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拉抬頭，眼神有些迷茫，我不知道

    對黑暗神偏執一般的信奉、追從，是每一個加西亞女巫從生來就刻印在骨血里的，她們的人生只有黑暗神，召喚黑暗神是她們活著的唯一目的。

    誰也不知道這是為什么，沒有人去思考，沒有人去探究，她們被這瘋狂的思想所控制，卻升不起擺脫它的念頭。

    維拉說自己不想背叛艾琳并不是在說謊，她從未起過背叛艾琳的心思，但是她又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

    只因為召喚黑暗神，需要艾琳的幫助。

    艾琳并不能從維拉茫然的眼神中看出她內心的掙扎，但是她了解維拉的性格，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對方脆弱的模樣，艾琳沉默了一會兒，抬手將維拉推開，低聲說道:你還是出去吧。

    她已經不敢相信維拉了，萬一她又是在欺騙自己，只是為了獲取她的原諒，然后將她推向另一個深淵呢？

    她們之間的裂痕已經無法修復了。

    艾琳帶著小毛團背對著維拉在床邊坐下，過了一會兒，有腳步聲響起，門吱呀一聲被關上，房間又恢復了安靜。

    小毛團還在呼呼大睡，沒有清醒的跡象，艾琳抓著它的爪子捏了一會兒，然后嘆了一口氣。

    精靈領地。

    黛爾菲恩的主動求和讓帕特里夏打消了放棄守護者職責的念頭，她被允許留在領地，但其余的黑暗精靈還是不可以接近這片森林。

    帕特里夏對這個結果并不滿意，但是她剛和黛爾菲恩的關系緩和了一些，不能因此再次決裂，只能暫時壓下想讓同伴都回歸的念頭，等待適合提起的時機。

    自從成年之后就再也未在領地內過過夜，帕特里夏作為守護者，她的樹屋就建在黛爾菲恩的樹屋旁邊，精靈的睡眠一向很淺，天剛蒙蒙亮她就起來了。

    黛爾菲恩的住處比較清靜，只有小精靈會跑過來玩耍，精靈的成長期比較漫長，在成年之前是沒有自保能力的，只能跟著年長的精靈，一點一點地學習戰斗技巧。

    小精靈都是非常喜歡親近黛爾菲恩的，所以無論是玩耍還是練習都喜歡在她的樹屋附近，帕特里夏看著在周圍認真練習弓箭的小精靈們，眼神有些深邃，她年幼的時候也是這樣

    你小時候也喜歡抱著弓箭跑來這里練習。身后突然傳來黛爾菲恩的聲音，打斷了帕特里夏的回憶，她不自覺地挺直了后背，為自己辯解，那是因為其他人都來，所以我才跟著來的。

    哦？黛爾菲恩第一次知道原因，有些意外，我還以為是因為你喜歡我呢。

    帕特里夏的表情一僵，但見黛爾菲恩神色如常，就知道她口中所說的喜歡和小精靈對她的喜歡是一個概念，這讓她的心情有些沉悶。

    有個小精靈抱著弓箭跑到黛爾菲恩的身邊遞給了她一朵鮮花，然后有些羞澀地跑開。

    黛爾菲恩低頭嗅了嗅鮮花，因為心情上的放松，讓她眼底的疲倦都消退了，臉上的笑容也變得真誠了許多，你從小就很優秀。

    她想起了帕特里夏年幼的時候，那時的她還不像現在這樣總是冷著一張臉，年幼的帕特里夏非常地黏人，總是抱著她的腿不放，讓自己教她弓箭。

    黛爾菲恩只教導了帕特里夏一人，而她也沒有辜負自己的教導，成長為了一個優秀的精靈。

    面對黛爾菲恩的夸獎，帕特里夏雖然依舊面無表情，但是被銀灰色的長發遮擋不住的耳尖卻是有些發熱，只是因為她的膚色比較深所以不是很顯眼。

    她用余光瞄了黛爾菲恩一眼，垂在身側的手抓了抓衣擺，躊躇了片刻，低聲說道:其實我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黛爾菲恩打斷，過來，我帶你去個地方。

    黛爾菲恩示意帕特里夏跟著自己，帕特里夏看著她的背影，蹙了蹙眉，抬腳跟了上去。

    兩個人一前一后來到了生命之樹的所在地，帕特里夏自從離開領地之后就再也未看見過生命之樹，如今看到讓她有些驚詫，她皺眉問道:生命之樹怎么變成這樣了？

    她離開之前，生命之樹雖然已經很少結果實了，但卻沒有枯萎的跡象。

    黛爾菲恩抬手摸了摸生命之樹細長的枝葉，搖頭說道:因為這片大陸被黑暗侵蝕得太嚴重了。

    是黑女巫嗎？

    說不好，黑女巫固然是攪亂絲塔圖大陸的兇手，但是血族也在一旁虎視眈眈，還有教廷黛爾菲恩眼神微冷，語氣漠然地說道:光明最后也有可能就毀在了教廷的手里。

    絲塔圖大陸是被光明主宰還是被黑暗籠罩，帕特里夏并不在乎，但是她們領地內的生命之樹還處于生長期，這個時間段絲塔圖大陸被黑暗籠罩，只會造成生命之樹的枯萎。

    沒有辦法將生命之樹與黑暗隔離開嗎？

    黛爾菲恩搖頭，大地之母的神格也許能做到，但是很可惜，我沒有拿到。

    帕特里夏抿唇不語。

    見她神情凝重，黛爾菲恩抬手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說道:別擔心，我不會讓生命之樹枯萎的。

