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案本 第40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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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先是摸索到了那個細小的自毀機括,他顫抖地,觸碰著,辨明著聲音,按下了它活動的機芯! 他阻止了它自毀毒殺賀予…… 但他的手,仍然沒有落下。 他要親自摘下這個控制器……這個洗腦裝置…… 就快成功了…… 謝清呈蒼白的手背聳著弓著,幾乎要將他身上最后一絲用以呼吸的力氣,都轉移到對賀予的救贖上。 “……有我在……別怕……別動……” 指尖扣入控制器的旋鈕,動了一下。 謝清呈嗆出一大口血來,卻還固執地不肯停止。 馬上就要摘落了。 馬上…… 會好的。小鬼。 一切都會好的。 我以前……我以前幫過你解開過那么多次束縛……這一次……一定也…… 但謝清呈的劇烈顫抖忽然停止了。 一秒過去。兩秒…… “賀予……別怕……我在……我會替你解開……” “我替你……解開……” 最后的聲音輕而哽咽,幾不可聞。這是他最后一心想要做的事情,就像他曾經是唯一一個沒有把幼年賀予當做怪物的人,他想要將他從控制病人的拘束帶中解開抱出來那樣。 可是這一次,傷痕累累、精疲力竭、油盡燈枯的他,沒有能夠做到。 他只最后固執地重復了這一句微弱的呢喃,像是想要提醒自己,必須把這件事做完。 他要做完。 然而,他終究是撐不住了……他毀掉了那個裝置毒殺宿主的系統,卻沒有能夠摘下整個控制器。 下一秒,謝清呈的手就從賀予被浸得鮮血淋漓的胸口滑了下去。 “……對不起……” 他哭了,最后一滴血淚無聲無息地滴落在地。 “我……是真的……還想……再保護你……” “我知道我不是最好的……要是以后……你心里的那個空缺……慢慢地……還能夠……有所替代……” “那我……” 我什么呢? 他沒有說完。 哪怕知道了賀予最初喜歡的人,謝清呈也沒有什么后悔。他知道賀予是個很癡情的人,他真的愛上一個人,就只是愛那個人而已。 風雨之中賀予愛上他是真的,那少年攥著他的手腕時,那哽咽著一遍一遍說的喜歡,都不是裝出來的。 這些謝清呈都清楚。 可是……他在這一刻,仍會覺得痛楚。 那一句替代品,終究還是傷到了他。 謝清呈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了,他失去了最后一絲力氣,秀長的指尖停泊著無盡的遺憾,滑過了賀予胸襟,滑過賀予身前,在賀予眼里,在鄭敬風眼里……像是以極緩的動作—— 驀地,重重地…… 垂落了。 我愛你,希望你能夠往前走下去。 在我泉下朽爛之后,在你慢慢走出悲傷之時,我希望你還能從頭來過,再真摯地愛上一個人。 就像你曾也努力走出過失落,也曾真摯地愛過我一樣。 第251章 回家吧 賀予看著這個男人。 段璀珍說,謝清呈只不過是剛好填在他心口的那個位置而已,那個位置可以是任何人。它原本屬于一個孩子的父母,后來屬于謝雪,只是他們都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無法在這個位置上停留太久。 最終謝清呈替代了他們,讓他的心變得完整。 只是剛巧是謝清呈而已。 沒有謝清呈,也可以是其他任何人,不必太執著。 可是這一刻,他看著謝清呈倒在了他面前,聽到他最后說的那些話,腦海內好像被刺入了一柄利劍,那利劍斬斷禁錮著他的鋼索,翻攪著他腦中的記憶。 這個男人…… 真的是可以替代的嗎? 他想起謝清呈在火海中替他擋著掉落的碎磚斷鐵,在生死面前安撫他,仿佛只要有他在,連死亡都不再那么可怕。 真的有第二個人,可以把他的性命,置于自己的生命之前嗎? 他想起謝清呈在小酒館里和他跳舞,他把手伸給謝清呈的時候,謝清呈終于垂了睫毛,似是無奈又似放松地流露出淺淡的笑意。 