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負我 第24節
賀蘭霆聽了顧行之替崔櫻婉拒春獵所說的話,眼神晦色的道:“她能讓孤陪你到崔府賠罪,可見她也有膽大的一面。崔侯治家之下,她做什么都正正經經,心氣也高,除了琴棋書畫不曾接觸過其他,你春獵帶上她也可以讓她多見見世面,正好與妙容作伴,她不愿與妙善玩,就會來找孤。孤沒那么多閑情陪她,就讓你那未婚妻代孤作陪?!?/br> 顧行之只好答應下來,“等回去之后,我就向她提起此事,要是她愿意,我就將她帶上?!?/br> 賀蘭霆沒再說什么,余光掃了眼顧行之,問:“你還有什么話說?!?/br> “沒……那我,”他正要告退,想到今日態度不好,恐會讓賀蘭霆對他有異議,于是宛如剛才沒有針鋒相對過一般打趣道:“已近隅中,表兄不留我一起用飯嗎?!?/br> 賀蘭霆:“不?!?/br> 被拒絕的顧行之直接愣住。 賀蘭霆:“孤還有事,你自便罷?!蔽鋱鰞阮櫺兄R蘭霆離去的背影形色莫測。 走出一段路后,緊跟賀蘭霆腳步的魏科才在他身后道:“昨夜屬下已經依照殿下吩咐警告過八公主,不許將殿下和貴女的事情透露出去,否則她跟府君的私情也保不住?!?/br> 賀蘭霆:“看來她聽進去了,替孤瞞住了顧行之?!?/br> 魏科:“可還是多了條漏網之魚?!彼傅氖峭嘎顿R蘭霆行蹤的門房。 “無事?!辟R蘭霆面不改色,毫無心虛之意,“那是他的私宅,里面下人都是他的,漏了消息也算正常。妙善懼孤,她不會說,能暴露的就只有崔櫻了?!?/br> 侍女告訴崔櫻,午食賀蘭霆會過來,于是一直在后庭里等他,得知顧行之來了,崔櫻格外緊張,卻沒有要出去的意思,她很安分的待在賀蘭霆的后院里,有了前車之鑒,她的確擔心路不熟會湊巧與顧行之撞見。 待她收拾好,侍女引她飯廳用食,就發現賀蘭霆已經到了,正坐在椅子上等她。 崔櫻一看見他的臉,就會想起昨天夜里差點顛鸞倒鳳的事,面上羞澀沒多久,就發覺賀蘭霆俊眸一掀,睇了她一眼瞧不出任何喜怒的道:“顧行之在孤府上,此時應當還在中庭,你可要見他一見?!?/br> 二人好歹也是狎昵過的,賀蘭霆昨晚還和她一起就寢,躺在一張床上過,崔櫻還記得自己是枕著他的手,縮在他懷里入睡的,不想一覺醒來再相見,他居然跟她提起這個。 崔櫻一身羞意剎那消失不見,逃避地道:“我,我不想見。殿下不是叫我來吃飯的?若不是,那我就走了?!?/br> 賀蘭霆摁住她的手,不讓坐在他身旁的崔櫻離開,強勢而低沉的說:“孤不過問你一句,不想見就不見,跑什么?!?/br> 崔櫻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大概是被賀蘭霆冷淡的態度給傷著了,夜里的他和白日里的竟是判若兩人。 但她羞于啟齒告訴賀蘭霆原因,也察覺到自己方才過于矯情,于是避開賀蘭霆的視線,將頭低下去,望著他的腰腹,或是瞥著被他掌心壓住的手。 然而賀蘭霆分別將她五指分開扣住,手背相向十指交叉,“不想見他,又留在孤這里,這是為什么?!?/br> 崔櫻抵不住賀蘭霆的糾纏,尤其手被他這樣抓著,心里像螞蟻一樣爬,實在沒忍住抬眸埋怨的看了他一眼,服軟的道:“不是留,是躲,是逃,是求個殿下的庇護,是不想再被他私自囚禁起來。是怕他厭他,所以不想見他?!?