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案本 第20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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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整個房間看上去更清冷了,謝清呈進來之后都覺得這不太像個常用的臥房,而像是星級賓館客房,意思是盡管房間非常舒適,卻沒有什么個人色彩鮮明的東西。 房主并不愛這個房間,隨時會離開似的。 正因為屋內陳設極簡,有些東西才格外鮮明。謝清呈忽然發現賀予的書桌上擺著那本《世界罕見病》大全,那是他五年前離職時留給賀予的一個念想,目的在于鼓勵賀予慢慢地靠著自己走出病痛的陰影,不要忘記他和他說過的那對骨化癥案例。 “小鬼,你不孤獨?!边@其實是他當時不能說出口的安慰。 最后都化作了扉頁上字跡雋挺的—— 致賀予。 謝清呈走到書桌前,打開這本明顯已經翻舊的書,自己五年前的留字映入眼簾,鋼筆的痕跡已經被歲月侵蝕變淡了,他垂著長睫毛無聲凝視了許久。 嘩啦啦。 許是賀予離開前窗戶忘了關嚴實,窗簾也忘了和往常一樣拉上,有一陣晨風吹進來,吹得書頁翻飛。 忽然。 似乎是命中注定的。 一頁夾在書里的薄紙像落花般掉了出來,掉在桌面上。 而一縷晨曦也剛好穿透云層,灑照在了紙面。 謝清呈怔了一下。 竟然是一張檢驗單。 他把那張單據拾起來,想要重新夾回書里,夾的時候他看了一眼。 這一眼的結果卻是他從來也不曾想到的。 他原以為那是賀予自己的單子,比如精神埃博拉病癥有所好轉的紀念,然而那只是一張再普通不過的血檢單罷了。 單子上還印著受檢人的名字: 謝清呈。 “……”沒什么比在別人家里看到自己的化驗報告更離譜的事兒了。 謝清呈因此怔了一會兒,才拿著那張薄紙仔細看下去。 還真是他的驗血單沒錯。 可是賀予怎么會有這東西? 再一看報告打印時間,謝清呈皺著眉頭回憶了一會兒,忽然意識到了什么,臉色慢慢地變的有些難看。 那好像是……他們第一次做完之后……自己發燒了,被陳慢送到醫院時的日期。 是了,他想起來了,陳慢當時就說丟了一張驗血單,為此他還重新抽了一管血。 謝清呈前后一想,就大概都明白了。 那天賀予肯定也去了醫院,只是賀予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面—— 可他拿這單子干什么? 謝清呈正微咬牙切齒,再仔細一看,那單子的背面隱約透些字。 他把單子反過來,看到了。 潔白的紙面上,賀予寫了整整一頁的“謝清呈,對不起”…… 筆的顏色不同,字跡潦草程度不同。 看上去,并不是同一時間留下來的,而是賀予時不時寫下的句子。 “……” 謝清呈閉了閉眼睛。 算了,既然自己在水淹攝影庫時,已經說了往事不予追究,那還在這事兒上耗費什么情緒呢? 他把血檢單團了扔進了垃圾桶,省著讓賀予看了又起內疚,天天擱這兒拿對不起練字,再順手也把窗戶關了,免得風繼續吹。 而就在這時,他忽然聽到了賀予小聲地喚他:“謝清呈?!?/br> “……” “謝清呈……” 謝清呈走到他床邊,發現少年并未蘇醒,這只是他夢里的喃喃囈語而已。 謝清呈站在他旁邊,看了他一會兒:“……喊什么,我又不是你爹?!?/br> 但說歸說,他這人還是有種本性,他不能看著病人在眼前難受而不管。 所以謝清呈留下來陪了賀予一會兒,直到確定他睡熟了,才復又起身,去樓下找到了管家。 他想問問賀予最近的用藥情況。 管家:“大少爺他啊,因為情緒很不穩定,總是一把一把地往下服藥,我們看著也擔心吶?!?/br> “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有好長一段時間啦,好幾個月總是有的?!?