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負我 第17節
馮氏要是受了委屈,自然要向她父親吹枕邊風。 這樣一來,父親又會對祖母心生不滿,崔櫻不愿看見這樣的情況,也就寧愿余氏不要幫她出頭。 可她的阻攔沒有用,余氏很快就做出了處置馮氏的決定。 這回,就連崔玥和崔源都不敢有異議,更不敢輕易來找余氏求情。 馮氏被禁足,還剝奪了掌家的權利,崔櫻的院子里也很快換了一批人,比以前馮氏讓管家挑來的下人更伶俐更聽話,也更分得清誰是他們的主子。 沒了母親做依仗的崔玥也變的異常安分起來。 很罕見的是,沒過幾日,崔玥的婢女珍兒敲開崔櫻院里的門,卑躬屈膝的前來求見,要請她去看看崔玥。 “那日之后,二郎去了書院,細君又出不來,女郎一個人便悶出病了,請了大夫來看,說是心疾。心疾哪有藥醫,定然是女郎近來少了親緣陪伴才生病的,求大娘子去瞧瞧二娘子吧?!?/br> 落繽:“哪里說的這般嚴重,二娘子四肢可是最康健的,成日哪里都去得,怎么說病就病了?!?/br> 珍兒含淚瞪了她一眼,“你還敢說風涼話?!?/br> “我可是說的好話,難道你不期望二娘子無???”落繽對她并不客氣,在她眼中,崔玥的婢女就和她的人一樣喜歡狗仗人勢,令人生厭。 馮氏沒被禁足之前,崔玥仗著生母是府里的細君,并不將原配正妻所出的嫡長女放在眼里,什么都喜歡與女郎爭搶,壓女郎一頭。 現在馮氏沒能給她做靠山了,她便來裝可憐博取同情了。 珍兒:“大娘子?!?/br> 崔櫻嘆了口氣,“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收拾好了就去看阿玥?!?/br> 等人一走,落繽不高興的道:“女郎為何答應,說什么二娘子病了,定然是裝病,好騙女郎你過去,想讓你幫細君說情,早日放她出來?!?/br> 崔櫻當然也猜到了崔玥讓婢女請她過去的目的,可她沒有心硬到刀槍不入的地步??丛诮忝们榉值拿孀由?,她還是決定去探望崔玥。 就在半路上,崔櫻撞見了正在園子里的崔晟和崔崛。 她正想叫人,耳邊卻聽見園中來自祖父對父親的呵斥,頓時大吃一驚。 “不知收斂的東西,太子命你三日之內,歸還贓物,獻于國庫充公,你為何還不做處理,是想留著那些東西要你性命?” “父親錯怪,那些東西我亦想還回去,可誰知今日一早傳來消息,那些東西竟都消失不見了?!?/br> “怎么回事?” 崔崛神情凝重,“怕是有人想害我?!?/br> “歸還不了贓物,你在太子那里的下場,只有大難臨頭!” “貪污重罪者,處以絞刑……” 父子二人交談的話過于觸目驚心,崔櫻靠在墻后緊張的喘息,這才知道還有這等事。 可是誰偷盜了那些臟污,要是期限之內還不回去,太子會對父親如何? 賀蘭霆近來也不得閑。 他甚是很少想起崔櫻,儲君之位責任重大,他要處理的事太多了,即便底下有能人大臣分擔,該他做的事一件也不少。 只有當下面的人向他提起崔崛貪污的事時,賀蘭霆腦海中才會若隱若現出崔櫻的臉。 更巧的是,他在百忙中收到了一封來自崔府的信。 信里夾了一片鮮紅的牡丹花瓣,紙張熏染了一股女子香,瞬間足以勾起賀蘭霆內心深處對那些發生過的,不為人知的事情的曖昧回憶。 他打開信紙一閱,片刻之后,魏科瞧見賀蘭霆露出玩味的神色。 保守古板如崔櫻,也學會賣弄風情,勾引人了。 她言她得了一株牡丹花,花容正嬌艷,春光也正好,只是唯獨少了會賞花懂花憐惜花的文人sao客。 正所謂寂寞空庭春欲晚,殿下不打算來看看嗎? 賀蘭霆渾身一熱,他眼神冷漠而幽暗的盯著最后一句話,慢慢地雙手合攏,將信紙當做是寫信人嬌軟玲瓏的軀體,用力地揉的不成形狀。 第23章 崔櫻在桌案前寫下那句話含有挑逗之意的話時,整個手都在微微顫抖,面色也宛若嬌艷的芙蓉。 寫完信后又覺得太過輕佻,目光掃到房里從崔玥那里要回來的牡丹,于是扯下一片花瓣和信紙一起疊攏。 她這番做派太過于欲蓋彌彰,明明是去勾引賀蘭霆的,卻還要維持清高的表象。 但無疑,這能使得崔櫻心中好過一些。 畢竟她在背著家里人,也背著顧行之,在挑逗一個高高在上危險無比的成年男子。 可她不得不這么做,她父親的命脈還掌握在太子手里,萬一出了事……累及整個崔府上下,她會后悔這一日沒能在其中為家里做點什么。 好在目前太子對她有意,只要成了他的人,或許他就不會嚴厲處置她父親了。 崔櫻于是才寫了那封信,想約賀蘭霆見一面。 她滿心的以為,自己可以等到賀蘭霆同意相見的回應,可等待她的,竟是一封回絕信。 沒空。 