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一起參拜神靈就這么難以忍受嗎？

    喜江。永吉太太挽住先生的手臂，神靈有無邊法力，我們不要輕易惹怒祂好嗎。

    這個世界沒有神！沒有神！

    永吉喜江克制不住怒氣，你信仰你的神靈，但是不要干涉我的想法可以嗎！

    信仰自由信仰自由，我根本不想陪你參加什么清凈儀式！

    永吉太太緊緊繃著臉，你小點聲，不要被神靈聽見。

    她慢慢靠到永吉喜江的肩膀上：如果真的沒有神，為什么我們身體健康，從來沒有采取避孕措施，但是卻始終迎接不到該得的孩子。

    永吉先生沉聲：是巧合。

    不，永吉太太抓住了先生的手臂：是神靈對不信者的懲罰。

    喜右衛門蹲在墻角，露出一個貓腦袋仔細盯著這一對夫妻，然后自言自語：在下也是神啊雖然是得不到高天原承認的那種。正嘀咕著察覺到身后一陣寒意，后頸皮被拎起，只聽見黑川說：大爺藏在這里干什么呢。

    黑川順著喜右衛門的視線往外看，正看到緊緊擁抱的老師他們，他似乎有所了悟：喜右衛門你也到了該娶妻生子的年紀了。

    他摸摸喜右衛門的腦袋：羨慕了嗎。

    第138章 睡啦

    黑川摸了摸喜右衛門的后頸毛, 對方發出柔軟的咕嚕嚕的聲音, 順帶著瞇起眼, 然后義正言辭的表示黑川的行為嚴重影響了他喜右衛門大爺的形象, 蹬著腿讓黑川松手。

    好。

    黑川一松手, 喜右衛門輕巧的跳到地上，繼續探頭看永吉喜江夫妻兩個，他們矛盾蠻嚴重的嗎。

    是啊。

    黑川看了一眼, 不是很感興趣這種家務事, 他看的出來永吉老師夫妻身上沒有任何奇怪的氣息，無論是懷孕還是爭吵，都是發自內心的情緒上的躁動。

    一個堅定的無神論者和一個頑固的有神論者組成的家庭，顯然比想象中的更難，這兩個人不會因為柴米油鹽的有關金錢的瑣事吵架。

    但是他們之間的沖突好像更深刻和無法化解，是性格，是世界觀人生觀上的不同。

    黑川不想再去探究永吉老師的私事，他碰了碰喜右衛門, 讓他別聽墻角了。

    回屋的路上喜右衛門說：你的老師心智非常堅定呢。

    是。

    不過他太太的心智同樣堅定。

    黑川想了想，同樣回答：是。

    他對永吉太太的了解不是很多，只是偶爾隨永吉老師去他家里的時候見過幾面, 也在餐桌上簡短的交談過。

    永吉太太是非常典型的大和撫子類型的女子, 似乎多年受到的洗腦教育的原因，以丈夫的事業和家庭為天，每天最常做的就是在家里收拾家務同時參加社區的居民活動，那里有很多和她一樣的全職太太, 丈夫的身份大多是醫生，銀行職員，教授或者老師，按照某種階層劃分的說法他們屬于中產階級。

    按照永吉老師告知的消息，永吉太太原本并非這樣的狂信，她對神靈的態度保持非常自然和隨和的看法，每年東京會有非常多的祭祀，永吉太太會穿著漂亮的和服，歡歡喜喜的去參加。

    好像是參加歌舞會一樣。

    但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大概是兩人的年紀漸漸上長，關于子嗣的問題也成為眾人交談的焦點，社區的太太們一個個帶著自己玉雪可愛的小孩，平日的言談中也不斷向別人分享自己的育兒寶典。

