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嫁給三叔 第115節
她一頭烏發柔順地垂在身后,臉色蒼白,容顏憔悴,臉色遠不如之前。難產一事,本就令她在鬼門關走了一遭,如今卻又得知,好妯娌不僅惦記她的夫君,還想要她和孩子的命,以往,那一口一個嫂嫂,究竟有幾聲出于自愿?鄭菲凌實在倦極,不想再想。 李徵眸中染了一絲心疼,親自熄了燈,他欲要上床時,卻忽地聽她道:“今日妾身有些累,夫君去姨娘那兒歇息吧?!?/br> 李徵的身子微微一僵,白皙的面孔上也閃過一絲錯愕。 鄭菲凌卻沒管他什么反應,已徑直拉好被子,面朝里闔上了眸。 李徵訕訕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一時,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隨著臨近端午節,天氣愈發炎熱了起來,各家各戶都在門口掛上了艾草,以此驅趕蚊蟲,坤寧宮也備了一些。 這一年的端午節,民間同樣舉行了賽龍舟,在鑼鼓震天,驚濤涌起時,彩繪的龍舟似離弦的箭,沖了出去。 岸邊,肩摩袂接的人群,大聲呼喊著、喝彩著,聲聲震天,這一日,鐘璃并未出宮,清楚小家伙們想出去,鐘璃并未拘著他們,讓秋葉等人帶他們出了宮。 三人賞完龍舟,還去街邊買了一些精美小巧的香包、香囊一類,承兒還給jiejie選了一支桃木簪。 他純粹是聽見了小商販的吆喝聲,小商販吹噓這桃木簪由云鏡大師開過光,能驅邪、納福、招財,皆是優點,承兒聽到后,就走不動了。 秋葉等人便帶他過去看了看,這支桃木簪,取自天然桃木,雕刻得也很精致,承兒一眼就喜歡上了,直接掏了腰包,三人出門時,都帶上了自己的壓歲錢,一通買買買。 回到皇宮時,三人臉上都滿是笑,累也是真累,一回到坤寧宮,承兒就癱在了太師椅上,小泉也累壞了,他卻很高興,興致勃勃將自己給寶寶買的禮物掏了出來,不僅有給寶寶的,還有給鐘璃的,給裴邢的。 小香同樣將自己的禮物拿了出來,承兒累得不想動,瞧見jiejie收到禮物后,很高興,才爬起來,他率先將桃木簪給了鐘璃。 鐘璃沒料到,他們出個門竟還惦記著自己,她開心地將禮物收了下來,每人表揚了一句,隨即才問了一下他們,花了多少銀子? 小香和小泉在過去的幾年,過慣了苦日子,自然沒有亂花錢,只給他們買了禮物,并未給自己買。 承兒日日跟他們待在一起,耳濡目染之下,也學會了節約,幾人花的銀子都不多。 見jiejie想將銀子補給他們,三人連忙擺手,竟是一道跑開了,鐘璃只覺得好笑,裴邢回來時,一眼就瞧見了桌子上的小香囊、小面具,還有匕首和書籍。 書籍和匕首都是給他的,裴邢笑了笑,“沒白養?!?/br> 鐘璃彎了彎唇。 端午節過后,便是顧知晴的婚期,鐘璃只讓宮女往鎮北侯府走了一趟,送了賀禮,并未現身。 顧知晴曾那般算計過她,她之所以送賀禮,也不過是因為老太太和二太太的緣故。二太太也沒指望女兒能與鐘璃交好,見鐘璃讓人送了賀禮,趕忙謝了恩。 顧知晴畢竟是二房嫡女,她成親這日,自然是辦得熱熱鬧鬧的,出嫁前,她又忍不住哭了一場,大紅色衣襟都被她哭濕了一些。 她倒不是還念著陸衍睿,自打屢屢示好,被陸衍睿嘲諷后,她對陸衍睿那點不切合實際的幻想早就沒了,之所以哭,是因為舍不得離開自己生活十幾年的地方。 