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
他突然明白了從剛才在訓練室開始就縈繞著自己的那股煩悶之情是什么,這種感覺現在就像一條蛇,纏死了他,讓他連氣都要喘不上來了。 謝辭不想說,以他一貫的性格這種時候都是要自閉的,可看看左邊俞歡還在,和源源聊的正興高采烈,那感覺就像這個世界是和謝辭有關的,他沒辦法封閉起來。 咳。謝辭輕咳一聲,俞歡和源源一起停下話頭,看向他。 我有個小問題,希望你們倆可以認真的回答一下。謝辭說。 你說。俞歡說。 一瞬間那種滯重的感覺又纏上來,壓著謝辭不讓他開口,他又清了清嗓子,才艱難的可以開始說話。 你們覺得,寂寞跟UG鬧成這樣,責任是不是在我身上?謝辭問。 問完這個問題,謝辭忽然覺得輕松了,但也沒力氣了,整個人仰在椅背上,這要是一張床他就會躺下去了,整個人像在無限下沉。 這幾天來,這個問題一直像夢魘一樣纏繞著他。 謝辭的意氣讓他覺得自己當然是沒錯的,不過是做了作為隊長應該做到的事,如果非要說錯的話難道給寂寞安排分工也有錯?難道給他指出問題也有錯? 可某些時候,謝辭又會覺得這真是自己的錯。 尤其是當他想起訓練賽開始之前,因為寂寞的挑釁,他對寂寞說出的那句小俞會把你打的媽都不認識。 時間倒流,他還是會說那句話,寂寞的挑釁和污蔑他是不會原諒的。 可是他又覺得,是否真是自己把寂寞推進了深淵?他忘不了那天在日料店聽見寂寞打的那通電話,那是寂寞的心魔,心魔就是謝辭自己。 如果沒有謝辭的話,是不是寂寞就不會走了? 辭哥,就算真的有人要負責任,那也應該是我。俞歡說。 聲音很輕,卻很堅定,謝辭心頭一震,有種仿佛已經走到懸崖邊,卻突然被拉住的暈眩感。 是寂寞覺得我來了威脅到他,才一步一步越走越過分,這件事跟你沒關系。俞歡頓了頓,又說,當然了,其實跟我也沒關系,是他自己看不開。 謝辭愣愣聽著,指尖一暖,俞歡攥住了他的手。 我還有一句話要說,辭哥。 嗯? 別把什么錯都攬在你自己的肩上,會扛不住的。 俞歡看著謝辭,很認真的說。 第32章 猜疑 謝辭先是怔了怔, 接著下意識的答應了一聲。 把什么錯都攬在自己身上,我有么? 但仔細再一想,好像確實是有的。 下意識的覺得所有不幸的發生都和自己有關,帶著一種難以言說的中二感,但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 當事人完全不會覺得中二,只是會不堪其累。 俞歡一直看著謝辭, 眼睛很清亮,那一刻謝辭覺得他看到了自己的心底,令他忽然有種難言的感覺。 想要干脆繳械, 把少年Y的事情告訴他算了, 可是又做不到。那段過去對現在的謝辭來說, 依舊是一個無力承擔的秘密。 俞歡倒也沒再說什么,拉著謝辭的手, 指尖攀了攀, 將他的手腕牽的很緊。 仿佛一種沉默的保證:無論發生什么, 我都會在你身邊。 車行大約十五分鐘, 到了KTV樓下的燒烤店,這家店挨著居民區,附近常來的都是些街坊四鄰,大爺大媽??敬氖菍Ψ驄D,人到中年,胖乎乎的很和氣。 他們知道這一伙常來的小子是打游戲的,挺特別的職業, 但他們也不會更多的打聽,因為這一票人都挺年輕,這對夫婦就只把他們當學生。 五十個rou串,五十個rou筋,五十個掌中寶,五十個黑椒牛rou,二十個雞翅,二十個五花rou。臺越連菜單都不翻,唰唰唰報了一大串菜名,烤串大叔根本連筆記本都不拿,豪爽的接了一句:老樣子唄? 對,再隨便多給我們加點兒rou。臺越指指俞歡跟源源,我們這次來了倆新同學。 大叔笑著跟他們打了招呼,接著很隨意的問臺越:兄弟,你們那個愁眉苦臉的孩子沒來??? 愁眉苦臉的孩子,不用說也知道指的是寂寞。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小牙跟阿奶交換了一個眼神,謝辭飛快的轉開了眼。 不過這零點零一秒的尷尬很快被臺越化解:他畢業了,上別的城市去了。 哦。大叔是完全沒有感覺到剛才一瞬間的微妙氣氛了,沉浸在自己的思維里,也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嘛。 