真的有第二個人,可以在他心里掠出那樣的波瀾,低頭笑一下就能讓他覺得人間四月,萬星燦爛嗎? 他想起謝清呈的認真,想起他近乎于刻板的嚴肅,想起他老掉牙了的大男子主義。 謝清呈是那么的糟糕,但又是那么地完美,他想起謝清呈為數不多的微笑,屈指可數的落淚,他想起他的平靜,他的鎮定,他的固執,他的堅持…… 這一切碎片匯聚成了洪流,沖開了賀予內心的禁錮。 奔流向前,最前方是耀眼的陽光,泛著清香的草地。 他奔跑著,推開那扇緊閉的客房的門,跑出去,追出去,他在陽光下回廊里看到了謝清呈拖著行李箱離開的背影。 “謝清呈!謝醫生??!” 像是夢里無數次的吶喊。 他內心深處從來就不愿意讓謝清呈離去。 他病了那么多年,只有謝清呈一個人真正地把他當做一個正常的男孩看待,只有謝清呈告訴過他這一切都并不可怕,比疾病更強大的,永遠都是人心。 只有謝清呈抱過他,背過他,在他發病時把他擁進了懷里而不是推向冰冷的治療床。 真的還會有第二個人,愿意在那個時候不顧危險地抱住他,將他從黑色的拘束帶中抱到溫暖懷中,真的還會有第二個人,會找到無盡夏花叢前的他,把手伸給他,說一句——小鬼,你不疼嗎?! 沒有了。 再也沒有了…… 他等了那么多年。 除了自己幻覺里的謝雪,他也僅僅等來了一個謝清呈而已。 在哪個世界,哪個宇宙,都不會再有第二種可能了。 “謝醫生!謝醫生??!求求你……不要走……不要丟下我……求求你……” 那一年,礙著面子,少年沒有沖出口的哭聲,好像在這時于賀予的心腔內震顫起來。其實這才是他當時想做的,他想做的從來不是僵硬地站在原地,看著謝清呈拉著行李箱越走越遠,他不想他離開…… 他不想他離開??! 謝清呈的血一滴一滴地淌下,之前洇在賀予胸口的血漬也越擴越大,那血色浸潤了他的衣襟布料,浸透了賀予胸前貼身的口袋里,放著的那朵紙疊的玫瑰花。 那朵不久前,他曾用謝清呈寫過他名字的紙,疊起過的白玫瑰,玫瑰上有賀予兩個字,他將它放在心口的位置。 賀予…… 賀予。 賀予??! 謝清呈的血模糊了那白玫瑰上的字跡,嫣紅暈染了蒼白的花瓣,在溫熱的鮮血里,那朵紙玫瑰仿佛真正綻放了開來。 瑰麗的,觸目的,怒焰般的血玫瑰盛開在了賀予胸口,比烈火更炙熱的那種感情終于徹底沖破了桎梏,撕碎了思想鋼印,化作一條呼嘯的赤紅巨龍在一瞬間絞斷最后幾根控制著賀予的鋼釘,濺起的火光星芒盡數跌回了賀予原本空洞的眼瞳里! “……” 賀予的杏眼,在須臾間,又有了光。 有了焦點。 他驀地松開了刺刀,回過神來,一聲真正屬于他的呼喊響徹地xue:“哥?。?!” “哥!哥?。?!”他全部的自我都驟然醒來,什么束縛都掙脫了。眼淚頓時涌上,又淌落污臟的臉頰,賀予一瞬間失聲慟哭,在廢墟之中緊緊抱住了謝清呈的肩。 他都做了什么??!他都做了什么?????! “哥……” 他渾身顫抖,抱著那具滿是鮮血的身體。 那具……他親手戮下刺刀的身體。他驀地仰頭,發出野獸瀕死般的嗚咽,那嗚咽最后成了痛徹心扉的哀叫。 “哥,不要……” “不要?。?!” “你……你在說什么……什么別的人……什么再愛上別人……沒有別人……沒有任何人!我錯了,是我說錯了話傷了你的心……!我不是這么想的……我早就不是這么想的了……我錯了哥……我錯了……” “你醒一醒……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 “我沒有喜歡過謝雪……那都是我自己幻想出來的……沒有人真正地對我那么好過……除了你……除了你!我沒有真的喜歡過她……我只愛你……我只要你……求求你……求求你了哥,你理理我吧……你應我一聲好不好……哥……求你……” “不要走……沒有人能替代你……沒有你我就什么也沒有了……你不要走……你不要走??!求求你……求求你了……留下來……我求求你留下來……” 段璀珍的血蠱裝置還在他的心口處運轉,沒有被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