她心中也清楚,世上最疼愛她的便是父母,就算是去了外祖母家,肯定也不如自家自在。 不管她愿意與否,她都要邁出這一步,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由不得她不嫁。 鐘璃這幾日,胃口倒是好了許多,裴邢為她尋來的廚子,有一位格外厲害,他做的膳食不僅沒有葷腥味,味道也十分鮮美。 接下來一段時間,鐘璃都在坤寧宮待著,原本裴邢還計劃著帶著她去避暑山莊避暑,因她有孕在身,這個計劃自然擱置了下來,畢竟路上要舟車勞頓,裴邢怕她身子骨受不住。 五月底時,鄭菲凌總算出了月子,坐月子無疑是最折磨人的,不能出門,不能洗澡,這一個月下來,她都覺得自己在經歷一場浩劫。 寶寶滿月宴這一日,許多人都前來賀了喜。 李洺倩也風風火火跑了過來,她烏發高綰,發間僅插一只白玉簪,一身高腰對襟襦裙,外面披帛。少女身姿婀娜,腰肢盈盈不足一握,快步走來時,似翩翩起舞的蝶,周身都透著一股明媚勁兒。 她時常開開心心的,瞧見她,鄭菲凌臉上的笑,都真切了些,拉著她坐了下來。 鐘璃有孕在身,并未出宮,讓秋月送了賀禮過來。 出月子這日,鄭菲凌好好泡了個澡,翌日清晨,就往宮里遞了拜帖。 李徵下了早朝回府時,才得知她已入了宮。 他神情不由有些怔愣,只覺得自打她生下康兒后,跟之前有些不一樣了,放在以往,她若是出門,肯定會告訴他,這次竟連聲招呼都沒打,李徵原本想陪她一道入宮,誰料,她竟一個人去了。 兩人自打成親后,就一直舉案齊眉,濃情蜜意,可如今,他竟越發覺得兩人在逐漸疏遠。 他心情無端有些低落。 鄭菲凌并不清楚他心中所想,此刻,她已入了宮,縱使烈陽高照,曬得人有些出汗,她仍舊覺得外面的空氣,令她整個人都活了過來。 她過來時,鐘璃正在給寶寶做衣服,她的孕吐好了許多,便打算親手給寶寶做幾身衣服。 今日的她一身淺紫色對襟襦裙,下身是雪白色裙子,長裙柔順地下垂著,露出一截青鍛地薄底繡鞋。她繡得專注,聽到通傳聲,才得知鄭菲凌已經到了。 她放下手中的針線,站起來迎接了一下,鄭菲凌瞧見她,便跪下行了一禮。 鐘璃含笑道:“你呀,還是這般重規矩,快起來吧?!?/br> 鄭菲凌今日入宮,是特意道謝來了,還讓人給鐘璃帶來不少江南和蜀州新進來的布匹,這是上等的云錦和蜀錦,每年宮里進貢的都不多,因著錦衣閣人脈廣,有進貨渠道,她才弄到一部分,特意給鐘璃送了過來,除此之外,她還尋了不少冬蟲夏草一類的補品。 見她搬來這么多東西,鐘璃有些無奈,“你這是作甚?干脆將藥鋪搬光得了,宮里什么都有,哪需要你拿這些?我根本用不完,你能過來看看我,我已經很高興了?!?/br> 鄭菲凌含笑道:“宮里有是宮里的,這是我一點心意,您如今是雙身子的人,正需要補身體,留著慢慢吃就行?!?/br> 她眉目舒朗,神情帶笑,竟多了一絲往日沒有的灑脫,鐘璃原本還擔心,她因為秦氏的陷害受影響,如今見她一切都好,心中總算放心了。 鄭菲凌又再次道了謝,“若沒有娘娘,就沒今日的我,娘娘的救命之恩,臣婦一直銘記在心,大恩不言謝,日后但凡有娘娘需要的地方,您盡管說?!?/br> 鐘璃道:“成了,這個話題就此打住,我不過做了我能做的,康兒怎么樣?聽洺倩說,小家伙的乳名是你親自起的?!?/br> 提起康兒,鄭菲凌臉上滿是笑,“對,大名是祖父起的,乳名是我起的,他如今已有八斤,身子骨還算壯實,瞧著跟我很像?!?