說著他轉向俞歡跟源源,咧嘴一笑:我們家黑椒牛rou串,我跟你港哦,南城一絕,除了我這兒沒地方吃去。 他們坐了一張大桌,這個點天色還不太晚,吃燒烤的主力人群還沒出現,店里有一點冷清,阿奶左邊挨著小牙,右邊挨著謝辭,臉上是一眼就能看穿的低落。 俞歡想,阿奶應該是把寂寞當成很好的兄弟了,可是寂寞從頭到尾,卻一句心里話都沒對他說過,這對阿奶大概是個很大的打擊。 俞歡起身,冰柜里擺著一排排的啤酒,他給每個人拿上一聽,然后開了自己那聽,率先站起身來:我先敬大家一個。 源源也跟著站起來,臺越便笑著接話:咱們的夏季大名單還沒公布,但是現在看來,基本上Lie和源源要補進一隊了,以后大家就是一起征戰的好兄弟了。 幾人碰杯,俞歡看阿奶那邊,他直接把一聽都吹了。 這時候大叔端了拍黃瓜跟皮蛋豆腐上來,一伙人吵鬧著開始動筷,只見阿奶又起身去拿酒。 在場的全員都能感覺的到阿奶身上的低氣壓,大概在阿奶直接去拿第三聽酒的時候,謝辭伸手,攔了下阿奶的胳膊。 別喝了。謝辭說,菜都沒上來呢。 隊長,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愛喝這一口。阿奶看了謝辭幾秒鐘開口,這你不會也要攔著吧? 你喝酒我不會攔,但還是等菜上來了再喝。謝辭說,傷胃。 阿奶又看了謝辭一會兒,這回他的眼神有點兇,像是在瞪著謝辭,半晌他重重的嘆了口氣,坐了下來。 這一聲嘆氣,就像是撕扯下了最后的遮羞布。 即使是后廚滋滋啦啦的烤rou聲,也沒法遮掩住此刻這張圓桌周圍的尷尬氣氛了。 阿奶似乎也感覺到因為自己這一聲嘆氣,整個飯桌的氣氛都變了。 他看看謝辭,又看看別人,再嘆了口氣,眼神終于軟了下來。 隊長。阿奶說,我沒別的意思,可是我就是有點兒想不明白。 怎么?謝辭問。 寂寞要走的事兒,你是知道的吧?阿奶說。 謝辭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 你既然知道,為什么還無動于衷?我不是對你有意見,可是我想不明白,難道寂寞跟咱們一塊兒打了兩年,你卻連攔住他都不愿意嗎?阿奶問。 他看起來有點激動,繼續說道:我知道春季賽之后,你們倆鬧了別扭,也知道你倆后來變得很僵,但是你倆的關系真的已經到那個地步了么?隊長,如果你開口,寂寞一定會留下來的。 阿奶的話說完,一時沒人搭腔,俞歡看向小牙,他雖然沒說話,但看表情他是贊同阿奶的。 大抵UG的兩個老隊員,甚至包括段飛和臺越內心都在想這件事:謝辭和寂寞鬧了別扭,可寂寞都快被逼走了,謝辭為什么還不肯服軟? 你說的沒錯,我如果開口,寂寞多半是會留下的。謝辭說,但是這一次他留下了,下一次他再要走的話我該怎么辦呢? 阿奶愣了一下:那至少這一次他不會走了??! 我也把寂寞當成我的老戰友,好兄弟,可是寂寞已經變了。謝辭說。 隊長你什么意思?阿奶問,接著他飛快的看了一眼俞歡,隊長,是不是真的像寂寞說的那樣,有了Lie之后,你就已經打算把他當棄子了? 俞歡心里一緊,謝辭的眼睛已經危險的瞇了起來:他說過這種話? 阿奶和小牙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點了點頭。 謝辭嗤的一聲笑了:他可真厲害。 小牙趕忙說:隊長,我們肯定還是站在你這邊的。要不然我們也不會問你了,對不對? 但是寂寞說的那話,又實在是讓人比較在意。所以我們也想問問清楚,要不Lie跟源源進隊了,我們對人家有看法,那也不太好。阿奶補充道。 也行。謝辭說,我本來照顧著寂寞的面子,不是那么想說,但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搞我,那就干脆撕破臉算了。 阿奶和小牙都神色一凜,一起坐直了看著謝辭。 其實簡單來說就一句話。謝辭頓了頓,微博那張照片,是寂寞發的。 啥?阿奶震驚的嘴巴都張成了O型。 是官宣青訓通過的那條微博下面的照片嗎?小牙難以置信的問道,就是說你跟Lie關系不正常的那張照片? 謝辭點了點頭。 這句話無異于一個重磅炸丨彈,不但把小牙和阿奶炸蒙了,連臺越和段飛也懵了。 