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摘下了他的小犄角 第172節
塞羅斯:“……” 他插旗,他遭殃。 魔神在上,雪崩的時候,沒有一只鵝鵝是無辜的。 一時之間,盧斯特城除了忙于與南域魔王利維的戰爭,還忙于掃雪救災。不過就算如此,塞羅斯也沒有忘記傳遞那封《魔界告天界書》。 那可是他跟安斯艾爾語言藝術的結晶,四舍五入就是他跟安斯艾爾的結晶,天界至少要拿出相當的態度來恭敬接受。 已經返回天界的沙利亞,就聽到自己的光鏡輕輕一響,等他看清那一串沒有記錄的號碼,更是微微一愣。 沙利亞貴為天界執政官,能與他光鏡聯系的并不多。天界講究執政官虛懸于最高之天,以全然肅穆之姿注視翼下云海。因此,過分的外界聯絡是不必要的,擁有美德的天使團結謙恭,執政官只需要保持與幾位特定天使的聯系即可。 所以能直接聯絡上沙利亞的,除了同伴烏利爾,還有各行星天的主位天使,以及幾個地位特殊的天使,僅此而已,這撥通了他私人號碼的…… 沙利亞的心開始“砰砰”狂跳起來,還有一個人,還有一個人可能撥打他的私人號碼,因為他之前就是用這個私人號碼與對方聯絡的。從那時起,沙利亞就抱著渺茫的希望,一直維持著光鏡能接通來自人界的通話。 現在!終于! 沙利亞立刻打開光鏡,發現這個陌生的號碼發來了一個很大的文件。他心中想著,安斯艾爾只怕是為了避人耳目才用陌生號碼給他發東西,他得趕緊看到。這樣越想越急,文件傳輸速度在他眼中慢得簡直像烏龜爬。 此時的沙利亞,發出了與當時剛到人界的安斯艾爾一樣的感慨—— 這破網!好慢! 接收完成,沙利亞立刻滿懷激動地打開,頓時被這封措辭文雅的《魔界告天界書》罵得狗血淋頭。而且發信人根本不是安斯艾爾,而是西域魔王塞羅斯·阿斯蒙蒂斯。 沙利亞:“……” 雙重打擊,流淚了。 短暫的萎靡之后,沙利亞重新整理情緒。他忍著諷刺,認真看完了這篇《魔界告天界書》。這封書函上提議,值此怪物大舉入侵之際,天界與魔界應在人界舉行會談,魔界由西域魔王塞羅斯作為代表,天界也只排出一名執政官即可。 看到這里,沙利亞就不能忍受了,比他看到前面的諷刺話語還不能忍受。他想見安斯艾爾,可是自上次不歡而散之后,對方也不再到人界來,他就再也見不到了。 他找到書函后面的聯系方式,聯絡上了對面。 “天界執政官沙利亞致電?!鄙忱麃喎€了穩心神,“魔界的書函,我已收到,對會談一事并無異議,只是在參與會談的人員方面……” “我認為,無論是執政官還是魔王,盡可能多的到場,對會談更為有利?!?/br> 他話音剛落,就聽到對面傳來一聲嗤笑。 “執政官的意思,是全部到場?可是魔界現在三魔王齊備,天界,能拿出三執政來嗎?” 有如被利刃扎心,沙利亞噎住了。 西域魔王塞羅斯·阿斯蒙蒂斯,真是個擅長戳別人痛腳的家伙。 沙利亞仍舊不想放棄,他太想太想見安斯艾爾了。 “目前天界的兩名執政官,都會到場,同樣的,希望魔界也能有兩位魔王到場商談?!?/br> 魔界的東西兩域看起來關系不錯,會與西域魔王塞羅斯一同到場的,一定是…… 沙利亞萬萬沒想到,塞羅斯就等他這個呢。 “好啊?!蹦{豎瞳的魔王輕描淡寫,“既然天界如此有誠意,也如此重視此事,那么我會同……” 沙利亞心中頓時涌出驚喜。 “會同南域魔王利維一同到場?!?/br> 沙利亞:“……” 通訊的另一邊,墨藍豎瞳的魔王眼神幽深,面無表情。 放逐了安斯艾爾的天界…… 他知道安斯艾爾雖然不言,卻依舊懷念天光映照純白羽翼的云海上飛行。 試圖殺死安斯艾爾的天界…… 他知道上位者也許無法兼顧所有下屬的行動,他也知道安斯艾爾被流放一事也許另有隱情,但是…… 知曉,不意味著原諒。 安斯艾爾仁慈寬宏,對天界既不仇恨也不諒解,他卻不是那樣。 天界執政官的短暫焦慮,根本無法清償安斯艾爾所遭受的萬一。塞羅斯也知曉,在眼前的執政官看來,南域魔王利維是幾次三番攻擊過他的魔王,與這樣的對頭共事,注定頗多忍耐和難堪。 其實要不是利維真的背叛了,塞羅斯還真想把利維拎來參加會議,沒有什么比跟利維共事更讓人焦慮和煩躁的了,他恨不得全天界都體驗一下。 讓天界執政官盡情焦慮之后,魔王才緩緩開口。 “……一個玩笑。南域魔王利維,曾在人界搞過一些小動作,疑似背叛,會由我們魔界進行處理。至于另一位魔王,他尚有事務纏身?!?/br> 塞羅斯不著痕跡地又把利維頭上的鍋扣得穩了一點,看執政官沙利亞的表情,應當是徹底聯想了起來。不過很快,細微的神情變化,轉為一種擔憂。 他在—— 擔心安斯艾爾? 這個瞬間,塞羅斯真的很想笑。執政官,天界的執政官,永遠高傲的執政官,僅僅因為安斯艾爾的身份轉變,就這樣盡心思慮,他在意的究竟是安斯艾爾,還是所謂“同伴”的身份呢? 他的心于是變得更沉更冷。 天界…… 離安斯艾爾遠一點! 沙利亞確實很擔心,事務纏身,應當是大事了。這種事發生在安斯艾爾身上,他一邊又很放心,安斯艾爾這么兇,一定沒有問題的。 這樣想著,沙利亞在心中默默流淚。 本應是執政官同伴,現在卻在魔界兢兢業業。 太難過了。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只有繼續查下去。 * * * “已經同天界談妥,三日之后,約見在暗湖之畔?!?/br> 塞羅斯語氣輕柔地向安斯艾爾傳達了約定的時間地點,卻并不是為了讓安斯艾爾同去。這件事完全不用安斯艾爾cao心,他會帶宰相納貝里士前去,與天界執政官進行會談。 安斯艾爾對此沒有意見,就算自己不出席,他也相信,塞羅斯會完完整整將整場會談復述給他聽,他們還可以討論分析一番。 哎呀,那三天后,可要空出來至少三個小時的時間,準備與塞羅斯通話了。 本來已經談妥,會談當天安斯艾爾不會前往人界??墒窃跁勯_始前的深夜,安斯艾爾還在勤勤懇懇地加著班,不死鳥勤勤懇懇為他播放著白噪音,忽然,女仆芙雅快步走了進來。 “陛下,城衛軍在城外,發現了昏迷的希爾維婭小姐?!?/br> 安斯艾爾手中的筆微微停頓,他抬手示意菲尼先停下白噪音,抬起頭來,神情有些關切。 “她的狀況如何?” “您放心,雖然傷得很重,現在卻已經得到了妥善的治療?!迸烷L芙雅輕聲說道。 魔王宮的醫療室內,惡魔醫官正在使用生命轉移魔法為銀發少女治療。醫官憐憫地望著折斷了一邊犄角的銀發少女,多么不幸。 其實是折斷了犄角發箍的希爾維婭:“……” 希爾維婭其實很感嘆,魔王為她提供的犄角發箍真的結識又牢靠,就好像角直接長在她腦袋上一樣。一邊角斷了,整個發箍都紋絲不動,簡直可怕。 