/br> 鐘璃笑道:“都說男娃像娘親,看來是真的?!?/br> 鄭菲凌也笑了,“確實,等你有了寶寶,相貌肯定跟你一樣出眾?!?/br> 鐘璃才有孕兩個月,便已經期待了起來。 鄭菲凌與她聊了幾句孩子,話題扯到了立妃一事上,提起這事,鄭菲凌眸中不自覺帶了擔憂,“當初聽聞這事時,臣婦尚在坐月子,當時就為您著急得慌,好在皇上將您請回了坤寧宮?!?/br> 鐘璃道:“你不必擔心,我如今一切都好?!?/br> 鄭菲凌左右看了一眼,見室內除了秋月,沒有旁的宮女,她才勸道:“您若信得過臣婦,就聽臣婦一句話,以后莫要再插手立妃之事,這事自有大臣們擔憂,您只管當好您的皇后娘娘就成,幸虧這次,皇上沒有選妃,若真選了,您就算日后后悔,也晚了?!?/br> 聞言,鐘璃有些驚訝,印象中,鄭菲凌最是深明大義,當初還是她主動為李徵抬了姨娘,再賢惠不過,李母提起她,都要豎起拇指夸上幾句。 鐘璃萬萬沒料到,會聽到她這番話。 鐘璃也不由壓低了聲音,“jiejie后悔了不成?” 鄭菲凌唇邊泛起一絲苦澀,掏心掏肺道:“怎么說呢,臣婦本以為不會介意,畢竟臣婦打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出嫁后,要以夫為天,侍奉好夫君,為夫君張羅侍妾本就是為人妻的職責?!?/br> 她嘆口氣,繼續道:“可自打他寵幸過旁人后,我就覺得他瞧著有些陌生,原本的濃情蜜意也淡了幾分,如今他在我心中,好似只是康兒的父親,是家里的頂梁柱,已不再是我的夫君,畢竟他也成了旁人的夫君?!?/br> 鐘璃隱約能明白她的感受,她心中其實也不希望裴邢納妃,說她善妒也好,沒容人之量也罷,若是裴邢碰完旁人,再來碰她,她定然做不到無動于衷讓他寵幸。 這就是女子的悲哀之處,哪怕心中膈應,有時還要出于種種原因,屈服于現實。 鐘璃拍了拍她的手,也不知該從何安慰,她也沒勸她,只是笑道:“其實原本我都不想嫁人,一個人自自在在的多好,如今既成親,咱們只能努力活好,除了男人,人生中還有許多旁的東西,總有法子讓自己開開心心的?!?/br> 鐘璃也是這幾日,才徹底想通的,發現自己會因為裴邢的親吻心跳加速時,她便有些慌,很怕徹底淪陷。 她已被辜負過一次又一次,很怕,最后會栽在裴邢身上,后來,她才意識到,就算她會為他心動,她還是她,他并不是她生命中的全部,他若待她不好,她完全可以一腳踹開他,一切順其自然就好,沒必要杞人憂天。 鄭菲凌也是這么想的,對于男人,唯有在乎了才會傷心,若是不在意,心也就強大了起來,如今她還有康兒,管管賬,逗逗兒子,一天就很充實。 她如今只當自己的命是撿回來的,鬼門關走一遭,她已不像之前謹言慎行,只想怎么舒心怎么來,對于李徵的態度也是,她不會主動邀寵,他若來她房中時,她也會耐心伺候,卻少了以往的全心全意。 交心過后,鄭菲凌不由笑道:“臣婦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才看明白許多事,沒料到娘娘竟活得如此明白?!?/br> 鐘璃失笑搖頭,她哪里是活得明白,她如今不過是,在努力讓自己活得痛快罷了。 將鄭菲凌送走后,鐘璃才繼續做衣服。 乾清宮,裴邢處理完一批奏折,就站起來活動了一下筋骨,順便問了一下她的消息。 