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云長老停了下來，看著前方的戚遠。

    “師叔！”

    秦修澤停了下來,戚小小扭頭，哽咽了：“爹?！?/br>
    戚遠看著他們震驚著：“你們怎么在這？”說完，他一劍打散了追著他們的厲鬼。

    云長老趕忙道：“出來的時候，沒注意到他們，不小心給夾帶出來了?！?/br>
    師叔來了，他可以歇一歇了。

    “東婁長老還在里面?！逼菪⌒〉?。

    戚遠正要過去,上方一人御劍而過。

    戚遠：“？？？”

    里面,柳湘忽然發現匯聚到她身體的力量忽然少了大半,她眉頭一皺,看了看四周,一角落少了兩個。

    柳妃這時候道：“我剛看到那個小孩抱走了兩個?！?/br>
    柳湘一段紅綢猛的打向東婁，東婁回擊。

    沈淵坐在地上，他記得這人是外門的長老，百年前突然出現的，從來不干正事，他也從來沒放在心上過，但原來這人劍術還可以？干凈利落，道心也穩？

    但即使如此，也沒辦法在壓制修為的情況下，打贏如今匯聚滿宅怨氣的柳湘。

    果不其然，東婁“砰”的一聲，砸在了墻上，吐了口血出來。

    “既然少了兩個，就只好拿二位的人頭充數了?！绷婊仨戳搜凵驕Y，“沈小仙人意下如何？”

    東婁抹了下血，聞言，猛的抬頭，看向柳湘，她原以為只是有魔物用了跟百年前類似的方法，她才特地過來的，但沒想到居然是同一個？

    “原來你是湘兒?！?/br>
    柳湘怔了下，重新看向東婁，女子抬手看著指尖，發著呆。

    “你是柳襄？”

    東婁看著指尖的血一陣恍惚。

    她本名柳襄，百年前柳丞相的獨女，自幼體弱多病，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常年與湯藥相伴。

    被柳湘附身的時候，她真的以為自己死了，但隨著柳湘怨氣減弱，她意識漸漸蘇醒。

    那時候正是沈淵帶柳湘出去玩的時，那也是她頭一次她見識到這個世界的另一面，鮮活，多彩，不是死氣沉沉的，不是如爹說的那般危機四伏。

    她想多看會，所以大半的時間都選擇沉默，直到身體的控制權落回到她手上，她才不得不出來。

    那時她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也知道沈淵喜歡柳湘，有時候也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多余，但他們的存在，讓她分外珍惜。

    他們是她這么多年來唯一的朋友。

    直到沈淵求她，說宗門的人來了，能不能讓柳湘再在她身體里待一段時間。

    她那時候病痛纏身，柳湘的附體只會讓她更難受，但看著沈淵請求的模樣，她依舊同意了。

    在院子里的時候，她們一塊說著外面的世界，一塊畫畫，直到沈淵執劍歸來殺柳湘。

    柳湘盛怒之下，留了幾乎大半的魔氣在她體內。

    她被魔氣折磨倒地，沈淵卻因他殺了柳湘，渾渾噩噩的透著她的皮囊看著另一個人。

    她那時候終于明白，他們兩個于她來說是最珍貴的朋友，但對他們兩個來說，她根本不重要，只是個容器。

    最終沈淵精神恍惚的離開。

    再后來，她的院子發生大火。

    她以為她死了，但她在滄明宗醒了過來，楊岳坐她身邊，跟她道歉，說是他探查時，沒發現活人氣息，誤以為里面沒有活人，才放火清燒所有與魔物接觸過的東西，避免魔物再生。

    等他發現不對，趕緊停了的時候，已經有點晚了。

    楊岳讓她挑張自己喜歡的臉，他給修補好。

    再后來，大概是楊岳那時候極其大方，給的藥十分珍貴的緣故，她有了留在滄明宗的資格，學什么都飛快，等再看到沈淵時，她也只當做不認識。

    畢竟柳襄死了，東婁活了，活蹦亂跳的活著。

    東婁咬了下牙又站了起來，提劍攻過去，柳湘皺了下眉，紅綢飛過去。

    “就算是你又如何？今日照樣得陪葬?！绷胬渲曇舻?。

    東婁再一個不妨，劍被打飛，紅綢纏住脖子，越勒越緊。她看著面前的女子，指尖艱難的去調動插入墻壁的佩劍，東婁深吸了口氣，準備解了自己的修為封印，好歹撐到戚師叔過來。

    忽然，大門破開，一劍刺向柳湘，柳湘閃避，東婁得了喘息的機會，那一劍再幫她割了紅綢。

    東婁咳著，看了眼人，下意識的打了個哆嗦，完了，被發現溜出來了，她第十二年的補貼要沒了。

    楊岳皺著眉，看了眼地上傷重的沈淵，再看了眼差點遭天譴的東婁。

    “這邊到底什么情況？”

    柳湘咬牙就要去殺楊岳，楊岳收了劍，往旁邊挪了下，剛剛只是突襲，他實際打不過的。

    后頭，戚遠一劍刺了過去，柳湘紅綢覆上，對著戚遠笑著：“戚長老不會還以為自己還能跟宮中一樣，一劍傷我？”

