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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地,方才的內官從兜里掏出一只明黃色的卷軸,“刷啦”一聲抖開。 “顧尚武聽旨——” 顧老爹這幾日尋到了去糧倉搬貨的活計,每日搬到傍黑,能賺上十文錢,現在還沒有回來,顧宜修匆忙趕來,跪下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顧尚武教女有方,封昌安軍什長,賜食俸三石、錦絹十匹。其女顧瑤性資敏捷,俠義有功,賜金百兩、珍奇首飾一匣,以表勵風俗,欽此!” 話音落地,眾人仍是面色愣怔,寂靜無聲。曦河笑道:“還不快快接旨?”,顧宜修這才拿下內官手中的卷軸。 “草民接旨!” 那日,曦河公主沒有耽擱,宣完旨意后便乘車離去了。小宅里只剩顧瑤和顧宜修時,她才小心翼翼地發問:“阿兄,阿爹這下可成將軍了?” 如果沒聽錯的話,阿爹貌似在軍中被封了個什么十、什么長的官銜,應當是那種一呼百應的大將軍罷! 腦海里頓時浮現出顧老爹威風凜凜,手持紅纓槍的模樣,一時間忍不住笑出聲來。 顧宜修道:“什長乃十人之長,當時兵營中最小的官銜,不是你所想的將軍?!?/br> “那也比沒有強?!鳖櫖幪煨詷酚^,她美滋滋地想,阿爹力氣蓋世,為人勇猛,若是在戰場上定是有一番造化。今日是什長,說不定過幾年就立了大功,成為將軍了呢! 到時候,說不定她還能有自己的小馬和甲胄,也能跟著大將軍南征北戰。 旁人家的小娘子若是知曉了顧瑤的心思,說不定都要嚇得臉色慘白。但是顧瑤一直以來對自己的認識十分清晰——別家姑娘手捻繡花針,是干繡活兒;自己手捻繡花針,是練指勁兒。 這些女紅并非她不想學,只是實在是做不來,稍微用力,手中的針線就斷了,顧家哪兒來的錢經得住造呢? 倒不如把力氣用在該用的地方。 顧宜修似乎看透了顧瑤的想法,冷不丁潑了一盆冷水:“你若是去征戰,日后可嫁不到李家?!?/br> 小姑娘立刻被踩了尾巴似的:“為何為何?” 朝堂上的事情不宜多講,他也僅是有所耳聞,但一看到自家幺妹對李衍如此熱衷的模樣,他這個當阿兄的難免心里不暢快。 “大雍文武勢如水火,向來不容。李家又是名門望族,世代文官,怎么會與武將結親?” 這句話無異于當頭一棒,把顧瑤的美好設想打得稀碎。她開始覺得這個圣旨無比礙眼,方才的雀躍頓時無影無蹤。 小丫頭撇撇嘴:“那我們就私會?!?/br> “然后屆時教女無方的折子,定是一本一本地參到阿爹頭上?!?/br> “那、那就私奔……” “嗯,這個法子倒是可行,但若是被人發現,按照大雍民律,你和李公子都要處以鞭刑,以正風氣?!?/br> 顧瑤委屈巴巴地垂下頭,仿佛已經和李家小公子成了一對苦命鴛鴦。過了會兒,她又悶聲道:“若真是如此,我還是更寧愿阿爹能當上大將軍?!?/br> 聞言,顧宜修挑了挑眉,一時間感動交雜著無奈,心情頗為復雜。 這小丫頭怎的越來越傻? 他嘆了口氣。 “先想一想晚上吃什么吧,阿兄給你做?!?/br> “要燒雞?!?/br> 顧宜修冷酷地拒絕:“沒門兒?!?/br> …… 這封圣旨讓二里橋巷子討論了許久,不少人特地來顧家宅子前看熱鬧,顧老爹一開始還覺得不舒服,后來習慣了也就沒再驅趕,反而是那些看客看夠了,膩歪了,也作鳥獸散。 生活還要繼續,顧老爹不再去糧倉干苦力活,卻每日都要去兵營cao練。好在那兵營就在京城近郊的,一天的cao練下來還能來得及回家用頓晚膳。 日子也就這樣平淡如水地過去了。 另一邊,魏家今日風波頻頻,某日夜里,打更的更夫路過魏宅,聽到了半夜三更還有人哭號。 那聲音像是魏家那位被慣壞了的小公子發出來的,宛如殺豬般撕心裂肺,打小就聽過的人定是耳熟能詳。 事實上也的確是魏子瀟在遭罪。他近日頻頻透支月錢,前些日子被魏夫人不小心說漏嘴了,魏掌柜這才知道這混小子一直在跟他阿娘撒嬌要兩份月錢。 魏子瀟一個月月錢足足有百兩,饒是他不學無術吃喝玩樂,也是足夠的了,這錢到底花到了哪兒去?魏掌柜尋思不過來,從書房拿出戒尺,把人揪了出來屈打成招。這下子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這小子竟然偷摸著和京城的一群紈绔開了家酒館。 這幾個月的月錢都被當成了本金,散了個干凈! 魏掌柜氣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抓起戒尺就往他身上打——家里的胭脂鋪子生意一點都不上心,非得去跟群酒rou朋友搞什么酒館子!這生意場上的水多深吶,他這逆子連帳本子都沒看過,可不是成了人傻錢多的冤大頭,被人哄的團團轉!魏子瀟像殺豬那樣叫,魏夫人心疼得以淚洗面,時不時擋在自家兒子身前,給魏掌柜添了更多的堵。 于是一氣之下,罰這敗家玩意兒去祠堂跪了三天三夜。 這三天,魏佑娣每天都給他偷偷送粥來,好在魏子瀟身體結實,胃口好,心情也好,每次都吃得一干二凈。 “你這樣也不是個辦法?!弊约野⒌芄穷^里還是倔的,魏佑娣很清楚,這樣挨打并不會讓他放棄開酒館兒的念頭,只能循循教導:“咱們自家的胭脂鋪子生意正是紅火,急缺人手,你若是想經商,不如給你開個鋪子試試手?!?/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