因她有孕在身,他對她的關注又多了幾分,時刻讓小太監留意著她,黃公公笑道:“皇后娘娘讓尚衣局往坤寧宮送了布匹,說是想親手為小皇子做幾身衣服,剛做了沒多久,李徵李大人的妻子,鄭氏就入了宮,兩人說了會兒話,鄭氏走后,娘娘又在做衣服?!?/br> 聽到她竟生了做衣服的心思,裴邢不由擰眉,“太醫那邊怎么說,派人問過沒,能做針線嗎?” 黃公公笑道:“問了,就猜皇上會擔心,奴才早就命小太監跑了一趟,陳太醫說,娘娘這一胎懷相極好,只要別累到,每日做點針線,對身體沒什么傷害?!?/br> 裴邢頷首,松口氣的同時,他心中無端有些酸,她親手給承兒做過荷包,如今又要為孩子做衣裳,卻從不曾給他做過什么,當年的荷包,也是讓丫鬟做的。 他越想,心中竟越堵得慌,坐下后,也沒能瞧進奏折,他修長的手指,在書案上,敲擊了幾下,合上奏折,站了起來。 走出乾清宮時,太陽已升到很高的位置。 近日都晴天,陽光又曬又刺眼,御花園內的芍藥和百枝蓮無精打采地垂著腦袋,一朵比一朵蔫。 今日無風,炙熱的陽光灑在身上時,裴邢心中的煩悶,又添了一絲。 他不緊不慢入了坤寧宮,腦海中忽地閃過一幅又一幅與她相處的畫面。她近來對他的態度,已有所軟化,若管她討要一件繡品,她理應不會再敷衍他吧? 鐘璃做得認真,她又想起了母親倚在窗前,為她和承兒親手做衣服的場景,她最喜歡的那件雪白色襦裙,就是母親親手做的,可惜,抽高后,已不能穿。 如今,她也有了孩子,鐘璃的神情很專注,唇邊也含著一絲淺淡的笑,仿佛手中拿著的,是什么絕世珍寶。 她并未發現,裴邢的提前歸來,直到陽光被擋住,鼻子被人刮了一下,她才抬眸。 男人一身絳紫色衣袍,衣擺處用金線繡著威風凜凜的上古神獸,衣袖也是金線鎖邊,他垂眸望著她,深邃的五官,在陽光的映襯下,顯得異??∶?。 她不由彎了下唇,“皇上怎么過來了?今日不忙嗎?” 裴邢在她跟前坐了下來,裝模作樣地拿起一塊小布,瞧了瞧,“在為孩子做衣服?能做嗎?身子怎么樣?會不會疲倦?” 鐘璃含笑解釋道:“這才是懷孕前期,只要不孕吐,一切都無礙,完全不覺得累?!?/br> 裴邢這才看向她,臉不紅心不跳地扯謊,“你之前為我做的荷包,因時間太久,線條都開了,搬入皇宮后,就沒帶來,既然不覺得累,不若再為我做一個?” 鐘璃怔了一下,才想起那個荷包是怎么回事。 在他的注視下,她莫名有些心虛,那是她頭一次陽奉陰違,她摸了摸鼻尖,才道:“那個荷包,皇上戴了很久嗎?” 他眼睛都沒眨一下,桃花眼中蕩著一絲笑,認真道:“自然,你親手為我做的,我當然一直隨身戴著,若非壞了,只怕還戴在身上?!?/br> 他越這般說,鐘璃越愧疚,她甚至沒敢對上他的視線,紅著小臉,道:“那妾身再為皇上做一個,一天就繡好了,妾身一會兒就做,不耽誤您明天用?!?/br> 得到她的承諾,他才輕哼一聲,“這次不會再拿丫鬟的荷包敷衍我吧?” 鐘璃心中一跳,眸中閃過一絲錯愕,“皇上都知道了?” 下一刻,男人就揪了一下她小巧白皙的耳朵,不滿道:“若非發現了異常,只怕我還戴在身上,鐘璃,說吧,你究竟糊弄過朕多少次?” 鐘璃伸手捂住了耳朵,多少有些心虛,“就這一次?!?/br> 裴邢不信,又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小騙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