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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了,松開了自己的手:“算你會說話?!?/br> 電影院大廳的廣播里在播報檢票信息,她揚了揚手中的電影票,道:“走吧,進場了?!?/br> 從那之后,倆人開始正式來往起來。不過來往并不頻繁,隔三差五聊兩句,十天半個月出來吃個飯。他比章檸想象中要悶得多。倆人看一場電影,經常說不到十句話。吃飯時,大多數情況下也都是她在說。倆人約會形式也極其單調,要么吃飯,要么看電影,要么吃飯看電影,要么看電影吃飯,地方還總是那幾個。他還極易遲到或早退,要么干脆失約。這倒不是他本人的錯,而是醫院總有突發情況,人命關天,一切都要讓位于這個。但總體來說,跟他約會是很悶的事情。只是這么悶的約會,章檸一點不覺得無聊,反而總期待下一次,這令她自己都感覺驚奇。平安夜這天,難得他沒遲到,也沒失約,倆人一塊去看電影??赐觌娪?,從商場出來,看到路邊有娃娃機,還夾了幾個娃娃。 或許是節日氣氛使然,倆人之間異常融洽,之后沈堰東送她回家,一直將她送到了小區的樓下。 他不常送她,即便被詬病沒風度,也不送,除非時間超過了十一點,而且多半只送到小區門口,今天算是破天荒。章檸像得到了某種暗示,于是邀請他上樓,說有禮物送他。 禮物是白玉貔貅的印章,拇指般粗細,在書房的燈光下泛出溫潤的光。章檸用一種罕見的溫柔語調道:“前一陣兒去采訪一個網紅手工藝人,老人家刻了一輩子章,臨走時說送我一枚,我順便給你帶了一個?!?/br> 沈堰東只垂眸看章,好一會兒,問: “這是什么字體,我怎么一個字不認識?” 章檸卻一直瞧著他: “這是小纂,秦漢時期的文字了,現在不常用?!?/br> 沈堰東又看了一會兒,由衷道:“真美,字寫得像畫一樣?!?/br> 章檸點點頭:“小篆雖然已經定型,是還有一點象形的意思,可不就是畫么?!?/br> 沈堰東點點頭,目光在她身后的書架上溜了一圈,慢慢道:“文學、體育、藝術、建筑、經濟、醫學……你看得書可夠雜的?!?/br> 章檸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滿滿一架子書,雜七雜八,的確什么都有,她道:“很多都是因為工作,總不能去采訪一個經濟學家,卻連一點經濟都不懂,那不是抓瞎么?!?/br> 沈堰東理解道:“那倒也是?!?/br> 章檸將目光從書架上移到他臉上: “渴嗎,我給你倒杯水?!?/br> 沈堰東搖搖頭,說時間不早,他回去了。 章檸有些失望,但也沒說什么挽留的話,只是把印章從他指間取回來塞進福袋里,然后再送給他。 沈堰東在玄關與她道別,章檸看見他肩上沾了一些不知道是什么的碎屑,就走近一點,伸手去揪。那東西太小,附在衣服上,她揪了好幾下?;剡^眼時,見沈堰東正在認真瞧自己,手便漸漸垂了下去。 玄關柜的開放格中擺著幾盆小茉莉,幽幽吐著香氣,氣氛在這幾秒鐘一下子曖昧起來。 章檸忽然摟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 她一米六七的個子,平時也算個高挑美女,這會兒掛在他脖子,卻像個小擺件似的,站都站不穩。 沈堰東扶住了她的腰。 好一會兒,章檸把臉埋在了他頸邊。 沈堰東的手一直在她腰上,沒有松開。 章檸忽然笑了。 沈堰東臉上顯出了一點有別于其他時候的溫存,溫存里還有一點困惑:“笑什么?” 章檸拿手背擦了一下嘴,掀起眼皮瞧著他:“我知道你一直在考查我?!?/br> “什么?”他沒懂。 “你好像想看看我什么時候會受不了似的?!闭聶幍氖执瓜氯?,含笑問,“怎么,以前有人受不了你?” 沈堰東一愣,隨即笑了,卻沒回答,但意思也不是否認。 章檸問:“受不了什么呢?” 沈堰東抬眼思索,目光里有點追思往昔的意思,好一陣兒,緩緩道:“沒錢又沒時間吧?!?/br> 章檸有些不解:“沒時間我能理解,沒錢?你們醫生不是挺能掙的么?而且現在醫療資源這么緊張,醫生多金貴?!?/br> 沈堰東沒吭聲。 他不說話時很有看頭,像暮色里有霧的森林,遙遠、寧靜、深邃,令人充滿遐想。章檸往前一步,摟住他的脖子,又去吻他,只是還沒碰到他的嘴唇,他的手機響了。 沈堰東的電話十次有八次都跟醫院有關,章檸跟他在一起,每次都擔心醫院中途來電把他叫走,沒想到今晚還有煞風景的事情發生。她的嘴唇頓在他唇畔,而后忽然笑了,擦著他的臉頰,趴在了他頸里。 沈堰東將她攬到另外一邊,摸出手機,接電話。 的確是醫院電話,他說馬上就到。 章檸一聽,立刻就和他分開了。 沈堰東掛了電話,似乎覺得有必要說點什么,但又不知道說什么,終究什么都沒說出,只道:“那我就走了?!?/br> 章檸點點頭:“快走吧,醫生的時間誰也耽誤不起?!?/br> 他走后,章檸靠墻緩了一會兒,指尖有他的體溫,鼻息里有他的味道,她走到窗口去,正看見他從門洞出去。小區里掛了一些節日彩燈,樹下還堆著一點殘雪,寒風凜冽,氣溫很低,他將羽絨服的拉鏈拉到最上面,然后兜上了帽子。路燈將他的影子拉長,他邁著大步子,不過十幾步,就不見了蹤影,她什么都看不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