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心里終歸還是忐忑不安。

    她愣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和何程煜道謝，又問他要了個地址，說過幾天把簽名照給他寄過去。

    扔下手機，她往后一躺，心里空落落的。

    *

    大年夜中午，小區的路上掛上了紅燈籠，看下去倒是頗有幾分年味。

    趁著超市還沒關、外賣還沒停，南嫣下單了不少物資，準備囤著度過這個新年。

    不過半個多小時后，門鈴響起。

    南嫣習慣性地戴上口罩，急匆匆跑過去開門，一個穿黃色工作服的外賣小哥禮貌道：“您好，您的外賣?！?/br>
    “謝謝~”

    南嫣笑著接過他手里的一個大袋子，還沒關上門，就見小哥飛快跑到隔壁沈硯之家按了門鈴。

    透過小哥手里那半透明的袋子，南嫣隱約看到里面好像裝了一包掛面。

    哎？今晚他應該在家吃年夜飯啊，怎么還會買面？

    不等她細想，沈硯之開門接過了東西。

    外賣小哥很快進了電梯，南嫣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好奇地問：“你今天不回家嗎？”

    沈硯之垂眸掃了眼她腳邊的一個大袋子：“……”

    “你也不回？”

    也？南嫣瞬間得到了答案。

    她走到他家門口，倚著墻壁說：“我……和我爸關系不太好，幾年沒回去了，你是什么情況？”

    關于南嫣和她父親的不和，沈硯之當年是有了解的。

    但是他沒有想過，過了這幾年，倆人的關系不僅沒有緩和，甚至越發劍拔弩張，到了南嫣連過年都不回家的地步。

    眼底閃過一陣難言的情緒，他說：“我爸媽出國探望長輩了，不在家?！?/br>
    “那你怎么不一起去？”

    “有個工作比較急，過年期間大概要趕一下?！?/br>
    “過年還加班啊，你們學校這么資本家？”

    沈硯之笑：“不是學校的事兒?！?/br>
    南嫣撇了撇嘴，沒有多問，反正跨行如隔山，他的那些工作，她是看不太懂的。

    沈硯之像是想起什么，說：“既然都不回家，那吃飯就提前到今晚吧?！?/br>
    ??？

    南嫣愣住。

    就像死刑犯突然發現死期提前了，而且還提前到了歡天喜地大過年的日子。

    可拒絕也沒有道理，她表面平靜地點頭說好，心里卻在滴血。

    *

    回屋放了面，沈硯之幫南嫣把外賣袋子提進客廳。

    而后，他忍不住對著南嫣采購的一系列自嗨小火鍋、魔芋粉、壓縮餅干無奈搖頭。

    回頭看向在沙發上咸魚躺的南嫣，沈硯之問：“晚上確定吃火鍋？”

    南嫣昨晚沒睡好，一直到此刻，都有些懨懨的，聞言低聲嘟囔：“嗯，就吃火鍋……”

    “好?！?/br>
    沈硯之看了眼時間，超市應該還沒關。

    他拿起一旁的黑色風衣外套，“我出去買食材，一個小時內回來?！?/br>
    南嫣瞬間坐了起來：“我跟你一起去?！?/br>
    “不怕被拍到？”

    今天的南嫣不知為何有點粘人：“不怕，而且大年夜，狗仔也要回去過年的吧？”

    邏輯有點無法反駁。

    倆人便一起出了門。

    大概是為了湊最后開門的時間購買年貨，超市里人潮洶涌，幾乎每個人的小推車里都裝滿了商品。

    倆人在一樓食材區逛了一圈，很快就買好了半推車的食物，想著反正來都來了，南嫣便又拉著沈硯之去了二樓。

    南嫣今天沒有化妝，穿著灰色衛衣，寬松毛線帽壓在額頭，口罩又遮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雙眼睛。