/br> 見了顧行之能做什么,讓他再將自己綁一次?還是讓他的情人再羞辱自己一回。 賀蘭霆偏還要問她為什么,崔櫻聲音又細又嬌,透著酥人心尖的媚意,“你和他都欺負我,他嫌棄,你也瞧不起,可他待我的,我實在忍不得了。而你對我的……”她慢慢小了些許聲音,“你欺負我的,我還忍得?!?/br> 她話說的整個氣氛都染上了燥意,就連賀蘭霆也在頃刻間攥緊了她的手,指腹用力磨著她的手指根,眼神又黑又熱,“原來如此。他欺你,你厭他躲他。孤欺你,你就忍著??磥硎枪缕圬摰牟粔蚝?,還需再用力些?!?/br> “不要?!贝迿岩詾樗昧﹃嘧约旱氖?,嬌呼一聲“痛”,趨利避害的從凳子上彈起身抱住賀蘭霆,豁然女子的馨香撲了賀蘭霆一身,然而臆想中的疼痛并沒有出現,反倒是他威肅俊拔的臉上帶著戲謔之意凝望著她。 “殿下為何又欺負我?!贝迿驯阒雷约河直凰麘蛩A?,頓時想要坐回原來的位置。 然而想來容易,想走不行,賀蘭霆眼神撩逗在她嬌麗的容顏上逡巡,一手握著她的腰,一頓拉扯,反倒摟的崔櫻更緊,“你已經說過,你在孤的庇護之下,欺負你又如何。往后,孤給你什么,就是痛,你也要受著?!?/br> 崔櫻不安地問:“難道你要打我?!?/br> 賀蘭霆深沉的看著她道:“對。不僅要狠狠地打,還要罵你?!?/br> 崔櫻聽了他的話,馥郁而緋紅的唇吃驚地越長越大。 說罷賀蘭霆演示的往她胯上拍了一下,“就像這樣?!币幌虏粔?,他又對準其他位置拍了一下又一下,崔櫻小聲羞怯的求饒,“不要打了,夠了。夠了?!?/br> 然而賀蘭霆猶不解癮般,神色都變了,既霸道又冷漠輕佻,不再像是一個正人君子,而是像足了那等痞氣的雅匪,一邊撩她哄她,一邊又輕狂不已的欺負她?!坝涀×嗣?,在你像厭顧行之那樣之前,孤日后就這么對你。你怕不怕,嗯?” 崔櫻感覺到痛,但又不那么痛,過后又不知巴掌何時落下,是害怕中帶著迷茫不安與一絲絲期望之意,賀蘭霆含有熱度的對她耳邊呢喃,崔櫻在這種招數中魂也丟去一般,迷迷糊糊道:“不。我,我怕,我不知道?!?/br> “怕才正常?!辟R蘭霆停下手,意猶未盡般摸著她通紅燒燙的臉龐,大力的擦過她的唇,“你要是喜歡不就是浪貨?!?/br> 崔櫻擋住嘴,不叫他在碰她,嘴角破皮的那處她還疼著,也終于明白了賀蘭霆的打她罵她是什么樣的。 發覺屋內還有侍女在,崔櫻頓時覺得無顏面對,不禁怨聲道:“顧行之風流成性,我原以為你也是正人君子,想不到你,你……”你花樣比他更多,崔櫻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賀蘭霆目光梭巡屋內,侍女雖在卻都低著頭,即便剛才發生了什么也不會不懂規矩的窺探,“先下去,外面候著?!?/br> 崔櫻等人一走,再沒多余的人知道賀蘭霆是怎么戲弄她的,心里頓時好受許多。 賀蘭霆:“既然在你心里我與你四郎一般,為何不去找他,用不用孤幫你讓人把他叫進來。忘了告訴你,他今日是來尋你的,知道孤去過他的府上,便猜測是孤將你從妙善那帶走了。他猜的倒是準,不過一時之間還不知道孤與你有不清白的關系?!?/br> 他問:“要不要孤幫你告訴他,我們背著他做了哪些事,你在孤身下又是怎么求饒,嬌聲說著‘不要’的?!?/br> 崔櫻自然不肯讓他說出去,“不行。不能告訴他?!?/br> “我家里、我阿翁大母要是知道了,我,我怎么面對他們?!?