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案本 第26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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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這時,他的余光瞥見了看臺邊的謝清呈。 賀予原本一點力氣也沒了,哪個正常大學生他媽的跑了一千五還有勁兒啊,又不是體校軍校警校。 但他一看到謝清呈,忽然就有了力氣,他在陽光下笑起來,起身手一撐,翻過欄桿,朝謝清呈跑了過來。 “你來啦?!?/br> “……嗯?!?/br> “剛來的?” 謝清呈又嗯了一聲,問他:“你都比完了?” 賀予扶了一下額,笑著看他:“沒有,下午還有三千米,你都來看了,那我要跑第一名?!?/br> 謝清呈:“……盡力就行了。不用那么拼,這只是一場比賽而已?!?/br> 又對賀予道:“坐下,休息一會兒吧?!?/br> 賀予就挨在他身邊乖乖坐下了。 滬大的cao場是按著正規田徑體育館比例建造的,非常大,賀予和謝清呈坐著的地方沒什么人。 坐著坐著,那氣氛居然有點像是學生時代的約會了。 cao場上,三三倆倆的學生正在打掃場地,為下午的比賽做準備。 賀予伸著長腿歇了一會兒,問:“謝清呈,你以前上學的時候,會報名參加運動會嗎?” “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br> “會嗎?” “……會?!?/br> “那你參加什么項目?” “和你一樣,也是長跑?!?/br> “那肯定沒人跑的過你?!?/br> 謝清呈確實回回第一。 賀予見他默認了,便怎么也不肯在下午場落后,說道:“你放心,我不會給你丟人的?!?/br> 午飯時間到了,謝清呈給賀予帶了一份盒飯,算是還賀予之前的人情。 是揚州炒飯,金黃松軟的炒飯噴香撲鼻,里面還有很多晶瑩的蝦仁,是手剝的河蝦。 謝清呈給愣在原地的賀予遞過去,又給他開了瓶酸奶汽水。 “……看我干什么?吃吧?!?/br> 賀予心里一下子熱得要命,他不敢相信謝清呈竟真的還能專門給他做一份揚州炒飯。 他簡直想湊過去抱住謝清呈親他,但是礙著在學校cao場上,他什么也不能做,最后只得壓著滿心的歡喜,拿過了筷子。 “你真給我做啊?!?/br> 謝清呈:“……我之前答應過你的。想要完成這個約定?!?/br> 賀予沒聽出他的言下之意,笑了。 謝清呈來看他,謝清呈還給他做了炒飯,他是死都不可能讓自己輸了。 下午場第三個項目就是男子三千米。 賀予走下去之前,特別認真地和謝清呈說:“你等我,我給你拿個第一?!?/br> 謝清呈:“……沒事,你跑慢一點也沒關系。只是一場比賽而已?!?/br> 和他同場競技的幾乎都是上午一千五的那幾位哥們兒,其他人賀予倒沒特別放在眼里,有個大四的交換生,是個黑人小伙兒,體質優勢不言而喻,賀予上午就是輸在這位兄弟手里。 賽槍響了,賀予離弦如箭,從一開場就與那黑人小哥甩了其他同學很長一段距離,之后進入長跑的耐力拉鋸期,這二位哥們兒較上勁了,彼此都沒有想給對方讓步的意思,潮汐似的一前一后輪換著,愣是把大學生男子三千米長跑,賽出了兩百米爆發跑的刺激來。 一圈……兩圈…… 看臺上的人們震驚于這倆學生不要命的跑法,還有學生顫然問道:“怎……怎么著???干嘛這么拼,是跑贏了能拿到奧運會的vip觀眾席票嗎?” 黑人兄弟也是這么想的,他想,這位帥哥有什么毛病,一定要和他在這個項目上爭第一??! 兩人肩并肩沖最后兩圈時,力氣都快耗盡了,黑人兄弟滿頭問號氣喘吁吁:“哥們,你干嘛,這項目我不拿第一很丟人??!” 