    她的語氣太過肯定讓帕特里夏突然有些不安，你想怎么做？

    黛爾菲恩笑了笑，沒有回答，她摩挲著手腕，輕聲開口，這幾天你調整好狀態，我需要精血來繁衍后代。

    帕特里夏怔了一下，然后微微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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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養生又失敗了

    第158章

    精靈族繁衍后代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取兩個精靈的精血與精靈果實融合在一起, 然后放入生命之樹所在的溪流中。

    精靈果實會從生命之樹的身上汲取營養緩慢地成長，直到小精靈生出自我意識，自行割斷與生命之樹的連接。

    精靈繁衍不受雙方的性別和其他外在因素影響，精血與精靈果實融合之后，能否成功孕育出小精靈就要看生命之樹的狀態了。

    取精血需要將自身的狀態調整到最佳, 因為涉及到下一任精靈女王, 所以帕特里夏非常地小心謹慎, 還特意延長了用來調整狀態的時間。

    雖然繁衍后代重中之重，但是也不及于一時, 黛爾菲恩知道帕特里夏心有顧慮, 所以也沒有給她壓力，而是由著她自行調整。

    但沒想到就是因為拖延了幾天，居然會讓帕特里夏發現了關于生命之樹的秘密。

    生命之樹的成長期漫長又波折, 一不小心就會受到黑暗的影響從而枯萎，除了利用生命力來供養它之外, 黛爾菲恩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畢竟歷任精靈女王都是這樣過來的。

    鮮紅的血液順著手腕向下滑落, 血珠在水中消散又慢慢地凝聚成了一條細線，從四面八方猶如一張蛛網一般與生命之樹黏連在一起。

    黛爾菲恩都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在一點一點地流失。

    身后突然傳來一陣冷風, 黛爾菲恩的思緒因為生命力的流失而有些遲鈍，她感應到了什么正想要將手收回來，但已經遲了一步。

    冰涼的手掌攥住了她的手臂將她拉離生命之樹的范圍, 黛爾菲恩隨著對方的力道后退了幾步, 正好撞到了帕特里夏的懷里, 柔軟的觸感讓她怔了一下, 遲鈍的思緒漸漸變得清明。

    你在干什么？帕特里夏拉過黛爾菲恩的手臂，低頭看著她手腕上的血跡，聲音因為震驚而高昂。

    手腕上的傷口被一抹綠光治愈，白皙的皮膚卻還沾著血跡，黛爾菲恩想要推開帕特里夏，但是因為生命力的流失讓她的身體也變得疲憊，所以并不能輕易地掙脫開。

    先放開我。黛爾菲恩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輕聲說道。

    她的臉色異常蒼白，眼神都少了幾分神采，帕特里夏的眉頭緊緊地皺起，她沉默地拿出一瓶光明圣水遞給黛爾菲恩。

    我沒事，休息幾天就好了。黛爾菲恩將光明圣水接過來卻沒有喝，她覺得帕特里夏有些過度擔憂了，就微笑著安撫她，你不用緊張，我有分寸的。

    分寸？帕特里夏臉上閃過一抹怒氣，她見黛爾菲恩連光明圣水都不喝，怒火瞬間燃燒，冷漠的面具被撕裂，她的嘴唇緊緊地抿著，一言不發地抓著她回了樹屋。

    門被重重地關上，黛爾菲恩抬手揉了揉被捏疼的手臂，正要呵斥帕特里夏的粗魯，人卻突然被壓在了木門上，因為體力和精神的雙重疲倦下，黛爾菲恩不想耗費精力去掙脫，所以只是蹙眉盯著面前的人。

    帕特里夏打開了一瓶光明圣水湊到了黛爾菲恩的唇邊。

    冷硬的玻璃瓶口碰到了嘴唇，下巴被抬高，光明圣水染濕了嘴唇，黛爾菲恩怔了一下，被動得張嘴吞咽著口中的光明圣水。

    兩個人的默契一般，有來不及吞咽的圣水順著嘴角滑落，打濕了黛爾菲恩垂在胸口的頭發，還在白皙的皮膚上面留下了數道水/痕。

    這可能是精靈族唯一一個敢這樣強硬地喂她喝光明圣水的精靈了，黛爾菲恩疲倦的精神慢慢地恢復，她不自覺地抬手搭在了帕特里夏的背上，意外地竟然從面前的人身上感覺到了一絲壓迫和淡淡的侵略感。

