即使現在蝗蟲已經開始零散地出現,也沒有看到這些災民臉上有什么急迫之情。 和這些災民比起來,魚娘一行人的情況要好的太多,而這種好,無疑會給他們帶來很多麻煩。 但是沒有辦法,要想盡快趕路,沿著官道走是最好不過的選擇,官道必然會遇到大批災民,這是一個進退兩難的抉擇。 前些日子為了躲避災民,魚娘他們選擇犧牲了趕路的速度,而這一次,為了躲避即將到來的蝗災,只能選擇直面災民。 即使驢車跑的再快,還是有災民攔在了車前。 李伯山及時避開了攔路的災民,卻沒有辦法避開更多的災民。 一個個骨瘦如柴的手抓住驢車,硬生生把驢車給逼停了。 李家人和劉家人拿著殺豬刀、鐮刀和鋤頭與災民對峙。 劉大舅揮舞著手里的殺豬刀,罵道:“奶奶的,都給老/子滾開,我看誰敢攔路?!?/br> 這一次的災民眼中只有糧食,即使面臨著生命的威脅,他們也義無反顧。 一個災民喊了起來,“他們有驢車,車上肯定有糧食?!?/br> 更多的災民沉默寡言,像瘋子一般涌向兩輛驢車。 驢子嚇得驚慌失措,揚起蹄子卻徒勞無功動彈不得。 魚娘看著一雙雙麻木的眼睛,終于明白逃荒路上最可怕的為什么是人了。 一開始劉家人和李家人只是用手里的武器威脅災民往后退,并未真正下狠手, 即使兇猛如劉大舅劉二舅,也只是砍傷災民不要緊的地方。 直到一個災民爬上驢車,把劉大舅的小孫子扔下車,小娃娃被推倒在人群中,哭聲很快被淹沒。 劉大舅急紅了眼,手上的殺豬刀再也不顧及是否要人命了,哪里兇險往哪里砍。 魚娘用骨頭匕首狠狠地刺向扒住驢車的一只手,在這個時候,對災民的仁慈就是天大的笑話。 陳氏和王氏首先用鋤頭砍傷災民沖到了驢車面前,剩下的人在外圍廝殺。 顧氏想下車,卻被推倒跌了一跤,她痛呼一聲捂住肚子攤在地上。 李叔河看到這一幕,眼睛都紅了,拼命擠開災民沖到了顧氏面前護著她。 陳氏和王氏終究是弱女子,災民一批一批涌上來,伸手開始把麥秸桿都掀開,“里面有干糧!” 聽到有糧食,災民再也顧不得其它了,即使身上被砍傷了也要擠到驢車上。 魚娘跳下車,這個時候糧食不重要,護住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她被人狠狠推倒在一邊,身上又被踩了幾腳,于是順勢滾到了驢車的下面,用骨頭匕首扎災民的腳。 驢子一直在sao動,躲在驢車底下遲早要被殃及,魚娘不敢久留,翻個身從另一邊爬出來。 這一邊是劉大舅在的位置,他砍人最兇,所以災民也最少。 柱子娘被人硬生生從驢車上扯下來,一頭嗑在了石塊上,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李大成大喊道:“把干糧都給他們!不要糧食了,咱們趕緊走!” 李伯山把麥秸桿掀開,把藏在下面的干糧使勁往遠處扔,看到干糧被扔了,一群災民開始拼命跑去接。 但還有災民不愿走,于是圍在驢車周圍的人都紛紛抓住干糧往遠處扔。 “車上沒有干糧了!車上一點干糧都沒有了!” 災民不死心把麥秸桿都翻遍,見實在沒有了,才撒腿去搶干糧。 也顧不得其它了,受傷的人被搬上驢車,李伯山和劉峰使勁揮鞭子,驢子拼命往前跑,剩下的人跟在驢車拼命追。 在這個時候,他們什么都顧不上了,能跑多快跑多快,能跑多遠跑多遠。 李叔河的鞋子跑掉了,魚娘的頭發跑亂了,陳氏跑的滿臉都是淚,二丫的手臂不自然地耷拉著,疼的嚎啕大哭。 也不知過了多久,終于再也見不到那群瘋狂的災民,驢車才停下來。 而驢子不堪重負,“轟隆”一聲倒下了,原來驢子在剛才的混戰中已經受傷了,全靠李伯山高超的駕車技術才沒有半途倒下。 柱子抱住昏迷的老娘,不停地哭喊。 王氏心疼地抬起二丫的胳膊,不斷為她擦掉額頭上的冷汗。 顧氏吃痛捂住肚子,另一只手摸出來一手鮮血。 …… 每個人臉上都寫滿了劫后余生。 魚娘一抹臉,不知何時她竟已經淚流滿面。 第17章 驛站 眾人跑的累極了,回頭往雖然已經…… 眾人跑的累極了,回頭往雖然已經見不到災民,仍然心有余悸。 魚娘擦掉臉上的淚,又把頭發用頭繩纏起來。她的骨頭匕首還是不經用,在扎人的時候被弄斷了。 李仲海檢查了一番,除了人受傷之外,糧食一點也沒剩下。 李大成長嘆一口氣,說道:“糧食沒了就沒了,只要人還在就好,逃荒路上就是這樣,打起精神咱們繼續趕路?!?/br> 李家這邊二丫摔斷了胳膊,顧氏有流產的征兆。劉家那邊受傷的人更多一些,劉大舅的小孫子被踩斷了腿,劉大舅母的胳膊摔斷了,還有幾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掛彩了。 其中柱子娘傷的最嚴重,頭朝下磕到了石塊上,后腦勺破了個洞,一直昏迷不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