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案本 第117節
書迷正在閱讀:和離、被渣后貴妃她跑路了、反派大佬他人設又崩了、自甘下堂妻暴富了[八零]、穿成假千金她媽、養子們內卷后我咸魚了[玄學]、重生后嫁給三叔、很遺憾,你要對我負責、[娛樂圈]妄念、全魔宗都團寵我
“沒什么?!辟R予說,抬起頭,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的回廊上。 很多年前,他就是在這里第一次見到了謝清呈,謝清呈對他說—— 第一次見面。以后你的病,可能就會由我進行治療。 賀予望著那個早已沒了謝清呈身影的地方,靜了片刻:“沒什么,我只是,忽然想起了一個人?!?/br> 呂芝書還想再問,賀予卻不愿再說了。 呂芝書只得訕訕地,又試探性地:“安東尼醫生還好嗎?” “好啊?!辟R予心里不知為什么生出一種殘忍的報復感,盡管這似乎報復不到任何人,“他是最好的一個。比謝醫生好多了。你們怎么早沒找到這么好的醫生?” 呂芝書仿佛松了口氣,笑著:“你喜歡,那就太好了?!?/br> 賀予垂了眼睫,重新看向手機,卻沒有回好醫生安東尼的消息。 他退出了頁面,點開了相冊,那里面幾乎全是“壞醫生””謝清呈的相片。 多的近乎癡瘋。 “……” 賀予感覺自尊被自己給刺痛了。他轉過了視線,閉上了眼睛。 長冬已臨。 無盡夏,終于開至盡頭了。 又過幾日,呂芝書在某個午后端著一碟子點心和熱茶去書房找賀予,彼時賀予正在看金壽福譯注的古埃及《亡靈書》,她敲響了門,得了允準后走進去。 “賀予,寒假剩下來的時間,你沒有別的安排吧?” “沒有,怎么了?” “哦,是這樣的。媽給你聯系了一個劇組實習的工作,你不是學編導嗎?剛好媽有個生意上的伙伴,是個制片人,他們公司最近有個項目要開,劇本和項目介紹我都給你拿來了,我自己也看了看,比你上次那個網劇的陣容大多了,媽覺得你能在里面學到些東西,就想著讓你跟組好好地感受一下……” 呂芝書近乎是討好地在和賀予說著這件事。 末了因為看不出賀予臉上的任何情緒,她又有些緊張:“當然,你要是不愿意,或者有別的安排,那就當媽沒說……” 賀予凝視著呂芝書明顯很緊繃的神情。 確實是……難以適應。 他已經很難感受到什么叫做父母溫情了,盡管知道了呂芝書的過去,但知道是一回事,理解又是另一回事。 如今面對呂芝書忽然春回大地般的關切,他其實是非常別扭的。 但黃石公園的老照片,就像照片里的間歇泉一樣在他眼前涌現,他一面感到不適,一面又盡力地接受了這份遲來的溫柔。 他說:“謝謝媽,我考慮一下?!?/br> 呂芝書訕笑著,似乎還想和他再親切地聊上幾句,但倆人之間隔著十多年的空白,荒了那么久的鹽堿地想要生出花草來,到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她想不到什么好的話題了,于是只得拍了拍賀予的肩,臉上漲膩著一層肥油。 “那你好好看書吧,媽不打擾你了?!?/br> 電影相關的內容,呂芝書確實已經發送到了他的郵箱里。 他點開看了看,是一本主旋律電影,內容非常偉光正,講的是公檢法職能人員為了給基層百姓尋求正義而熱血奔赴的故事,主角是警察,檢察官,律師。 