真的?段飛在一旁結結巴巴的問道,Zed,這個事你確定嗎? 非常確定。謝辭說。 臺越的神情變幻莫測,一會兒痛惜,一會兒驚訝:你這有證據嗎? 現在沒有,但謝辭的話剛開了個頭,就被打斷。 有。俞歡說。 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下看過來,包括謝辭的目光一瞬間都變得很震驚。 在這種聚焦里俞歡舉起了手機,屏幕在錄音界面。 他有點心潮起伏,想不明白當年單純張狂的自己怎么變成了現在這樣。 只是不想再讓自己的把柄被別人任意拿捏著。 只是想變得強大起來,不要再輕而易舉被周身的惡意刺痛。 不過是自我保護而已,沒想到現在這么快就派上了用場。 俞歡按下播放鍵,一瞬間他感覺自己按下的是炸掉整個燒烤店的按鈕。 短暫的雜音之后,寂寞的聲音響了起來。 圖我發了,節奏我也帶了,現在你說怪我做得不夠么? 現在全場唯一表情正常的,就是正舉著手機的俞歡了。 那天在謝辭情緒失常,源源邊緣OB的情況下,俞歡冷靜的把寂寞的電話錄了下來。 雖然沒有電話那邊的聲音,但寂寞的音色在場的人都能聽得出。 他說的那些話,含義也非常明顯,既不存在歧義,也沒有任何辦法洗白。 寂寞的電話打了十幾分鐘,但他們并沒能聽到十幾分鐘。 在聽到寂寞喊的那句你說我這么搞謝辭一定會崩潰的,但是他沒有,現在你還有臉來怪我嗎?之后,阿奶終于聽不下去了。 關了吧,Lie,關了。阿奶說。 俞歡點下暫停,阿奶又狠狠灌了一口酒。 對不住。他說,寂寞可真是忘恩負義啊。 謝辭沒說話,默默的跟他碰了個杯。 如果可以的話,他寧可不回憶起這些。為什么人與人之間,總是免不了要傷害彼此。 臺越看著謝辭,憂心忡忡的沒有說話。 寂寞會做出這種事,他很震驚,但震驚之余寂寞畢竟已經離隊了,更讓臺越擔心的,是那個電話本身的意義。 這時段飛在他耳邊低聲說:哥你覺不覺得,跟寂寞聯系的人,可能是YLG之前那個經理? 絕逼是那孫子,你懂我。臺越從牙縫里擠出這么一句,一仰頭喝干了手里的酒。 第33章 飲酒作亂 謝辭之前在YLG的事, 臺越和段飛多少知道一些,畢竟是他們的寶貝隊長,當年他們還是下了一把力氣去打聽謝辭的。 不過,他們也就知道個大概,大抵是謝辭當年跟一個男孩兒網戀, 結果被YLG的經理攪黃了,謝辭一怒之下退了隊, 后來就跑到了UG。 現在,YLG這個戰隊已經幾度易主,改了名字, 完全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 從戰隊選手到工作人員, 里里外外的換了一波血。 臺越現在唯一知道的,就是YLG的經理那個時候叫老狼, 后來去了別的賽區當經理, 現在還在職業圈混, 但是到底現在在哪個隊, 叫什么名字,他都不了解。 因為他和謝辭一樣,覺得UG和YLG再也不會有交集了。 卻從來沒想到YLG那個戰隊經理還會跑回來,甚至聯系寂寞。 狗可真是改不了吃那什么,媽的。 謝辭并不知道臺越了解他以前的事,臺越也沒有告訴他的打算。 大學臺越輔修了教育心理學,雖然學得不怎么樣, 但還是知道年輕人的自尊心很容易就會被點燃,所以對于他們的秘密不要輕易觸碰這個道理的。 但是,自己手底下的隊員,臺越肯定還是要保護的,尤其是當他很快想明白,寂寞發照片是來自YLG那孫子的指使之后,他的熊熊怒火幾乎在一瞬間燒穿了燒烤店屋頂。 臺哥? 謝辭的聲音讓臺越猛地回過神來,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竟然氣昏了頭,徹底出神了。 臺哥真是氣的不輕。俞歡笑笑說道。 我氣的能把桌子吃了。臺越說,UG這兩年對寂寞仁至義盡,他居然倒打一耙做出這種事兒來,我真是恨不得上微博去818他。 算了。謝辭說,我不太想把事情鬧大。 臺越的心一下就軟了,他怎么會不明白謝辭的意思呢? 謝辭想保護俞歡,也不想讓微博上的節奏再影響他們的心態,這樣的Zed讓臺越有種對大兒子一般的憐惜。 好好好,我不去。臺越做了個收刀的動作,大家都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