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4)
視線在君言疏透紅的耳根上停留了一陣,葉宇飛忍不住輕輕地嘆了口氣。 就是因為這個人總是這個樣子所以才總是讓人不忍心傷害。 葉宇飛甚至連對待自己的心情,都從來沒有這么小心和周全過。 重新點上一支煙,放進嘴里小小地吸了一口,葉宇飛緩緩地吐出煙霧,輕笑著問道:找我出來,是想和我說什么? 如果這個人會為即將說出口的話感到為難的話那就由他來開這個頭好了。 反正他本來也就沒打算在對方拒絕自己之后,就聽話地乖乖放棄。 辛辣的煙霧在肺里打了個轉,又被從口中吐出,葉宇飛彈了彈煙灰,看向對面略微怔神的人。 我和面前的人對視了好半晌,君言疏才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似的,緩緩地開口,想說的話有很多。 這個時候該怎么面對這個人,又該說些什么,該給出什么樣的答案,今后兩人又會變成什么模樣這些問題,他在過去的這幾天,都考慮了很多很多,多到就連夜里的夢境,都有著這個人的身影。 但是在那所有的話之前 對不起,從開合的雙唇中清晰地吐出的三個字沒有任何偏差地落進了葉宇飛的耳中,哪怕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但他依舊感到胸口一陣發悶,我還是沒能,做出決定。 然而下一秒,君言疏說出來的話,卻讓葉宇飛陡地一怔,好一陣子都沒能反應過來其中的意思。 那少有的呆愣的模樣,讓他看起來多了一分平日里難得見到的傻氣。 我沒有辦法,君言疏抿了下嘴唇,在這樣的情況下,做出決定。 葉宇飛愣了愣,總覺得君言疏話里的情況,指的并不單是他和尹建修的事情。 這個人雖說在感情上格外的投入,卻并非那種會在這種事情上拖泥帶水的類型。會因為自己的出現而生出搖擺與遲疑來,本就已經是有些不符合對方性格的表現了,這種情況再出現第二次,再怎么都不可能歸結到葉宇飛對于君言疏的特殊上去了。 你能,察覺到葉宇飛看過來的眼神的變化,君言疏小小地吸了口氣,極力克制著自己退縮的念頭,聽我說一些事情嗎? 或許會很荒謬聽起來也可能會很像是我在為自己找借口開脫,他原本一直在猶豫,是不是該將游戲的事情說出來,基本上每一次他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但是,他害怕再得到之前的林禹以及尹建修那樣的反應,請可現在,他卻只想將與之有關的事情,從頭到尾,原原本本地說出來,聽我說完。 人就是這樣一種奇怪的生物,哪怕遭受過無數次的否定,只要得到了一次贊揚與肯定,就擁有能夠繼續走下去的力量和希望。 眼前浮現出昨天晚上認真地為自己說明游戲有可能的原理的人的模樣,君言疏不知怎么的就有點走神。 那個人研究起東西來的時候總是認真得要命,經常連周邊的狀況都完全注意不到。垂下眼看手里的東西的時候,纖長的睫毛就會格外的明顯,跟兩個小刷子似的,在眼下投下小片的陰影。 碰上解不開的問題的時候,那個家伙甚至能在同一個地方一動不動地坐上一整天,連飯都會忘了吃。 君言疏驀地怔住了。 他對柳鳴音有了解到這種程度嗎? 抬手按住了胸口,君言疏感到這個地方的感受有些奇怪。 怎么了?見面前的人在說完剛才的話之后,就怔怔地有些出神,葉宇飛不由地蹙起眉,有點擔憂地出聲。 啊、沒什么,像是陡地被從夢中驚醒一樣,君言疏回過神來,想起了自己剛才說過的話,那、那個,能聽、聽我說嗎? 看著面前的人那帶著些許忐忑的雙眼,葉宇飛彈了下煙灰,翹起嘴角將自己給過一次的回答重復了一遍:當然。 你說,他接過老板娘手里還冒著熱氣的蓋飯放到君言疏的面前,把那碗有些涼了的炒飯挪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我聽著。 葉宇飛的動作太過自然,以至于君言疏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對方這么做的理由。 他下意識地張嘴想要說點什么,卻在最后將到了嘴邊的話給吞了回去,伸手接過遞過來的筷子,低下頭嘗了一口面前的蓋飯。 有點咸。應該是張大伯炒的時候鹽加多了。 