每個人審美不同,賀予喜歡的是那種有些扭曲,涉及邊緣群體,刺痛道德底線,叩問復雜靈魂的文藝片,對單純的偉光正電影毫無興趣。 但呂芝書的意思他也知道,參與主旋律項目對從業人員而言很有好處——如果他以后真的要在國內走這條路,而不是去法國英國意大利當文藝片導演的話。 他看了看跟組時間——他只需部分跟組,呂芝書在郵件里說的很清楚,她已經和制片打過了招呼,給他在導演身邊安排了一個助理性質的工作,說白了就是摸魚鍍金加學習,有他不多,沒他不少,等開學他就可以回去。 他坐在電腦前想了很久。 從賀繼威和他說的那些話,到呂芝書剛才逢迎到甚至有些可憐的臉。 然后他想到了那個“新醫生”安東尼發的消息。 繼而又想到了他的“舊醫生”謝清呈—— 這么多天了,謝清呈從來也沒有主動聯系過他。 其實他們之間的關聯,一直都是靠著賀予單方面的邀約,如果賀予不主動找他,恐怕從秦朝等到20000年,謝清呈都不會給賀予發哪怕一條消息。 賀予的病又一次好轉之后,他開始反思,想自己是不是太瘋了一點。 他明明不喜歡男人,對同性的身體甚至是厭惡的,只因第一次食了禁果,是在謝清呈身上,就真的毛頭小伙子開葷上了癮,日復一日地糾纏于他。 被謝清呈漠視一次,他尚且不在意,可漠視多了,連他自己心里都生出一種不確定來—— 自己這是在干什么呢? 一定要非他不可嗎? 他打開手機,看了看兩人的聊天記錄,最后一條還是他不慎墜樓前的,他發給謝清呈,他說:“謝醫生,我病了?!?/br> “謝清呈,我病了我病了?!?/br> 但謝清呈以為他在說謊。謝清呈對他置之不理。 賀予在此刻忽然更醒了一些。 他又一次強烈地產生了想要戒斷謝清呈這枚鴉片的念頭。 想起上一次他排遣心意,就是去杭市劇組接劇,而這種一天要燒上百萬經費的大項目想必更是忙碌,或許他也能無瑕再想那個男人——他的“心魔”。 于是第二天,賀予在餐桌上和呂芝書說起了這件事,表示愿意接受她安排的這份工作。 呂芝書的欣喜溢于言表,但面對她的熱切,賀予卻有種很奇怪的感覺,好像她接下來就會伸出一根和蟾蜍似的舌頭,流著涎水舔過自己整張臉頰。 他很快又覺得自己不該這么想。 呂芝書畢竟是為了他才變成如今這樣模樣的。 “寶貝?!彼ё∷?,踮起水桶似的粗壯小腿,拍拍他的背,“你從來就沒讓mama失望過?!?/br> 在擁抱了他之后,呂芝書立刻聯系了她生意上的朋友,安排賀予進入組內進行學習。 一月份。 電影《審判》預備開機。 司機開車將賀予和呂芝書一起送到了影視城。 這也真是破天荒頭一次了,日理萬機的呂總居然會親自陪著長子來這種項目現場——雖然她不會留太久,畢竟不方便,她當晚就會回去。 “黃總,哎呀,黃總您氣色真不錯,恭喜您啊,《審判》開機大吉?!眳沃能噺街遍_到劇組賓館門口,總制片黃志龍已經在大堂里等著了。 黃志龍是個人高馬大的中年男性,非??孜鋲汛T,大概快六十歲了,有倆孩子。他兩鬢雖斑,但精氣神很足,正裝一穿依舊是鉆石王老五,眼里還透著一股子很多年輕人都未必會有的精光。他看上去挺正派的,手上還戴著一串佛珠。 賀予對這人也多少有些了解,業內非常知名的制片人,還是跨境娛樂公司的老板,手下每年無數練習生入選,也有無數人被淘汰,身遭珠環翠繞,美女如云,但據說他一直深愛著早年不幸離世的發妻,罕見花邊新聞。 