/br> 賀蘭霆口吻絲毫沒有軟化,“就因為這個理由?!?/br> 知道賀蘭霆不滿意她的理由,見他神色俊漠,崔櫻飛快挽救,“不是,不止?!?/br> “是為了……是為了能在出嫁之前,繼續與殿下親近?!庇^察到賀蘭霆身上氣勢沒有剛才那么冷酷無情,崔櫻脫力般依偎在他懷里閉上眼表明心跡,“我說你與風流成性的顧行之一樣,是因為你,你總是戲弄我??赡阌趾退灰粯?,他四處濫情被我發現的,已經不止一個了。你即便不是正人君子,可你也幫我過幾回,在我心里,你就是衣冠禽獸也比他好的多?!?/br> 賀蘭霆難得逼的她說出這番話,諷刺道:“所以,你到底是在褒獎孤,還是在貶低孤?!?/br> 崔櫻難以為情的說:“當然是褒獎的,你知道我不會說話,除了我兄兄,還沒稱贊過其他年輕男子,你……你不要與我為難了,好不好?” 她剎那將身后的人忘了,姿態不意間親昵起來,儼然將賀蘭霆當做她大兄崔珣般蹭了蹭他的下頷。 過后崔櫻顯然愣住了,而賀蘭霆總算暫且放她一馬,輕佻之色褪去,恢復成威肅剛正的模樣,“吃飯?!?/br> 然而翌日,在城內查找崔櫻無果的顧行之再次上門。 彼時賀蘭霆正在書房議事,魏科出來傳話讓他稍等片刻,可以到來客廳坐下喝茶,等太子召見再來請他過去。 顧行之猜測的問:“殿下在和誰議事,張幽還是王石???” 魏科不答話,他已經見慣了顧家人都喜歡探測太子的事情,不管做什么都想打聽到一二。顧行之收回目光,慢悠悠的起身往來處走,“魏校尉,你且去忙,不必像守賊一般守著我。我去武場,殿下得空了再來叫我?!?/br> 顧行之走出魏科的視線,臉上的和顏悅色立馬消失不見。他來太子府邸,是為了請示賀蘭霆,允許他帶人在京畿搜查,沒有賀蘭霆的口令他的權利沒那么大,為此他找了個很好的借口,沒想到時間趕的不湊巧,他表兄正忙。 接著又想起在武場與賀蘭霆過招,一時大意被打斷了長纓木倉,顧行之面色不佳的停住腳步,頓時對武場興致缺缺,于是轉身準備回去。 一眨眼,遠處廊下的身影吸引了他,顧行之剎那以為自己看錯了,“崔櫻?” 那女子背對著顧行之,正在撫一把琴,隔著庭中的湖心傳至他耳朵里,要過去最快的方法是走過湖邊的一座橋,顧行之全神貫注的盯著琴音的方向,他一時又不能確定是不是她,崔櫻擅彈的是琵琶,而傳來的琴聲卻是一把箏。 而且她衣著頭飾也有些不同,有些像宮廷出身,還很年輕。 光是看著都會讓人情不自禁駐足,但她的背影實在是太像了,還有身段、氣質都給了顧行之一些錯覺,他寧愿認錯,也不愿放過,于是面色凝重略有些迫切的,當即決定過去一探究竟。 第30章 “顧大人請留步?!?/br> 橋上的護衛將他攔下,顧行之看了游廊一眼,那道與崔櫻相似的身影還在。 顧行之:“為何不讓我過去?!?/br> 護衛:“前面是殿下后院女眷,顧大人該回避才對?!?/br> 顧行之似笑非笑的盯著護衛,“若我非要過去呢?!?/br> “擅長太子府后院者,按罪論處?!?/br> 顧行之瞥見遠處游廊下的女子已經起身,正在往院墻里去,情急之下他對著那道背影大喊,“崔櫻!” “府君大人在做什么?”背后一道聲音興味盎然的響起,顧行之緊盯著著院墻的方向,直到那女子的身影消失不見,才轉過頭來瞪著打攪了他的王石巍與張幽二人。 張幽:“他在驚擾殿下女眷,我都看見了,非常之無禮?!?