賀予深表理解,但也一邊跑一邊對那兄弟說:“真不好意思哥們兒,我老婆在看臺上看著呢,我也丟不起這人?!?/br> 黑人兄弟:“?你不是學生嗎?你怎么就有老婆了?” 賀予高深莫測。 黑人兄弟領悟了:“你不會是那個……未婚先孕,把人肚子搞大了,不得不領證吧?” 賀予:“兄弟中文真不錯,你不一定要拿長跑第一,下次辯論會你也可以去試一下?!?/br> 說著就趁著黑人兄弟還沉浸在“貴校真亂啊”的震驚中,加快了速度搶在了他前面。 這還了得? 黑人兄弟立刻回神,雖然他很同情這位年輕的爸爸,居然二十出頭就要步入婚姻的墳墓,但比賽不能放水,他還是提速追了上去。 最后一圈! “臥槽,太拼了!” “這男子三千米看得我熱血沸騰!” “快??!快!” 看臺上的人們紛紛激動地起身,想要把賽場上的情形看得更清楚些。 謝清呈原本不想站的,結果大家全站了起來,導致他坐著瞧不見任何東西了,于是他也只得起身。 賀予在最后一道彎道時落在了黑人兄弟后面,差距在不斷拉大…… 不少人有些嗟嘆,心道可惜了,這帥哥拼了這么久,還是要與冠軍失之交臂了。 然而賀予一直咬著一口氣,固執地不肯認輸,到了最后三百米時,他不知道哪兒來的一股力氣,從身體里爆發出來,追著前面那位兄弟的背影就猛趕上去! 一米,五米……差距在不斷縮短,最后—— “砰!” 終點線撞上,賀予竟在最后關口超過了那位兄弟,觸發了長跑終點線的禮花! 碎彩紙片紛紛落下。 看臺靜了幾秒,頓時沸騰了??! “哇??!” “這場太刺激了?。?!” “反超!反超了!會長拿了第一!” 賀予一下子就躺坐在了田徑場上,在漫天花雨彩屑飛揚中,朝看臺上,謝清呈站的那個方向揮了揮手,露出了一個滿臉是汗,青春洋溢的燦笑。 那一刻,任誰也看不出,他曾是那樣一個累累傷痕的孤獨病號。 而同時,微風吹拂過謝清呈的面龐,謝清呈遠遠地看著賀予,他像是被那光芒刺痛了,心臟鈍疼,一瞬之間,竟再也看不清賀予的臉…… . “謝教授,您怎么了?” 暈眩感是突如其來的。 等回過神時,謝清呈發現自己已經坐回到了看臺椅上,旁邊有兩個換到他附近看比賽的學生留意到他的反常,很擔心地問道。 謝清呈抬手捂住自己的額頭,說道:“沒事?!?/br> 他坐在看臺上,緩了好一會兒。 運動會是生命力蓬勃蓊郁的地方,尤其高校運動會,更是意味著年輕、活力、希望。這些東西此刻就在他周圍洋溢著,卻好像與他沒有任何的關系。他知道,即使在不斷地使用rn-13治療藥,自己的臟器衰弱還是越來越明顯了。 他的視力是受損最嚴重的,因為rn-13對視神經的影響很大。 但是他做實驗也好,整理數據也罷,都需要這雙眼睛。他閉了閉雙眸,他知道,他的時間不多了……或者說,比預計的會更少。 謝清呈又歇了一會兒,起身,在賀予被喚去領獎時,離開了人聲鼎沸的觀眾席,遠去了。 他原本是想回宿舍去的,身體扛不住,只能去體育館的室內場館坐著。 這里沒人,他靠在羽毛球場地邊的長椅上休息。 沒想到坐了沒多久,賀予尋來了。 “謝清呈,你怎么在這里?’ 體育館內場的光線暗淡,賀予沒有注意到謝清呈略顯蒼白的臉色。他還以為是外面陽光太曬了,謝清呈耐不住,才到了內館坐著。 賀予完全不知道謝清呈現在正遭遇著什么,又在想些什么。 他很高興,那種熱烈的心情甚至是可以感染人的。 連同謝清呈即將冰封的心,都被焐熱了一些。 謝清呈抬眼看著他,剛想說什么,就被賀予低頭吻住了。 “謝清呈,你看到我贏了嗎? “……” “我想著你,就沒有給你丟人?!?/br> “……” “謝哥?!?/br> “……” 男生三千米跑得都是汗了,照理說應該什么力氣都沒有了,可賀予此刻就像一個贏得了比賽的勇士,熱血翻沸,怎么也平復不下來。 他一下一下地拿鼻尖蹭他。 “謝哥,這一次,我能要一點點獎勵嗎?” 謝清呈在對上賀予那么歡欣純粹的眼眸時,聲音就如阻鯁在了喉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