那上面銳利的筆鋒描寫出來的兩個大字,讓滿懷期待的崔櫻瞬間愣住,嬌羞的笑意也一下消失不見。 “怎會?” 賀蘭霆不是對她有意嗎,上回獨處時,他眼神都恨不得要吃了她,怎么不過短短幾日就變了。 他態度如此冷淡,就像沒有覬覦過她一樣,崔櫻想不通他變化的怎么這么快,忽然之間,怔怔的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接著手里的信也掉在了地上,落繽拾起來問:“女郎,那位說什么了?!?/br> 崔櫻喃喃道:“你自己看吧?!?/br> 落繽翻過來一瞧,臉色也復雜起來,“這……” 崔櫻不知道想到什么,倏地幽幽的道:“天下男子多負心,沒想到,他也一樣?!?/br> 外頭有人道:“落繽jiejie,門房提了一箱子的書,說是上回送花的貴客送的?!?/br> 崔櫻站在桌案旁的窗戶前,一聽就知道所謂的“貴客”是指誰。 他這回竟然明目張膽的送她東西,也不怕人知道。 門房將書送到屋內,落繽讓人新來的婢女下去,只留了他說話?!澳闶樟诉@些東西,可還有旁人知道?” 門房:“女郎且放心,貴客上回就特意交代過,奴小心的很,不會讓其他人發現?!?/br> 崔櫻這才知道門房早已被賀蘭霆買通,竟然為他做起事來,吃驚之余又放心不少,“他還交代過什么?” 門房:“貴客只說,日后有什么東西要送女郎的,就由奴來辦,女郎若是有什么事,或是遇到什么麻煩,也可以讓奴去那邊說一聲?!?/br> 怪不得她書信往來都很方便,只要不被發現她和賀蘭霆私下往來就行?!澳阆氯チT?!?/br> 崔櫻繞著一箱的書轉了一圈,疑惑的問落繽,“他既沒空見我,怎么還送書給我?”她還以為,當賀蘭霆是對她興趣漸消了。 “或許是真抽不開身?” “誰知真假?!贝迿涯贸鲆槐緯_來看,下一刻宛如燙手山芋般丟開,落繽被她動作一驚,還以為出什么事了。 崔櫻不敢置信賀蘭霆竟然送yin艷圖集給她。 那本圖集中描繪的畫栩栩如生,放浪至極,令崔櫻這種乖覺的未嫁女郎很是羞澀。 她又翻了其他書來看,結果還是一樣。 這些描述閨中之樂的圖集,塞了滿滿一箱。 里面還有一封簡短的信,寫的字更是讓崔櫻臉色大變。 …… 京畿是一國都城,繁華之貌常得文人寫詩稱贊,車水馬龍的景象直至夜晚都不曾停歇,三更半夜之時,更是華燈不減,臨近河岸的長街更是光彩遍地,喧囂不停。 一到白日,眾生蘇醒,平民百姓為了生計早早出來干活,小販擺攤營生,在人間構筑出一副連綿不絕盛世安穩的煙火景象。 布衣巷。 崔櫻站在一戶人家門前久久沒有動作,一主一仆衣著已經盡量淡雅普通許多,卻還是可以一眼就看出她們身份與這條平民巷里不同。 好在的是,這里住的人不多,路上也沒什么人。 猶豫良久,崔櫻終于敲響了面前這扇門,過了一會里面才傳來一道謹慎又小心地聲音,“外面什么人,來找誰?!?/br> 落繽上前道:“里面可是菱娘子,我家女郎有事想見,可否開門?” 片刻之后,一個半老徐娘從門內探出頭來,像是確認只有崔櫻和落繽兩個年輕女子在,才放她們進去。 “您二位找我什么事,有話快些說,妾身還有活要忙?!?/br> “菱娘子可還記得當年紅極一時的林花閣?!?/br> 菱娘子眼神上下打量,目光一下緊張的在崔櫻身上停下,“您問那間已經消失的勾欄作甚?!?/br> 崔櫻艱難的在她的注視下,難以啟齒的道:“我是經人引薦來的?!?/br> “想你教我一些房中之術?!?/br> “你就是崔氏女?” 崔櫻:“你知道我?” 菱娘子不以為意的道:“有貴人提前說了,這一兩日會有位姓崔女郎過來,想必就是您了?!彼I著她們往屋里去,“快進來吧,我丈夫不在家,他夜里才回來。對了,已經有人替您付過報酬了?!?/br> 崔櫻不用問,都知道是誰給她付的。 賀蘭霆送了她一箱描述歡愛的圖集,還付了一封信給崔櫻。 “看完這些,還學不會如何討好孤,就去布衣巷第十二間宅子,尋一位菱娘子讓她教你房中術?!?/br> “不去亦可,等孤忙完,與你再見?!?/br> 崔櫻到現在還不明白賀蘭霆的意思,就白費了這些艷書。 她遲疑了兩日,每次見到父親都發覺他愁眉不展,而祖父也沒再言其他,崔櫻不知道崔崛歸還贓物的事怎么處理,心里也為之著急。 她終于沖破羞恥心,前來尋這位菱娘子,不知該學多久,賀蘭霆才肯見她? 太子府邸,說是忙碌,卻已經空閑下來的賀蘭霆坐在庭院中正在飲酒,旁邊還有兩位面生的男子,空氣中彌漫著酒香,伴隨著舞姬翩翩起舞的身影,響起了悅耳的靡靡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