    這種感覺很陌生。

    就算她們之前處于敵對狀態時，黛爾菲恩看待帕特里夏的目光依然是在看待年幼時那個黏人又優秀的小黑精靈。

    但現在她直觀地感覺到了對方已經是一個成年的精靈了，而且是很危險的那種。

    腳邊已經堆了五六個空瓶子，帕特里夏見黛爾菲恩的狀態好了一些后才慢慢停手，理智回歸，抓著玻璃瓶的手指緩緩縮緊，她放開黛爾菲恩，視線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紅潤的嘴唇上。

    光明圣水喝了一半灑了一半，黛爾菲恩背靠著門，抬手擦了擦嘴角，衣服被圣水打濕貼在身上隨著她的呼吸起伏，濕漉漉的感覺不太自在，她的手掌向下，指尖從下巴劃到胸/口將殘留的水元素蒸發。

    她的動作自然，但意外地有些誘/惑。

    帕特里夏的視線隨著黛爾菲恩的手指漸漸下移，瞥了一眼，主動移開了目光，她咽了咽口水，聲音低啞地問道:你為什么要耗費自己的生命力？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有危險性質的成年精靈，不能在用以前的態度來對待帕特里夏了，黛爾菲恩蹙了蹙眉，將想要去摸帕特里夏頭發的手收了回來，她將人推開，感覺壓迫力減輕一些后，才輕聲說道:這是我的職責。

    職責？

    保證生命之樹健康的成長是精靈女王的職責。

    帕特里夏反駁，你在說什么對于精靈族來說你才是最重要

    是精靈女王重要。黛爾菲恩打斷帕特里夏的話，語重心長地說道:并不是我。

    這棵生命之樹是三任精靈女王利用生命供養長大的。黛爾菲恩凝視著帕特里夏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不能到我這里讓它枯萎。

    一千多年前，和狼人族聯合一起重傷了當時教廷的背叛者之后，精靈族因為損失慘重也徹底失去了再去教廷奪回生命之樹的實力。

    那個時候絲塔圖大陸的光明就已經不再純粹了，領地內年幼的生命之樹生長緩慢，為了族人的繁衍，當時的精靈女王決定利用生命力供養它成長。

    這個規矩一直延續到了黛爾菲恩這一代，而在她之前已經有三任精靈女王因為生命力耗費太多而選擇退位。

    精靈女王的壽命漫長，短短幾百年的時間就退位其實是件非常怪異的事情。

    精靈族內年長的精靈們不是沒察覺到這怪異的現象，但是她們也無能為力，暴露出來反而會引起族人的恐慌。

    帕特里夏雖然實力強大，但是年齡畢竟太小，對族內很多事情并不了解，聽到黛爾菲恩的話，她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但消化過后，她的表情瞬間變得凝重。

    你要繁衍后代就是為了

    帕特里夏說到一半就停了下來，苦澀的滋味在心中蔓延，能被選中成為守護者，帕特里夏雖然表現得很平靜但實際上心中卻是開心的，她認為自己的身份被精靈族承認了。

    她喜歡黛爾菲恩，從小就很喜歡，和其他人只是親近黛爾菲恩的那種單純的喜歡不同，帕特里夏想要在這個人的心中占有不同的分量。

    被選中成為了守護者，帕特里夏以為自己離夢想接近了一步。

    但沒想到現實給了她一記重擊，讓她直接陷入了黑暗的地底。

    如果黛爾菲恩為了生命之樹犧牲了自己，那她面對著沒有了黛爾菲恩的精靈族還有什么意義？

    不知道是不是看出帕特里夏的想法，黛爾菲恩突然開口，語氣認真地說道:你要撫養下一任精靈女王長大，帕特里夏。

    我相信你。黛爾菲恩抬手溫柔地觸碰著帕特里夏的臉龐，放緩語氣，如果黑暗最終籠罩了絲塔圖大陸，精靈族也許只能靠黑暗精靈來延續。

    我從來沒有覺得黑暗精靈不是我的族人。

    你們在精靈族中也是重要的存在。

    她知道帕特里夏最在意什么，本以為給予她肯定會讓她更加心安，從而淡化她對精靈女王供養生命之樹這件事的恐慌，但說完之后等了一會兒，也不見帕特里夏回應，黛爾菲恩蹙眉，手指下移托住帕特里夏的下巴抬起，想要看看她的表情。

    啪地一聲，手掌被打開，帕特里夏沉著臉，冷聲說道:我拒絕。

    黛爾菲恩驚愕地看著她，什么？

    帕特里夏將她拉開，打開門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黛爾菲恩追出去之后卻已經看不到帕特里夏的身影了，有精靈湊過來，小心翼翼地開口，她好像離開領地了。

    她指了指帕特里夏離開的方向，詢問道:追嗎？

    黛爾菲恩皺了皺眉，沉默了一會兒，嘆氣說道:不用了。

    她本以為自己很了解帕特里夏，但是沒想到對方居然這么叛逆，真不是一個合格的精靈。

    黛爾菲恩抬手摸了摸嘴唇，被強迫喂光明圣水的記憶浮現，讓她的表情很是復雜。

    沙斯公國的邊界處，厚重的云霧遮擋著天空，陰沉得仿佛要迎來一場暴雨一般，一座由骷髏堆積而成的骨碑上面刻印著巫城兩個血紅色的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