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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瑤嘆了口氣,讓客棧的人給他灌了碗醒酒湯,到了傍黑人才悠悠醒來。 醒來后,魏子瀟似乎沉默了許多,像是一株被雨水打彎了頭的小樹苗。他和二人倒了謝,便回去收拾行李了。 第62章 此番前來,北匈男兒與大雍…… 到了年底, 隆冬的風吹來大片的雪花,將京城染上一抹素白。 大雍官員婚嫁有九天長假,外加上冬至休沐, 顧瑤足足有小半個月無所事事。 李衍雖已經復值, 但他如今已經進了平寧侯的家門,定然不會讓他再做飛龍使了。然李家還未翻案,還是得給他找個名字好聽、不辱平寧侯面子、也沒有實權的官職掛著。 但這等閑差一時半會也很難找,于是李衍每日還是去澆花。只不過那個潮濕的偏廂已經不住了, 改成了雜物間。 這樣過了小半個月,接風宴的名帖送到了顧府。 北匈的使臣在年末姍姍來遲, 讓正在籌備新年祭奠的監禮司哀嚎不已。這次籌備接風宴的是姬成煜, 相較于他那位懦弱無能的大哥, 這是尊不好伺候的大佛。外加上連日的風雪, 籌備難度增加, 折磨得監禮司怨聲載道。 等到如期舉辦的那一天, 天氣難得溫暖了起來, 風和日麗的像春天, 好似卯足了勁兒, 給北匈人瞧一瞧大雍的好天氣。 絲竹聲早早響起, 被邀請來的世家大族依次入座。這次名帖發給了顧家,除了平寧侯以外, 顧瑤和顧宜修也收到了曦河的邀請。小姑娘想帶著李衍過去,結果還沒開口,人就已經自動找了過來。 “你要參加的話,便是要以我的夫君的身份,可以嗎?”她有些忐忑地問。 李衍出人意料地點點頭:“可以?!?/br> 這是實話,他早有計劃要趁接風宴的機會接近姬成煜和章儀, 屆時能找出些蛛絲馬跡,便是一次逆風翻盤的機會。 只是,真的會如此順利嗎? 他看著毫不知情的顧瑤,猶豫再三,還是和她說了實情:“此次前去,我有要事在身,并不是為了陪你?!?/br> 顧瑤的臉上閃過一絲失落:“原來如此。那我可以幫忙嗎?” “不用,”他本意并不想把顧家也拉下水,畢竟風險太大,代價也不可預估:“出席宴席也是正事,顧家如今地位非同往日,莫要分心在我的事上?!?/br> 小姑娘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只能抿緊嘴巴點點頭。 于是到了當日,李衍出現的瞬間,坐席上突然寂靜了幾秒。 顧家的位置在列席中上,左右坐的都是有頭有臉的官員,猛然看到李家人出現,不少世家已經面露不滿。 “這倒插門,可就是不一樣,多大的罪過都能翻過身來?!?/br> “也不曉得平寧侯家的小姑娘看中了他哪一點?” “還能是什么,終歸是以色侍人,要么是臉,要么嘛是……” 意味深長的話才說了一半,那長舌男人突然捂住額頭,發出“哎喲”一聲痛呼。 罪魁禍首,是一只花生米。 “誰那么不長眼……” 這時,只見顧家的小姑娘緩緩收回手,指尖夾著另一顆圓溜溜的花生米。 她的臉上帶著毫不掩飾的怒氣,方才只算是警告,若是那長舌男人再多說一句,她就要過去揍人了。 劍拔弩張之時,一雙手遞過來一張帕子,李衍溫聲道:“擦一擦,馬上就要開宴,待會兒還要敬酒?!?/br> 他抬眸看了眼那面色蒼白的男子,似乎意有所指:“莫要臟了自己手?!?/br> 那男子臉色忿忿、正欲狡辯,這時儀禮的樂師突然換了首肅穆沉重的曲子,眾人頓時正襟危坐。 皇帝來了。 他是被人攙扶著上來的。 短短幾日不見,老皇帝竟是連路都走不利索了。他的頭發變得稀疏,露出發皺的頭皮,眼窩深得像是干掉的絲瓜瓤。 四個皇子皇女緊隨其后。太子看起來臉色慘白,面無血色,好像大病初愈。姬成煜和曦河臉上都掛著笑意,三皇子看起來置身事外,剛坐到座位上便開始發呆。 “歲暮天寒,眾愛卿早早在此等候,盡顯我大雍地主之誼,朕倍感欣慰?!?/br> 眾人又誠惶誠恐地行了大禮。 老皇帝咳嗽了幾下,樂呵呵道:“好了,都起身罷,北匈的使臣也到了,莫要讓貴客久等?!?/br> 一聲吊著嗓子的“北匈使臣到——”四五個高大的男男女女被引了上來。他們皆是小麥色皮膚,肌rou結實,眉眼有股桀驁不馴的野性。 大雍崇尚藏鋒,再尖利的刀劍,也要妥善地藏在刀鞘里;北匈崇尚力量,無論男女老少,皆堅信成王敗寇。 這時,顧瑤發出一聲小小的驚呼,扯了扯李衍的袖子:“那倆個北匈人,瞧著像鶻和青羅!” 話音落罷,禮官宣他們入座。這次的使臣隊伍頗有誠意,以北匈皇子和嫡公主為首,高階的文官武官各兩位隨從。 眼瞧著鶻和青羅位列上坐,顧瑤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對北匈兄妹,身份竟然如此尊貴? 似乎注意到小姑娘的打量,鶻和她四目相對,勾了勾唇角,而后又同青羅一陣耳語。青羅亦是兩眼發光地看了過來。 顧瑤和她點頭示意,對方“哼”了一聲,頗為傲嬌地別過頭去。 過了一會兒,婀娜多姿的宮女端來一只只裝滿御酒的金樽,老皇帝站起來,舉起金燦燦的杯子,向眾臣示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