眼眸略微彎了彎,君言疏忍不住輕聲笑了起來,身上先前那種無法形容的緊張與壓抑的感受消散了開去,原本有點不知道該從哪里開始的內容出口的時候,也變得輕松了許多。 你還記得,我們是怎么認識的嗎?君言疏看向對面不知道為什么有點發怔的人,輕聲開口,不是兩年前而是我們開始交往的時候。 從自己將那個無意間下載下來的app當成了一個普通的戀愛游戲,在里面選擇了葉宇飛這個角色,到之后由此引起的事情,再到昨天柳鳴音對于這些事情的猜測與推斷,都一一告訴了面前的人,君言疏端起邊上附贈的湯喝了一小口,有種放下了什么沉重的東西的輕快感。 他果然不適合保守秘密。 這本來也不是他該保守的秘密。 這些人有權利知道這件事無論他們是否相信他所說的話。 沒有去催促葉宇飛給出回應,君言疏低下頭,安靜地將面前剩下的一小半蓋飯吃完。 所以,好半天過去,就連搭在煙灰缸邊緣的香煙都燃到了盡頭,坐在對面的人才像是終于消化了君言疏所說的話,出聲開了口,如果我兩年前碰上你的時候就開始追你,現在我們就會在一起了? 艸,控制不住地低聲咒罵了一聲,葉宇飛露出煩躁的表情,我果然是個傻b! 什么? 完全無法理解這個人為什么最終會得出這樣一個結論,君言疏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睛,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該在這時候出聲安慰。 說起來這種情況下,該怎么安慰來著? 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類似的經驗,君言疏不由地感到有些茫然。 好一會兒才從那種懊惱的情緒當中擺脫出來,葉宇飛習慣性地從口袋里摸出一支煙,但他還沒來得及點上,手里的煙就被人給抽走了。 你抽得,對上葉宇飛看過來的視線,君言疏有些緊張地捏緊了手里的煙,太多了。 雖然這個人抽煙的樣子確實很好看但他很久之前,就想說這個了。 煙不離手的情況,實在是太超過了。 我不知道我有沒有資格管這種事,感到葉宇飛的視線似乎有些奇怪,君言疏有些不自在地錯開了目光,可 我能親你嗎?不等君言疏把話說完,葉宇飛就出聲打斷了他,那和之前一樣突兀而和原本的話題毫無關聯的話語,讓君言疏一下子都有點轉不過彎來。 不過葉宇飛根本沒打算等他的回答。 直接撐著桌子俯身印上了君言疏的雙唇,品嘗著那甘美得令指尖都顫抖起來的滋味,葉宇飛忍不住低聲笑了起來。 如果我現在開始追你,他蹭了蹭眼前的人的鼻尖,能幫我把兩年的期限稍微縮短一點嗎? 我怕我會忍不住。 第49章 大概是前一陣子為了接下來即將到來的假期, 把能做的事情都盡量提前做了的緣故,明明比平時遲到了好一會兒,君言疏今天卻把手頭的事情都在下班前完成了。 非常難得地沒有去回頭檢查是不是有什么疏漏, 又或者著手準備明天的工作,君言疏坐在電腦面前,發了好半天的呆。 不管是早上和尹建修的分手,還是中午和葉宇飛的坦白, 都完全沒有改變任何事情。 哪有在剛剛被人說出分手這兩個字聽人說了那樣荒謬的事情之后, 連消化的時間都不需要, 立馬就眼中抑制不住地浮現出少許懊惱的神色來,君言疏抬起手, 貼上了自己有點發燙的臉頰。 收到新郵件的提示音將君言疏的注意力拉了回來,他看了一眼發件人的名字,不由地有點驚訝。 安然這個月不是交過稿子了嗎? 這個人確實從來不會拖稿,但像這樣一個月交兩次稿的情況, 卻也從來沒有出現過。 連載的小說畢竟與完本出版的不同, 有的時候需要根據上一回讀者的反饋,來調整更改后續的內容,即便一早就寫好了后面的部分, 在最后交稿之前, 也都有可能會進行變動。 當然, 也有的作者只是單純地不想讓編輯覺得自己手里的任務太輕松, 找他約另外的稿子。 想起自己碰上過的某些情況, 君言疏忍不住感到有些失笑。 只能說, 相比起自己這種每天都需要坐辦公室的人來,作者這種工作過程中不一定需要接觸外界的職業中,更容易出現一些比較有個性的人吧。 移動鼠標點開了郵件,君言疏看著出現在面前的那一大片空白,不由地一愣。 將頁面拉到了最底下的位置,還是沒能看到任何文字,君言疏才確信這封郵件里確實沒有任何內容。 所以安然給他發這樣一封空白郵件,是為了什么? 腦子里陡地跳出了昨天晚上,柳鳴音所說的那句從最近的身邊開始,君言疏頓時感到自己的心臟不受控制地劇烈跳動起來。 