    這里是她籌劃多年的地方，底下埋著的皆是那些女子還有負心人的骸骨。

    就算現在力量匯聚受到阻礙，這里也足夠讓她力量大增。

    柳妃看著戚道遠的模樣，趕忙道：“湘兒，這個我喜歡。記得手下留情?！?/br>
    柳湘笑了下：“好?！?/br>
    下一瞬，戚遠反手攪碎紅綢，兩人打了起來。

    門口，云長老解決著那些女鬼魔物，帶著戚小小他們又回來了。

    這些厲鬼被那陣法激了下，處于暴躁狀態，戚遠要對付那個大的，避免其它厲鬼趁機圍攻他，他們又跑回來了，準備幫忙收拾下周邊的小麻煩。

    戚小小看著里頭，柳湘實力似乎還挺強的，她指了指角落，云長老深吸了口氣，帶上幾個弟子偷偷摸摸的過去，搬起骷髏頭就要走。

    柳湘看到，神色狠厲了下，分了一截紅綢過去，戚遠一劍斬斷，云長老帶著幾個弟子趕忙跑回去。

    空中叫囂的厲鬼齊齊攻向云長老幾人，幾個弟子連忙拔劍對付，就是可惜了，他們之前的符咒用完了，不然可以更方便。

    戚小小跟秦修澤老老實實的躲在云長老身后，等他們解決干凈。

    終于，戚遠一劍刺向了柳湘的胸口。

    柳湘紅綢才剛纏上戚遠的手，她看著胸口的劍，再看向面前這張沉穩的臉，恍惚了下。

    永遠是這樣，有了希望，然后破滅。

    她轉頭沈淵，這輩子不認識就好了。

    戚遠拔出了劍，柳湘跪在了地上，意識漸漸消散，柳妃掌握了身體的主導權，對上戚遠的眼神，打了個哆嗦，不敢再覬覦，也不敢再動。

    沈淵看著柳湘再次消散，指尖微動了下。

    戚遠緊跟著半跪在地上，額前冒了絲冷汗，

    “道遠，沒事吧？”楊岳趕忙過去，扶住他，人家的老巢，他又壓著修為，本就不好解決。

    戚遠：“沒事。調理下就好。先出去?！?/br>
    沈淵正要爬起來，聞言，恍惚的看向楊岳，好像每次都是這樣？

    楊岳擔心他們，是怕修練出岔子，唯獨到戚道遠這不是怕他修為出錯的那種怕，而是怕他傷了他自己的那種。

    仿佛他們只是振興滄明宗的工具。

    沈淵低頭，看著腳下還在運轉的陣法，鮮艷的紅色流淌著，一個聲音漸漸響起，透著絲引誘還有詭異。

    “沈淵，你這么對滄明宗，這么在意他們的意義何在？”

    “你為了他們的認同，你殺了柳湘，讓她恨了百年，將曾經天真爛漫的她逼成現在這樣子，你值得嗎？”

    “你做再多，也毫無意義，不是嗎？”

    他知道的，這是他的心魔，他壓了百年的心魔。

    沈淵靠在墻上忽然笑了下，多年的不甘，此刻終于放下，滿宅的怨氣忽然的向著沈淵而去。

    柳妃震驚下，這是柳湘為了給自己增加實力用的，居然被他吸收了？

    外頭，莊菲解決完幾個魔物，低頭看著腳下的血紅陣法，能激發人心底最不愿意面對的回憶，雖然好像弱了點，卻也只是杯水車薪。

    突然空中烏云密布，黑壓壓的，還在不斷翻滾。

    她抬頭，指尖驟緊，有魔物降世，還是至少領主級別以上的大魔物。

    外頭，戚長風正在向郊外走來，雖然幫不上忙，但過去看看還是可以的，他走了幾步抬頭，只見空中烏云壓頂。

    “閣主。有高階修士入魔?！?/br>
    高階修士入魔，天道厭棄。

    戚長風皺眉，那邊稱的上高階的，只有化神期的沈淵還有接近天道的他爹。

    他爹沒什么心結，不可能是他，那就剩沈淵了。

    他趕忙向那邊跑去，沈淵是得了準許入的皇城，如今入魔，沒有了限制，他爹可能要吃虧。

    屋內，眾人終于察覺到異樣驚悚的看向沈淵，只見沈淵眉間漸漸出現一枚墮仙印，紅的妖艷。

    沈淵一手撐著墻起來：“我頭一次喜歡一個女孩子?！?/br>
    “調皮，活潑，用著最兇的表情，卻不敢做過分的事?！?/br>
    “可我殺了她?！?/br>
    楊岳皺眉：“沈淵，你在做什么？”

    沈淵看向楊岳：“只因為你當年說，沈淵，你是長華峰下一任的峰主，別讓我們失望?！?/br>
    就這么一句。

    于是他去殺了她。

    他殺她的時候，他只覺得他這一生都將灰暗，他不記得期間發生了什么。

    只知道回去后，他還得在他們面前表現的正常，仿佛他只是除了只十分難纏的魔物。

    他看向柳湘，如今里頭只剩柳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