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絲怔了一下，低頭看了一眼，臉上的不耐慢慢褪去，她將羊皮紙拿起來，抬眸瞥著圣女，似笑非笑地說道:你這不會是騙我的吧？

    我沒有騙過你，你知道的。

    瑞絲將羊皮紙折起又展開，重復了數遍后，淡淡地問道:你不會后悔么？

    圣女無聲地嘆氣，他本就不該出生。

    氣氛又陷入了沉默，圣女盯著瑞絲身后的枯樹，眼神有些放空，加布里爾傷了教皇，教皇雖擔心圣子的安危，但也有心無力，坎貝卡斯死后，加布里爾幾乎架空了教皇身邊的人。

    加布里爾心思深沉，他沒有直接殺死教皇是避免圣子名正言順地繼位，但圣子若是死了，他肯定會立即對與他有威脅的人下手。

    你或者是我。

    圣女見瑞絲一臉漠然，輕輕地嘆了口氣，我并不是想讓你放過圣子，只是想告訴你要小心一些。

    她見瑞絲面對教廷的話題興致缺缺，也就識趣地住了嘴，圣女將手腕上的鐲子拿下來遞給瑞絲，戴上防身吧。

    說完起身將兜帽戴上準備離開，但剛轉過身她又停住了，遲疑著開口，瑞絲，對不起。

    也替我向莫妮卡說一聲對不起。

    瑞絲伸向鐲子的手停在半空，臉色沉了下來，不悅地說道:我最討厭聽到這三個字。

    圣女被兜帽遮住了半張臉也遮住了她的表情，她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沒說什么低著頭離開了。

    瑞絲被圣女勾起了一些不好的回憶，她將鐲子推開，低頭又翻看了幾封情報，但最后都沒有看下去一臉不耐地扔到了一邊。

    她將圣女留下的羊皮紙和鐲子收進空間寶石里面，起身拿出斗篷披在身上，瑞絲走到花園的入口處，站在樹下望著上面的洛拉，淡聲道:下來，小狗。

    帶你去吃飯。

    正百無聊賴的洛拉眼睛一瞇，從樹上跳下來，舔著嘴唇，說道:先說好，這次不要拿祭司糊弄我。

    祭司的血你不是吃的也很開心么？瑞絲壓了壓兜帽，漫不經心地調侃道:挑食的狗不會受主人待見的。

    洛拉翻了個白眼，冷哼一聲，格蕾絲為什么有你這樣的朋友。

    別在用那種低等的動物形容我。洛拉的視線在瑞絲的脖子周圍流連了一圈，舔著尖利的獠牙，威脅道:不然我會咬斷你的喉嚨。

    瑞絲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她回眸看了洛拉一眼，低笑著說道:等你能近身我再說吧。

    洛拉臉一黑，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試試看這種話，畢竟被光明之力灼燒的感覺還是很疼的。

    瑞絲說帶洛拉去吃飯的意思實際上是帶她去處理被抓到的圣子的爪牙。

    在教廷里，瑞絲可以說是最了解圣子手下勢力的人，圣子手下有兩股勢力，一個是教皇為他準備的死忠，永不背叛的那種，而另一個就是他自己培養的瑞絲這一脈。

    這兩股勢力合在一起不容小覷，但若是分開，圣子就完全處于劣勢了。

    不然加布里爾也不會選擇先對瑞絲這邊下手，瑞絲反了就相當于直接切斷了圣子的一條手臂。

    洛拉在進食的時候，瑞絲就靠在門框上聽著房間內的慘叫聲望著腳下出神。

    圣子這是派了多少人出來找你？唐秋走到瑞絲旁邊，向里面張望了一眼，微微搖頭，他還真是不死心。

    自己的處境亂如麻繩，還要派人出來搜尋瑞絲，聽說圣子在知道瑞絲失蹤后第一時間是想派人將莫妮卡帶過去，后來知道也失蹤后才作罷。

    他性格執拗。瑞絲語氣平靜地說道:不死就永遠和陰魂一樣纏著莫妮卡。

    她在教廷坐穩位置后，不是沒想過擺脫掉圣子，但結果可想而知，不光沒擺脫掉反而還讓他盯上了莫妮卡。

    瑞絲從空間寶石里面將圣女給她的羊皮紙拿出來遞給唐秋，唐秋接過來看了一眼，上面寫著一個地址。

    圣子手里有一個可以無視領域的傳送卷軸。瑞絲用下巴點了點唐秋手里的羊皮紙，傳送的地址就是上面記錄的那個。

    唐秋挑眉，可信么？

    瑞絲沉默了一下，才點了點頭，可信吧，她沒騙過我。

    ※※※※※※※※※※※※※※※※※※※※

    200章了??！想不到??！還沒完結呢！

    第201章

    像這種無視領域的傳送卷軸都是用來保命的, 傳送地點是機密, 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唐秋在知道圣子也有一個卷軸之后還特意問過瑞絲知不知道地點在哪里, 但是圣子可能是被教皇叮囑過, 所以并未和瑞絲透露過。