    而永吉太太只能尷尬的站在一旁微笑，然后在別人提及的時候回復：我們是丁克家庭，不想要孩子插入我們之間。

    對方會禮貌的說：您和先生的感情真好。

    轉過頭去之后就會竊竊私語。

    于是永吉太太在家里搬了第一座神社。

    并親手在其上插上第一柱香。

    那次是兩人爆發的第一場強烈的爭吵。

    永吉先生是一個強烈的無神論者且教書多年，他指著那座神社斥責永吉太太是心靈軟弱，才會一時去信仰所謂的神靈。

    永吉先生想從各個方面告訴永吉太太，世界上沒有神，那些所謂的神靈不過是某種強大的生物而已，不能依靠這些莫測的生物，否則我們不過是被某種強大存在奴役的弱小人類而已。

    永吉太太漠然的插上第二柱香：我聽不懂你說什么。

    但是我信仰的神靈。

    你信仰你的科學，不好嗎？

    按照網絡用語來說各信各的，圈地自萌。

    但是生活在一個屋檐下的兩個人，一起吃飯一起外出，一起生活，他們彼此插手對方的世界，且擺弄那些世界里的對象，信仰這個問題，他們早晚會碰到。

    永吉先生說想要外出旅游，永吉太太很抱歉她要參加一場有關神靈的祭祀，于是永吉先生略帶怨懟：我好不容易休息，你至少得留給我們一個獨處的周末。

    但是永吉太太顯然認為還是和神靈獨處更重要，于是她拋棄永吉先生和周末，繼續去參加祭祀。

    永吉太太希望把親手祈福得來的御守掛在永吉先生的身上，但是對方卻堅定拒絕，好像這是什么毒物一樣。

    永吉太太說：這是我捐贈祭物才得到的饋贈，能保佑你健康平安無事。

    永吉先生將對方系好的御守拆下，這只是幾張紙制造的小玩意，有沒有它們，我的健康平安都不會受到任何改變。

    無法溝通。

    無法理解。

    盡管兩個相愛的人一次又一次試圖走進對方的世界，但是每當那一步邁進去的時候，那種憎惡厭煩冷漠的感情無法抑制的漫上心頭。

    黑川說永吉太太是個堅定的人。

    就在于雖然她是一位大和撫子類型的女性，符合幻想的那種溫柔體貼，但是在有關神靈的事情上，就算是地動山搖都無法撼動她的信仰。

    喜右衛門說：不知道她信仰的是哪一位神靈。

    他豎著尾巴稍稍回頭，已經看不到永吉太太的身影，是一位狂信徒呢。

    啊像我這么可愛又可愛又可愛的喜右衛門大爺，什么時候才能得到一位狂信徒呢。

    雖然這么說。

    黑川詢問：但是我還是不了解，為什么神靈需要信仰？

    喜右衛門鼓圓了貓臉，哎？黑川你不知道嗎？

    我不是神明，對這種事所知甚少。

    而且。

    黑川側頭想起四國修學旅行時聽同學說的那個關于道祖神的故事，什么被遺忘神靈就會死亡。

    很可憐吧。

    我不喜歡這么弱小的東西。

    我也不喜歡人類的信仰。

    喜右衛門說：但是會很強啊。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信仰我的人越來越多，身體里面的力量就漸漸充盈，每天都覺得自己快要無所不能一樣厲害。

    黑川：哦？

    喜右衛門眼睛斜過來：哦？哦是什么意思？

    黑川：哦。

    沒什么意思的意思。

    喜右衛門撅起嘴，一臉今晚你小心點，本大爺今晚要爬你床頭，貓屁股蹭你枕頭的詭異神色。

    黑川蹲下身摸了摸喜右衛門的腦袋：是實話，在我心里喜右衛門大爺一直那么可愛和強大，是不是更可愛更強大一點，我根本分不出來。

    喜右衛門被黑川說的臉紅，當然厚重的貓毛蓋在臉上是什么都看不出來的，只是大爺走的貓步越來越扭捏：嘿嘿嘿。別rou麻兮兮的，哼哼，我表面沒有變化，但是實際已經非同一般了，不過少了一個工具才限制了本大爺的實力。

    什么？

    神器。

    喜右衛門比劃了一下，直子說過的，神靈有了自己的神器以后才能發揮出全部力量。

    神器呢，就是那個人類死后的靈魂。

    黑川疑問：為什么？

    面對黑川的縮略句，喜右衛門已經習以為常了，他自動解釋：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神靈需要人類靈魂做的神器才能發揮全部力量，換言之就是，沒有人類靈魂的神靈什么都不是。