他知道自己的這個想法很荒唐,或許對面的人只是不小心手滑錯發了郵件至少他也得先找出記有對方名字的資料,確定一下才行,可君言疏就是克制不住地去想那個可能。 其實現在想想當初提到安然的時候,林禹的表現確實有點奇怪,不是嗎? 就連君言疏自己都有點不確定,這究竟是用來說服自己的一個借口,還是他真的察覺到了什么不對。 手指略微動了動,君言疏終于還是沒有控制住自己,點下了郵件左上角的回復。 【請問,如果有時間的話,能見上一面嗎?】 按下確定,將郵件發送了出去,明明只是點一下手指的事情,君言疏卻有種脫力的錯覺。 事情不可能這么巧可葉宇飛和他之間的事就已經足夠巧合了。 如果就在這么近的距離,對方都這么好幾天沒有聯系過他,足以說明對方并不想再和他扯上關系可葉宇飛同樣也花了不少時間,才再次出現在他的生活中。 兩種截然相反的想法在腦中不停地爭吵撕扯,發出去的郵件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明知道對方不可能和他一樣,一直都守在電腦前面,可君言疏還是有種心里的期望落空的失落。 記錄著自己負責的作者的信息的資料里,安然的名字后面明明白白地跟著林禹兩個字,君言疏怔了好半晌,都還有些沒回過神來。 和這個人在工作上往來了這么久,也喜歡了對方的作品那么多年,他卻連對方的真名都記不住哪怕在紙上看到了,也只是感覺有點熟悉的程度,君言疏突然就覺得有點好笑。 也怪不得他會在那個人說起安然這個筆名的由來的時候,都還沒有反應過來這其中的意思。 他是真的,從頭到尾都沒有去考慮過那個可能性。 電腦右下角的數字跳到了下班的時間,君言疏關掉被自己打開的界面之后,又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要關電腦。 他也很想說服自己,或者不過是巧合地同名同姓的人而已,但君言疏并不認為真的能夠在和自己有所交集的那些人里面,找出第二個林禹來。 如果對那個人來說,不再和他扯上任何干系才是更好的選擇的話君言疏的手指略微蜷起。 讓對方來找自己,本來就是他不顧別人感受的任性。明知道在對方那里,是自己單方面地提出了分手,卻依舊奢求能夠得到更多的東西。 拒絕了葉宇飛和尹建修送自己的回家的提議,君言疏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著外面熟悉的景象不斷地后退,竟生出了幾分恍惚來。 總覺得上次像這樣看著外面,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帶著些許反撲的燥熱的風從窗子里灌入,揚起額前稍長的碎發。 林禹盯著屏幕上的郵件看了好一會兒,才伸手合上了電腦。 還差一點。 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林禹站在窗邊,望著外面只剩下了繁密的枝葉的桂花樹,深灰色的眸子里看不出太多的情緒。 盡管腦海中有關那個人的信息都仿佛被擦除一般,連一點痕跡都不剩下,但除此之外的記憶都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在那一個星期當中,他顯然是知道那個人的工作的。 否則也不會說出最后都會到你手里的這樣的話來。 而光是這一句話,就足夠讓他確定對方的身份。 能和他的生活產生交集的人,本就不多。 只是果然還是有很多奇怪的地方。 比如那個人似乎從頭到尾,都不知道自己就是對方口中的安然。 當時看起來沒有什么問題的情景,在事后回憶起來的時候,總能找出那一絲難以形容的違和感指引著他去找到那個人的所在。 杯子里的水只剩下了一小半,林禹垂下頭,看著手里的水杯,倏地就想到了記憶初始的時候,那個人手里那杯基本都被晃了出來的蜂蜜水,他還能清晰地回憶起對方被自己堵在墻角時,那帶著明顯的瑟縮,卻強自擺出鎮定表情的模樣。 像一只虛張聲勢的兔子,讓人忍不住想要去逗弄欺負。 仰頭將剩下的半杯水喝完,林禹走回桌前,打開電腦,繼續書寫那個即將完成第一個篇章的故事。 公交車略微搖晃了一下,在站臺前穩穩當當地停了下來。君言疏緩步走進小區,忽地就覺得自己身上,變得輕快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