/br> “誒,”王石巍笑意頓失,儼然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殿下方才還在書房向我們提到府君大人,說你有顧侯之儀,府君大人怎會這樣呢,若要殿下知道了可不是件好事啊?!?/br> 張幽:“石巍說的對?!?/br> 顧行之聽他們你來我往裝模作樣的惋惜指責他,面上的冷意越來越多,“小兒之行,本君不與你們計較?!?/br> 他現在無心跟張王二人糾纏,大半心神都在剛才那個女子身上,她會不會是崔櫻? 顧行之下了橋,沒想到準備離去的張幽跟王石巍又跟上了他。 顧行之冷冷地道:“你們無事可做是不是,跟著我作甚?!” 王石巍謙虛的回他,“哪里,我們也是去找太子,真不是跟著府君大人你?!?/br> 顧行之厭惡的看著他們,“你們才與我表兄商議完公事,為何又要見他?!?/br> “這你管不著?!睆堄谋韧乓⒅钡牡溃骸澳闳羰遣蛔?,就讓開,不然我還要說是你跟著我們?!?/br> 這兩人素來與林戚風交好,因顧行之搶占了原本該是林戚風的府君之位,對他非常不滿。 顧行之自然也知道其中緣由,他冷笑:“走,為何不走?!彼@回一定要親眼見到那個神似崔櫻的女子。 魏科剛推開門,就詫異的看見顧行之三人氣勢洶洶的站在外面,而早就走了的張幽跟王石巍也都回來了,神色都不大好看,更離奇的是三人衣服上都有混戰過后的腳印。 天色朗朗,庭院氣清。 賀蘭霆抬腳跨出門檻,負手不咸不淡的總結了他們三人的戰況,“二打一,輸了?!睆堄母跏∧樕查g掛不住,小聲辯道:“臣,臣等都是讀書人?!?/br> 賀蘭霆連個眼神也未給他們,他停在顧行之面前,帶著震懾之意低聲道:“你還知道手下留情,有長進了,沒把孤的伴讀都打死,不錯?!?/br> 顧行之:“那都是他們先挑起的?!?/br> 他這話像告狀,賀蘭霆薄情的臉上露出微微的嘲諷之色,這不免會令他想到受了委屈第一只想到與大人告狀的崔櫻。 她跟顧行之不愧是一對定親的未婚夫妻。 “孤不想再訓斥你們?!辟R蘭霆掃視他們,“誰先說。因何而起?!?/br> 王石巍咳嗽,張幽凜然無畏的道:“殿下,臣有事要向殿下稟告,方才我與石巍正在出府的路上看見了十分荒唐的一幕。顧行之他當眾覬覦殿下后院女眷,且不聽護衛阻撓,欲要擅闖。此人這么多年過去,依然為色所迷,當真是沒有絲毫長進!請殿下將他按罪論處?!闭f完,滿臉透著對顧行之的鄙夷。 “是嗎?!?/br> 賀蘭霆看向他,顧行之同他視線相對,溫淡的道:“你喜歡孤后院哪個女子,說出來,想要孤送你就是?!?/br> 顧行之:“想要崔櫻?!?/br> 他們眼神互不相讓,旁邊王張兩人都皺起了眉。 王石?。骸邦櫺兄?,你在說什么,崔氏女是你的未婚妻子,她怎會在殿下府上,飯可以亂吃,話不得亂講?!?/br> 顧行之一直盯著賀蘭霆道:“我在跟殿下說話,哪輪的到你來插嘴。方才我在湖邊看見一個女子,長相身段與崔櫻相似,不過一時好奇才想過去看一看。我說想要崔櫻,也不過是開個玩笑心里念著她罷了?!?/br> 他昨日本來已經打消了是太子帶走了崔櫻的念頭,還派人私底下四處尋找她的蹤跡。 今日一來看見那道身影,顧行之心頭又浮現出疑云,會不會他猜的沒錯,太子從妙善手中救下了崔櫻,只是為什么不送她回崔府,還瞞著他。是為了養傷?還是別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