    圣子手握傳送卷軸一直讓瑞絲和唐秋覺得棘手, 但沒有想到她們兩個還沒有確定對策時，傳送地址竟然送到了跟前。

    唐秋又看了兩遍羊皮紙上的地址, 抬眸觀察了一下瑞絲的表情，見她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笑著說道:其實我一直以為你和圣女的關系一般。

    通過唐秋的幾次觀察, 她發現瑞絲和圣女之間的關系比想象中要復雜得多, 若是不熟悉瑞絲的人, 在看到她面對圣女時的冷臉和不耐肯定會以為她們的關系很差。

    但唐秋卻又知道, 瑞絲是可以從圣女那里拿到印章的人。

    表面看似很差, 實則又互相信任，唐秋看不懂她們之間的羈絆。

    我們的交情的確一般。瑞絲轉身背靠著門框, 頭微微仰起, 像是陷入了回憶，菲妮克絲性格古板又無趣，我們之間并沒有太多的話可說。

    但是瑞絲皺了皺眉, 停頓了一會兒，才道:她是我在教廷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唐秋看了一眼瑞絲的表情, 想到了什么, 若有所思地說道:你們以前就認識？

    瑞絲知道神族后裔的天賦, 如果只是普通的交情，菲妮克絲沒必要告訴她。

    瑞絲抬手理了理額間的碎發，淡淡地說道:我和莫妮卡還在比爾教廷當信徒的時候就認識她了。

    她那時候也不是圣女，是教皇身邊的隨從祭司，和坎貝卡斯一起來比爾教廷選擇資質出色的信徒送去中央教廷。

    說起這個，瑞絲嘲弄地笑了笑，啊，說錯了，應該是送去伊甸園。

    伊甸園是個什么地方，唐秋當然知道，她臉上的笑意淡了一些，伊甸園的事也有圣女參與么？

    瑞絲搖頭，和她沒什么關系，她跟坎貝卡斯同行是要找機會去見族人的。

    那天在比爾教廷留宿只是一個巧合。瑞絲頓了一下，想到了什么，語氣有些古怪，也可以說是命運？畢竟她是神族后裔。

    她對著唐秋伸手，翻開手掌給她看，你知道的吧？神族后裔的天賦，預言加意念交流。

    唐秋怔了一下，聽懂了瑞絲的暗示讓她的眼神微變，身體都慢慢站直了，你是說

    瑞絲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已經聽懂了自己的暗示，她低笑了一聲，語氣帶著一絲感慨，你知道被人強行拉進黑暗卻又不能將仇恨加諸于這個人的身上是一種什么樣的感受么？

    她每次看到菲妮克絲的時候，想恨她卻又不能恨，因為她心里清楚，她深陷的黑暗和她并沒有任何的關系，反而，因為菲妮克絲她保住了莫妮卡。

    但是，她心中的光明卻是被菲妮克絲一手毀去的。

    她和菲妮克絲初見時，她和莫妮卡正待在比爾教廷里當光明信徒，她們兩個容貌出色，又是光明體質，所以一直被眾人夸贊所有人都說她們可以進入中央教廷，瑞絲和莫妮卡理所當然也會心生期待。

    她們將光明女神當做信仰，對神圣的中央教廷充滿了憧憬。

    所以被坎貝卡斯選上的時候，瑞絲心中是開心的，但很可惜喜悅只維持了一個晚上。

    神族后裔有預言的能力，但能預言到什么卻不是自己能夠把控的，菲妮克絲第一次觸發自己的天賦就是在看到瑞絲和莫妮卡姐妹的時候。

    她看到了瑞絲和莫妮卡的未來。

    瑞絲曾經問過菲妮克絲為什么要選擇將她預言的未來告訴自己，甚至為了獲得自己的信任，還將教廷的黑暗也一并呈現給她看。

    那時候她才只有十幾歲，心思雖然活絡，但實際上還是單純天真地信仰著光明的。

    菲妮克絲當時的回答是什么，瑞絲已經忘了，甚至她都忘了自己在看到那些齷齪的畫面時是什么反應了，只記得菲妮克絲將匕首塞到她的手里時，黑暗氣息刺得她連心臟都跟著一起疼了起來。

    她刺傷了莫妮卡，在莫妮卡因為黑暗之力的侵蝕而昏迷的時候跟著坎貝卡斯去了伊甸園。

    菲妮克絲救不下她們兩個，莫妮卡的臉被劃傷已經引起了坎貝卡斯的懷疑，所以瑞絲必須要跟他走。

    兩個人被折磨而死的未來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瑞絲覺得自己真的應該要感謝菲妮克絲的。

    我并不恨菲妮克絲。瑞絲垂眸將眼里流露出的太多情緒遮住，語氣平靜地說道:我討厭她大概是一種遷怒吧。

    因為是她第一次將黑暗帶到她的面前，也是她第一次讓瑞絲領悟到若是不奮力掙扎就只能被命運掌控的恐懼。

    沉重的過去不應該被血淋淋地剝開，唐秋有些后悔提起這個話題，她捏著羊皮紙沉默了一會兒，抬手按著瑞絲的肩膀，安撫地拍了拍，認真地說道:陰霾終有一天會褪去，教廷已經是一盤散沙了，推翻重建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她將羊皮紙折起放到瑞絲的手里，嘴角勾起的弧度一如往常地溫柔，我覺得你已經可以開始思考給圣子一個什么樣的死法了。