/br> “你們怎么也不勸他?!?/br> 管家嘆氣:“唉,怎么勸呢?賀少這樣吃藥,咱們雖然也知道對他身體不好,但能拖一天是一天啊。不像之前,少爺發病都難受到墜樓了……” “??!”謝清呈問,“墜樓?” “是、是啊?!惫芗毅躲兜?,“您不知道嗎?”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br> “寒假的時候吧,少爺去《審判》劇組之前。他那幾天反應挺奇怪的,先是特別高興,和我們也說說笑笑的,還去把許久不用的那間空房親自打掃了六七遍,我們問他是不是有客人要來,他說是啊,但后來也沒見有誰來……” 管家的嘴唇一開一合,后面還在說一些瑣碎的事情,但謝清呈的臉色已經蒼白了下去,他沒有再聽之后的內容。 他當然知道那個房間是給誰收拾的。 他也非常清楚,那個最終也沒有出現的客人究竟是誰。 最終他緩慢地想了起來,他那時候——其實是收到過賀予的消息的。 賀予發他信息,連發了好幾條。 他說:“謝醫生,我病了?!?/br> “謝清呈,我病了?!?/br> 但謝清呈當時對他厭惡得不得了,只覺得賀予又是在玩“狼來了”的游戲,他并不認為短信的內容是真實的。 如今得知了真相,謝清呈竟一時間說不出是什么感受—— 如果賀予威脅他,說你要是不來當我的醫生,我就自毀給你看。那謝清呈反而會覺得他討厭,認為他在對自己實行另一種意義上的綁架。 可是賀予沒有。 賀予后來并沒有想要道德綁架他的意思,他甚至是真心希望謝清呈什么也別再知道。 賀予強撐了很久。 直到現在,他終于撐不住了。 謝清呈謝過了管家,回到賀予的臥房。 他一時間非常的心亂。 其實哪怕到了現在,他也沒有諒解賀予曾經做過的事情。但是人的情感不是非黑即白,非恨即愛的,當他知道賀予后來很長一段時間都在獨自忍耐著病痛——那種病痛甚至是因為他的拒絕而產生的,謝清呈的心情忽然十分復雜。 不想看病人自我傷害,是他作為醫生的本能。 不想看賀予自我傷害,是他作為精神埃博拉初號病例的本能。 現在賀予的種種行為都讓他感到沮喪,他不明白賀予做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么——就因為他們倆是所謂的“同類”嗎? 焦躁間,他想敲一支煙出來抽,但看到床上的少年那副病懨懨的慘樣,又覺得自己當著病人的面吸二手煙是不是太過分了。 于是他咬了下嘴唇,還是把煙盒放了回去。 熬到下午一點左右,賀予才終于從昏睡中醒來。 少年躺在床上,抬手撐了一下額頭,緩了好一會兒,才連貫地想起了昨天發生的事。 ——車內暴力的扭打。 謝清呈不停地按住他,最終被他扼住了脖頸。 他病癥上了頭,差點把謝清呈活活掐死…… 賀予徹底清醒后,冷汗就全下來了。他驚惶交加地喊了一聲:“謝清呈……??!” “我在?!?/br> 沒想到會有回應,賀予驀地轉頭,發現謝清呈竟還沒走。 那男人坐在窗邊閱讀,聽到他醒來的動靜,抬起眸,然后合上了書。 “謝清呈,你……” “躺著吧,不用坐起來?!?/br> 賀予沒那么聽話,他還是撐著身子坐了起來,過程中他看到自己的手臂,已經被纏換上了新的紗布,那種非常仔細完美的包扎方法是屬于謝清呈的。 “……”賀予垂著眼睫。 昨夜竟發生了那樣的事…… 他第一次在發病時完全喪失了理智,甚至差點親手結束了陪在他身邊的謝清呈的性命。 他慢慢地,顫抖地抬起手,盯著自己的掌心。 精神埃博拉病的后期癥狀……就有那么可怕,是嗎? 等清醒了,或許就會發現自己最愛的人的尸體躺在自己身邊…… 賀予捫心自問,他這輩子幾乎沒有怕過什么。 而這一刻,他發自內心地戰栗了。 謝清呈走過來:“賀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