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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既是天子家事,又是國事,饒是秦緒寧也不敢隨意開口。 眼看離明貴妃薨逝將滿三年,皇上像是仍沒走出來。 天子身邊近臣皆知,皇上不僅沒選秀,甚至連后宮都不去了——眼下宮中那幾位娘娘全都是擺設,連管理宮務的都是宮中女官,皇上酒后還曾說過,等大公主長大些,就交給公主管。 雖是醉后的話不足信,可皇上分明是要表明態度。 皇上可以不近女色,但宮中不能沒有皇子,這才是朝臣們給皇上施壓選秀的緣故。 “朕有件事要交代你辦?!鄙蜻h并沒想讓秦緒寧回答,將一張紙遞給了他?!半薏荒蜔┰诰┲新犓麄凂?,準備帶安安出去轉轉?!?/br> 秦緒寧本以為是去行宮或是什么地方,當他看清紙上寫的路線時,心中愕然,用盡全身力氣才控制住了表情。 “自朕登基后,還未出宮巡幸過?!鄙蜻h淡淡的道:“此番去江南,一來體察民情,二來也可躲開這一陣煩心事?!?/br> 雖是沈遠不耐煩聽,可他總不能將所有朝臣都處置了,選擇了自己出去躲清靜。 “是,臣這就著手安排?!弊鳛橛鹆中l統領,保護天子的安全是他的職責所在。 這可如何是好—— 看著紙上寫著的幾處地名,秦緒寧盯著“揚州”二字,暗暗犯愁。 他正想告退離開時,只聽見沈遠臉色微變,低低咳嗽了幾聲。 “皇上,您用些溫水?!鼻鼐w寧遞上了茶盞,恭聲問道:“臣去傳太醫罷?” 沈遠擺了擺手,低聲道:“不過出宮時有些著涼,無妨?!?/br> 前些日子皇上照舊出宮去行宮小住了一日,趁著夜色他僅帶著三五羽林衛上了青云峰。 在明瑤離開的這三年中,他懊惱的發現自己都夢不到明瑤。 他近乎卑微的祈求著,可明瑤就是不肯入他夢中。 只有每次去青云峰回來,他就會夢到那日明瑤的決絕離開的樣子——哪怕夢中的明瑤對他是厭惡的,是充滿恨意的,只要能見到她,怎么樣都好。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沈遠在心中反復琢磨這八個字,哪怕如被刀刺般鮮血淋漓,他也一次次回憶著兩人的過往。 他悔不當初,后悔當初在怎么就舍得放瑤瑤一個人留在京中—— 如果他帶走瑤瑤,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 他們會兒女雙全,如今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阿寧,朕沒事了,你去忙罷?!鄙蜻h想要獨處,他讓秦緒寧先回去。 等到殿中重新安靜下來后,沈遠拿出了一枚香囊。 香囊上繡著的花鳥看上去面目模糊,因被人反復摩挲,已經磨出了毛邊,嘴巴和眼睛處也開了線。 沈遠托在手上,珍而重之的望了片刻。 這是那次出宮時,他為了掩蓋血腥味向明瑤要才買的香囊,明瑤錯給了她自己的出來。 “瑤瑤,朕想帶安安去你長大的地方看看?!彼哉Z道:“安安說能夢到你,為何你就不肯來看看我?” 他所求,不過是在夢中聽她叫一聲“阿遠哥哥”。 這仿佛都成了遙不可及的奢望。 沈遠苦笑一聲,頹然的攥緊了香囊。 *** 蘇宅。 明瑤帶著思安在揚州城內的宅子安頓好,這是座三進的院子,母子二人住綽綽有余。 這日哄睡了思安,明瑤想起陳老夫人再三的叮囑,讓自己去拜訪她的侄女,那位做絲綢生意的陳夫人。正好她也要去自己的鋪子轉轉,留下了素云后,她帶著小丫鬟雙鯉、小廝青松一道出了門。 總不好空著手去,明瑤命人在一間有名的糕餅鋪子前面停下。 她買完東西,看到一個年輕的女子抱著一個約莫才滿周歲的小姑娘,正焦急的張望。 雖是帶著冪籬,明瑤也看到那個小姑娘燒得臉色通紅。 明瑤驀地想起了安安,到底還是沒忍住,上前詢問她的情況。 “這位姑娘,我們小主子突然發燒了,可我們的馬車偏偏壞了——”那女子焦急的道:“可否借用一下您的馬車——” 明瑤沒有猶豫,立刻吩咐人帶著她們往最近的一家醫館去了。 在路上,明瑤還拿出了干凈的帕子,用涼水投了幫小姑娘降溫。 小姑娘生得十分可愛,見那年輕女子不太會抱孩子,明瑤還低聲指點她。 等到了醫館后,明瑤也沒急著離開,等到聽大夫說小姑娘已經脫離了危險,才松了口氣。 既是她無礙了,明瑤婉拒那年輕女子送上銀子便是謝意,帶著雙鯉和青松想要離開,恰好遇上一位氣度沉穩、高大俊朗的男子匆匆趕了過來。 年輕女子見他來,上前屈膝行禮稱呼“二爺”。 她指了指明瑤,說了些什么,那男子大步流星的走向了明瑤。 “在下陳禹舒,多謝姑娘救了小女?!彼笆窒蛎鳜幹乱?,他感激的道:“姑娘的大恩,在下永銘于心。這些薄禮不成敬意,還請姑娘收下?!?/br> 說著,他身邊的小廝已經奉上了一個打開的匣子,里面擺著兩排沉甸甸、金燦燦的元寶。 陳禹舒……這么名字怎么聽都有些耳熟。 明瑤驀地想起,這就是陳老夫人想給撮合給她的那個人! “舉手之勞罷了,您不必客氣?!泵鳜帞[了擺手,仍是沒有收下?!傲钋Ы鸩琶撾x危險,您還是先去看看罷?!?/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