    瑞絲瞥了她一眼，紅唇微勾，一把匕首出現在她的手中，她轉著匕首，懶洋洋地說道:一刀封喉會不會太便宜他了？

    唐秋輕笑，需要我幫忙么？我的指甲比匕首要鋒利一些。

    瑞絲低頭一笑，收起匕首，身上陰郁的氣息也慢慢地散去。

    拿到了圣子的傳送地址，唐秋和瑞絲就開始著手于制定圍殺圣子的計劃，卷軸傳送的地點有教皇為圣子準備的騎士隊，人數大概有百人，里面還有光明之力與主教持平的祭司。

    這些人常年守在這個地方，就是為了提防圣子遇到危險。

    瑞絲為了對付圣子，這些年來一直在暗中培養自己的隊伍，她也有一支光明騎士隊，人數只比教皇為圣子準備的只多不少。

    將騎士隊提前派去埋伏在傳送地點的附近，瑞絲則披著黑色斗篷跟著唐秋去了精靈族的領地。

    精靈族痛恨教廷的人，為什么你能獲得她們的信任？瑞絲看著隱藏在樹后用弓箭對著她的精靈，發現她們對身邊的唐秋一點敵意都沒有，語氣有些微妙地問道。

    唐秋想了想，笑著說道:大概因為光明圣水？

    圣水？瑞絲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從空間寶石里面拿出來一瓶圣水對著附近的一個精靈扔過去。

    精靈看到圣水直接放下弓箭飛出去將圣水抓住。

    瑞絲搖頭失笑，還以為是多精明難對付的種族，看起來挺單純的。

    她抬了抬手，幾百瓶光明圣水出現在她身后的空地上，周圍傳來驚呼聲，幾個精靈從樹后跑出來一臉欣喜地看著地上的圣水。

    唐秋回頭看了一眼，有些無奈地笑了笑，精靈是最愛好和平的種族，教廷對精靈族的記載純粹是污蔑。

    黛爾菲恩住在領地的中心地帶，唐秋和瑞絲很快就在森林中不見了蹤影，精靈們蹲在地上一邊收光明圣水一邊嘰嘰喳喳地談笑，剛好在附近的莫妮卡聽到聲音走過來，黯然無光的碧綠眼眸在聽到格蕾絲三個字時亮了一下。

    你們剛剛是在說格蕾絲么？莫妮卡剛從昏迷中清醒沒幾天，臉色都還蒼白得猶如一張白紙沒有丁點血色，她低頭看著地上的光明圣水，神情有些許怔愣。

    精靈們對她已經熟悉了，一個小精靈站起來跑到她身邊，熱情地解答，對啊，就是那個長得好看又溫柔的格蕾絲主教。

    她和她的朋友給我們好多圣水。

    小精靈捧著臉開心地說道:她的朋友也好大方。

    朋友莫妮卡垂在身側的手抖了一下，有些緊張地問道:她的朋友長什么樣子？和我長得像么？

    小精靈抬頭認真地看了看莫妮卡的臉，想了想，茫然地搖頭，不像吧。

    莫妮卡臉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她點了點頭，正要說什么，旁邊的一個精靈插嘴道:我感覺挺像的啊，都是金色的頭發和碧綠色的眼睛。

    她停頓了一下，夸贊道:你們的眼睛好漂亮啊。精靈很喜歡綠色的東西。

    小精靈聽到精靈的話認真地反駁，不對，格蕾絲的朋友臉上都是傷疤，和這位jiejie一點也不像。

    這倒也是

    等等，你們在說什么？本來想走的莫妮卡聽到小精靈的話愣了一下，眼神有些慌亂，她彎腰看著小精靈的眼睛，聲音都啞了一些，傷疤是什么意思？那個人的眼睛和我的一樣么？

    傷疤就是傷疤啊。小精靈摸了摸自己的臉，有很多，女王陛下教過我，那個是被黑暗侵蝕留下的傷疤。

    莫妮卡的嘴唇一瞬間就失去了血色，她張了張嘴，額頭有冷汗滴落下來，仿佛是淚水一般，她咬著嘴唇，低聲喃喃自語，不可能的

    小精靈疑惑地看著她，你怎么了？

    莫妮卡像是失去了力氣一樣慢慢地蹲了下來，她用雙手捂住臉，大滴大滴的眼淚從指縫中滑出，怎么會這樣怎么會

    她怎么能使用禁術呢？莫妮卡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音來。

    從她清醒發現自己身上一點傷痕都沒有的時候，她心中就已經有了猜測，只是莫妮卡不想相信而已。

    被黑暗侵蝕的疼痛莫妮卡現在還記憶猶新，皮膚像是硬生生地被撕裂，骨頭猶如被刀割斷，那種痛她只承受了一分鐘就昏迷了過去。

    而瑞絲要忍受著這種疼痛直到禁術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