黃志龍對呂芝書挺客氣的,笑著和她握了握手,一通熱情招呼,呂芝書向黃志龍介紹了賀予。 “犬子就要拜托黃總多提攜指教了?!?/br> “哪里,哪里,呂總說笑了,呂總您這么信賴我,公子又是少年英氣,一表人才,能和這樣的年輕人一起做個項目,這是我這老頭子的榮幸啊?!?/br> 和杭市那個寒酸小網劇的劇組截然不同。 電影《審判》的排場各方面碾壓小網劇一萬倍,當然,人心隔肚皮,劇組里大家的對話也油了不止十萬倍。 賀予倒是無所謂,習慣了,只是他自從知道了呂芝書少女時的樣子,再看她現在這樣八面玲瓏長袖善舞,笑容和陰雨天的蘑菇似的一茬一茬地在臉上油汪汪地生根抽苗,他的心情就多少有些復雜。 和主創一圈吃完了飯,呂芝書醉醺醺地上了車。 賀予倒是還很清醒,他很有禮貌地先讓前輩們走了,然后才隨黃志龍的車一起回了酒店。 黃志龍:“小賀啊,今年幾歲了?” “快二十了?!?/br> 黃志龍笑著道:“真是年輕?!乙娺^你弟弟,挺可愛一孩子,你與他各有各的長處,我都非常喜歡。呂總賀總有福氣啊?!?/br> 賀予聽他說起賀鯉,便也心知肚明:“黃總和我母親認識很多年了?” “哦?!秉S志龍笑道,“太多年了,我都記不太清楚有多久了,總之是老朋友啦。所以你在這里,你不用有任何的拘束,有什么想學的,想嘗試的,都可以和我說?!?/br> 他沖他眨了下眼睛:“但是有件事說在前頭,我手底下那些小姑娘,你可得離得遠些呀,哈哈哈?!?/br> “黃總是怕我招惹走您的人?”賀予淡笑道。 “哪里,你長得那么帥,我是怕她們來招惹你,回頭你媽得找我算賬?!秉S志龍喝得稍微也有些上頭了,姿態放松了些,“這就是些戲子,配不上你?!?/br> “黃總說笑了?!?/br> 黃志龍還沒說夠呢:“真沒和你開玩笑啊,別說那幾個小姑娘了,那些男孩子你也離遠點兒?,F在的男孩子,難說?!?/br> “……” 末了,黃志龍一扶額,笑嘆道:“哎,今天實在有些喝高了?!?/br> 賀予客氣道:“那黃總就回去早些休息吧?!?/br> “好,好?!彼麛[了擺手,“小賀啊,我讓張助給你安排好了房間。那些男演員啊,女演員啊,我都不放心,回頭真出什么事,我和你媽交代不過去。我給你安排到技術指導住的那一片兒了?!?/br> 黃志龍喝了口礦泉水,道:“我們這片子,你也知道,和公檢法職能部門都有合作,那我們要嚴謹,肯定要他們的人來指導嘛?!?/br> “嗯?!?/br> “那邊都是我們劇組請來部分跟組的警察啊,律師啊什么的……哎,那肯定都沒演員好看,你跟他們住一塊兒,那我就放心了,不會和呂總交代不過去?!?/br> 賀予:“……” 搞了半天還是在擔心他會亂睡漂亮小姑娘。 賀予也懶得和黃總再廢話,到了地,和人一起進了電梯,客客氣氣地先到黃總的樓層把人送走了,然后才按張助給他的房卡去找自己的房間。 七樓。 電梯門叮地打開了。 賀予踩著厚實的地毯走了出去。 這時候已經有些晚了,走廊上很安靜,這原本是再平靜不過的一個夜晚,如果不是他在走道口遇到一個人的話。 ——謝清呈。 賀予腦中嗡地轟鳴,他怎么也沒想到,私人醫生不當,微信不回,仿佛人間蒸發似的謝清呈,此時此刻竟然就站在走道敞開的窗邊,靜靜地抽一支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