    掩藏在一眾口罩附面的人群中，并不顯顯眼。

    可沈硯之就不一樣了。

    即便戴著口罩，但光是憑借挺拔的身材，以及鼻梁以上的部分，就足以吸引一旁小姑娘的視線。

    在二樓走了沒一會兒，就有一個女生提著裝滿零食的籃子，一邊走一邊看他，還不小心撞到了倆人面前的手推車上。

    “咚”的一聲，女生面露尷尬，低頭朝南嫣道歉：“不好意思?！?/br>
    南嫣笑了笑，道：“沒事兒?！?/br>
    但女生走后，南嫣卻越想越不忿，隨手從旁邊的架子上拿了個黑色漁夫帽罩到他頭上。

    沈硯之疑惑垂眸。

    南嫣說得義正言辭：“外面挺冷的，給你買個帽子戴?！?/br>
    沈硯之似乎并沒有細想，摘下來放到了手推車里。

    半個小時后，倆人回到家中，沈硯之提著袋子進廚房，南嫣又跟進去了。

    沈硯之無奈轉身，笑問：“今天怎么這么粘人？”

    “有、有嗎？”南嫣心虛地移開了眼神，心里卻很明白，因為她意識到，今晚之后，倆人指不定就要分道揚鑣了。

    她留戀于最后的一點溫存。

    *

    沈硯之最終還是拗不過南嫣。

    他將袋子放在流理臺上，把里面的食材一樣一樣拿出來。

    但是拿到一半，沈硯之突然察覺到一絲怪異，他摸到了一個四四方方的盒子。

    他隨手將它掏出，南嫣順著他的視線往下一看。

    倆人同時愣住。

    靠！

    為什么袋子里會有這玩意兒??？！

    “不、不是……”南嫣尷尬地把自己從這事兒里擇出來，“我沒有買這個?！?/br>
    沈硯之：“我也沒有?！?/br>
    回憶了一會兒，沈硯之突然想起，當時在二樓生活區逛的時候，有一個女生不小心撞到了他們的手推車。

    當時她手臂上掛著的籃子里滿滿當當都是商品，大概就是那時候，這盒套不小心掉進了他們的手推車里，誰都沒有注意。

    “可能不小心掉進去了吧?！鄙虺幹S手將那盒子塞進了口袋，而后像是什么都沒發生過似的，開始處理食材。

    南嫣：？

    “你收起來干嘛啊?！?/br>
    “那不然？”

    南嫣指向一旁的垃圾桶：“扔掉唄?！?/br>
    “太浪費了?！?/br>
    “……”南嫣無言。

    倆人默契地不再提起這事兒，他處理食材，她就在一邊認真洗碗。

    一只碗洗了快三分鐘，南嫣垂著腦袋和他道歉：“沈硯之，對不起，前幾天我……問了何程煜，梁遠恒的事情?！?/br>
    沈硯之手里切土豆的動作頓了兩秒，又恢復如常。

    “他說什么了？”

    “他說，梁遠恒在愚人節騙了你，你很生氣，所以你倆就不來往了?！?/br>
    “差不多吧?！?/br>
    “你……很討厭被欺騙嗎？”

    “會有人不討厭被欺騙嗎？”

    南嫣無言，是啊，誰會不討厭被欺騙呢。

    接下去的時間，南嫣總有些心不在焉，吃火鍋的時候，她還特意拿出了之前林思思送的紅酒，打算喝點酒給自己壯膽。

    紅酒配火鍋，這搭配怎么看怎么奇怪，但她堅持要喝，沈硯之就也沒有攔著。

    南嫣不是個喜歡喝酒的人，以前的她本質嬌氣，嘗不得苦味，所以不喜歡咖啡，也極少碰酒。

    可是今天的她，似乎是鐵了心要喝，給自己倒了一杯又一杯。

    在她仰頭喝第五杯的時候，沈硯之伸手按住了她的紅酒杯口。

    他眉頭輕皺，語氣卻盡量溫柔：“怎么了？”

    酒意已經有些微上頭，南嫣的雙頰慢慢染上緋紅，她伸手拍了拍臉，笑得格外明媚：“沈硯之，我想和你說一件事情?！?/br>
    “什么？”

    “嗯……”喝醉的南嫣，乖巧話嘮，和平時完全不一樣。

    她湊過身，額頭抵著沈硯之的額頭，委屈巴巴地嘟囔：“但是我說了之后，你能不能不生我的氣??？我不想你生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