也正式確定了這一點,希爾維婭才放心地在蘇伯比安城外昏了過去,因為她相信,外表還是惡魔的自己,一定會得到城衛軍的救助。 在少女床頭的矮柜上,玻璃罩內,一束純白而微紫的鳶尾花靜靜懸浮著。這便是回生鳶尾,安斯艾爾魔王旗上的鳶尾花圖案,就取自回生鳶尾,它象征死而復活,象征著東域走向新生。 惡魔醫官剛剛治療完,正在收拾工具,忽然,他發現病床上的少女已經睜開了眼睛,第一件事就是去看放在一旁的回生鳶尾,看到花才松一口氣,接著就要下床離開。 醫官連忙阻止,可是少女非常堅決。就在相持之際,惡魔醫官余光瞥見有人走近,那純白的長發無疑正是魔王的象征,連忙躬身行禮。 “陛下?!?/br> 安斯艾爾微微點頭,他看向希爾維婭。少女身上還有未痊愈的傷口,因為惡魔自身的屬性問題,魔界的治療手段確實不比天界先進,但他一會兒可以偷偷給予治療。 “請求您?!便y發少女鎮定開口,前額卻滲出冷汗,“我的身體內沒有大礙,無需休息,唯一希望的,只是能盡快將回生鳶尾送回人界,去治療愛德華?!?/br> 她為這束花歷盡了千難萬險,甚至又在魔法和劍術上進行了突破。前往花朵盛開之處的路上,她有一次幾乎要走不下去了,失血加上沉重的傷勢,讓前行變成一種不可能。就在那個時刻,她忽然想到白發魔王曾對她說過的—— 【懸崖之底、水澤之畔、三株蒲草之處……】 她果真找到了那間舊宅,依靠里面殘留的魔法,撐過了最艱難的時刻,接著就繼續踏上旅程。她終于帶回了救命的花朵,自己跌跌撞撞趕回蘇伯比安城,昏迷在城外。 銀發的公主心中,此時被感激和急切充滿,她對魔王致以誠摯謝意,然后她要立刻回人界,去救她的騎士。 安斯艾爾并沒有繼續勉強她休息,干脆利落地打開了魔界之門,并且耽誤一些時間,親自互送十分衰弱的希爾維婭回去。 他似乎不經意地經過少女身邊,細微的光芒一閃而逝。 是天使的基礎治愈術,安斯艾爾受傷太多,用得十分熟練。 他這邊把希爾維婭送到,順便以煉金術師的身份指導回生鳶尾的使用,剛安頓好一切,伴著升起的晨光,他瞥見魔鏡上,塞羅斯向他發來了一則消息。 【天界的兩個執政官,都來了?!?/br> 安斯艾爾:“……” 他皺起眉,把那則消息看了又看,不能再淡定以對。說好的只有沙利亞一個與塞羅斯會談,彼此分別代表天界和魔界,怎么,還可以臨時加人的嗎? 那豈不是天界人數占優?塞羅斯會不會被欺負啊。 發現自己理所當然地就想到這里,安斯艾爾一陣沉默。 不,不可能的,塞羅斯的實力他絕對認可,就算沙利亞和另一位執政官一起上,那也不過是三個以內的利維,塞羅斯認真起來就可以把他們打哭。 所以沒關系,二對一,塞羅斯也能應付得來…… 應付得……來…… 安斯艾爾:“……” 不行!他還是不行!萬一吃虧了呢?萬一被欺負了呢?那可是兩個執政官! 安斯艾爾腦海中,黑羽紅喙的黑天鵝面對兩名執政官,弱小無助,“嘎”的一大哭,哭得安斯艾爾心都要碎了! 他立刻光速回到魔王宮,穿上自己最場面的一身魔王禮服,差生的文具通通帶上,氣勢洶洶地就殺向了會談地點。 暗湖之畔,塞羅斯默默看著本來絕對不應該出現在這里的安斯艾爾。 好像哦…… 一只氣咻咻擼起袖子的小白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