    不過呢，據直子說，這好像是某種延續千百年的習俗。

    神靈需要人類靈魂，那是平安時代之前就有的事情。

    黑川輕飄飄的說：這樣的話，神靈很

    廢物啊。

    無力，不是嗎。

    誰說不是呢。

    喜右衛門郁悶的抓了抓臉，據說我擔的是福神的職階，專門賜人長頭發的。

    但是要說什么特殊能力，我還真是沒感應到。

    他左爪蹭了蹭右爪，右爪上的毛發稍微長了一點點，除了這個。

    只能期望有了神器以后會變得更厲害一點吧。

    哦對了。

    喜右衛門抬起腦袋，我一直忘了和黑川你說。

    你帶回來的那把刀也是神器呢。

    直子說那上面有神靈專屬的氣息。

    是嗎，我不太清楚呢。

    黑川你怎么能不知道。

    那只是一把很普通的刀而已對了，黑川詢問喜右衛門：既然是神器的話，喜右衛門你也可以用吧。

    欸？直子是說過神器可以被多位神靈持有但是我覺得不太一樣。

    試試。

    黑川抱起喜右衛門回到臥室，從行李箱里拿出叢云牙。

    他單手握著刀身，上下晃動，實在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的。

    接著遞給喜右衛門：試試。

    喜右衛門也是新手上路一頭霧水：我記得好像不是這樣，是神靈和神器之間的結契儀式，神器應該是個人類才對。

    黑川直接把叢云牙塞到喜右衛門爪子下：為什么神器一定要是人身？

    他摸了摸刀鞘：無論是他還是他的前身火鼠裘，都很人類沒什么關系。

    喜右衛門說：真搞不懂。

    按照記憶中的流程對著叢云牙念結契咒語，念完之后叢云牙一動不動，喜右衛門在床上打滾：失敗了失敗了。

    是神器，但是不是人類靈魂，無法和其它神明結契。

    這到底是什么東西。

    呼啦啦啦

    一陣夾著雪花的冷風裝在窗戶上，暗示外面天氣驟變，黑川看了一眼窗外，這里的市中心沒有東京那般五光十色，是某種沉寂的黑暗。

    聽說過因為種種原因，仙臺市的商業圈都搬到郊外，以至于城市中心空洞化，以至于出現到了夜晚，市中心比其它地方跟安靜的見聞。

    好晚了。

    喜右衛門鉆到被窩里，拍了拍被子。

    明天還要公款旅游呢。

    睡啦，黑川。

    第139章 仙靈講

    第二天早上黑川拉開窗簾, 就看見遠處的山脊覆蓋上白雪, 其下是黝黑的山體, 窗外的寒風卷著著鵝毛般的雪片, 紛紛揚揚, 站在高樓上朝下望去，視線里的仙臺市都被白雪覆蓋。

    稍稍打開一點窗戶縫隙，猛烈的大風順著灌入, 吹得窗簾嘩啦嘩啦狂舞, 幾片雪花趁機落到黑川的臉上，冰冰涼涼。

    風雪這般大。

    刮進屋子里的冷風毫不客氣的吹鼓了喜右衛門身上的杯子，黑川一扭頭看見他還在睡覺，抬手把喜右衛門的被子給掀了，冷的喜右衛門大爺哇哇亂叫。

    叫醒了喜右衛門之后黑川和他一起收拾收拾下了樓梯，正看見在大廳里翹著二郎腿看報紙的導游，導游穿著厚厚的衣服，看見黑川之后放下晨報一臉笑容的迎上來, 今天真冷，仙臺還從來沒有這么大的雪呢。

    黑川：很少見嗎？

    導游：雖然這也是東北，是高緯度, 但是大雪一般只在日本海沿岸附近下, 像太平洋沿岸可是少見。

    可能是溫室效應。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身后遠遠傳來永吉老師的聲音，他面色和藹紅潤，好像昨晚沒有吵過架一樣, 而永吉太太站在一旁挽著先生的手臂，目光欣喜的看著外面的大雪，靠在永吉老師耳邊小聲說：等風雪聽了，我們出去堆雪人，先堆一個你，再堆一個我，好不好。

    昨晚他們吵得兇，但是現在看樣子也已經和好了，兩個人湊在一起的時候常常因為宗教信仰和感情問題吵架，但是要他們分開又萬萬不可能。

    黑川搞不懂這種復雜的婚姻問題，于是他詢問幾人用過早餐了沒有，酒店提供自助。

    導游笑瞇瞇的拍肚子，說自己怕主顧起的早，來不及吃早飯就先趕過來了。不過一頓飯的事情而已，黑川帶著喜右衛門去找餐具，大概二十分鐘，就連吃飯最慢的喜右衛門都已經開始捏著衛生紙擦嘴。

    導游坐在黑川旁邊，笑道：這只貓真靈性，是您親手訓練的嗎？

    喜右衛門僵硬了一下，似模似樣的喵喵了兩句，他和黑川在一起搭伙過日子久了，偶爾都忘記自己原身是一只貓的事實了。

    黑川笑笑，沒有說話。

    用過早飯以后酒店外的風雪愈大，越發不見晴，朦朧的太陽卷在白色的大雪里，像是印象派那朦朦朧朧的風景畫，不過就算天氣差成這樣最終還是要出門，導游拿上車鑰匙，帶著幾人一邊走向小汽車一邊說：這些年的怪事可是越來越多。

    喜右衛門露出好奇的神色。

    導游說：天氣不正常啦，聽說還有一堆人聚在一起說什么仙靈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