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案本 第5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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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敬風鄭警官,你明白十九年只知有黑暗,卻等不到一個真相是什么感受嗎!我一直都在忍,一直都在等?!?/br> “……我明白??墒恰?/br> “我理解了你們十九年,你們能不能理解我這一天?!?/br> “……我理解的,我理解的……”對方喃喃,似乎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 謝清呈頓了頓,字字帶血。 “鄭隊。你如果真的理解,就把l的名單給我?!?/br> “……” “不然我自己想辦法去找?!?/br> “……” 幾許沉默。 鄭敬風最后還是道:“唉,小謝啊,你聽你鄭叔一句勸吧……” 他接下來還語重心長地說了些什么勸解的話,可那卻成了最后一根壓垮謝清呈的稻草。 他忽地暴起怒罵,一腳踹翻了旁邊的座椅:“滾你媽的!那有什么用?你別再來和老子說這種廢話?。?!” 謝清呈將手機重重扔在了桌上,額頭緊貼著墻,因為情緒激動,而磕得青紫浮紅。 這世上的任何一個人,哪怕是謝雪,都沒有見過他的這一副面孔。他胸口劇烈地起伏著,眼眶也是紅的,爬著血絲。 他靜了片刻,重新望向廣電塔。 廣電塔和這幾萬臺手機的投屏是實時同步的,l后面的丟手絹電子游戲正在慢慢地進行著。 謝清呈竭力使得自己冷靜下來,用顫抖的手指重新拿起手機,調整了一下呼吸,去撥陳慢的電話。 “嘟……嘟……” “喂,謝哥?!?/br> “陳慢?!敝x清呈啞著嗓子對電話里的人道,“……有一件事,你看看你能不能幫我?!?/br> 陳慢停了一下:“哥,只要是你讓我去做的,我都會去做。但是……” “……” 陳慢的聲音變得非常難受:“但是我知道你現在想做的是什么?!?/br> 謝清呈實在忍不了,又摸煙,勉強摸出來一根咬在齒間,卻點不上火。 他煩躁地把火機扔一邊,重重咬著那層濾紙?!澳阒??” “我知道,現在幾乎整個滬州的公安都在監測這件事情。滬大的移動信號端口被入侵,強行傳輸死亡視頻,我們的人雖然已經攔截到了黑客——但又收到了匿名威脅,如果我們把視頻阻斷,滬州好幾個地點會出現爆炸襲擊?,F在不能確定是真是假,但這一點我們賭不起?!标惵穆曇麸@得很疲憊,“謝哥,我知道你想干什么?!?/br> “……” “你看到的我也看到了。我知道你是想找到l,阻止他被殺,問出當年殺害你父母的兇手究竟是誰,是哪個組織?!?/br> 陳慢說到這里,聲音有點哽咽了:“我也知道……我也知道我大哥當年就是為了替你爸爸,替他師父討回一個真相,他才……他才……” 電話那頭傳來陳慢抽著鼻子的聲音。 謝清呈的喉結上下滾動著,喉管有些發苦。 陳慢沒有當著他的面哭,但隔著電流,他的淚好像也落在了他的心上。 “你不能幫這個忙是嗎?”謝清呈輕聲地問。 “我不能……這是規定……我、我也只是個基層,我接觸不到那么高的秘鑰,而且我……我是個警察……我……” “……”謝清呈什么都沒有再說。 他可以罵鄭敬風,哪怕鄭敬風是他的長輩。但在這件事上,他永遠罵不了陳慢。 他只是無限倦怠地說了句:“那就算了?!?/br> “謝哥,我——” 謝清呈已經掛了電話。 他躺在床上,時間一分一秒地在他周圍流逝,他整個人都是冰涼的,從指尖,到內心…… “爸??!媽?。?!” “別過去!謝清呈!別過去?。?!” 十九年前的暴雨夜,他在終于反應過來倒在血泊里那兩具冰冷的尸身是誰時,他失控地要朝他的父母撲去。 他爸爸的同事抱住他,好幾個人,全都涌過來,阻止他。 “兇手是誰?兇手是誰?司機是誰??!” “……” “你們讓我過去……你們讓我再看清楚一點,會不會是弄錯了,會不會是弄錯人了……?!” 那些警察都在流淚,但抱著他的手始終不肯松開。 “小謝,你不要這樣?!?/br> “司機逃逸了,我們會查的……一定會查清楚,給你一個交代……” 可他們給了他什么交代? 他后來才知道,沒有人逃逸。調出來的監控里,那輛車根本是無人駕駛,似乎是被什么遠程裝置給cao控了,直直地向他父母撞去,然后那個裝置啟動了爆炸程序,大火瞬間燒上來,把駕駛室內的證據燒了個干凈徹底。 干干,凈凈。 干凈到十九年了,都未能偵破。 謝清呈躺在床上,越來越覺得冰涼,他顫抖的手點不上煙,勉強打開手機,從里面找出一個文件,不停地看著其中的畫面。 “咔噠”一聲。 臥室的門開了。 而這時,謝清呈閉上眼睛關了手機,他的手機上,開始有電話接二連三地打進來—— 有他父母的老同事,有謝雪,也有陳慢。 他誰的都沒有接,由著電話鈴一茬接一茬地響著,刺痛他的耳膜。 “叮鈴鈴……” 忽然,手機鈴聲停止了。 隨即響起的是關機的聲音。 謝清呈拿胳膊遮著額和眼,這時候才微微睜開眸,透過屈著的手臂,麻木地望向那個把他手機關掉的青年。 “我都聽見了?!辟R予說。 “……” “你從來沒告訴過我,你父母是這樣走的?!?/br> 謝清呈偏過頭,他到底是沒有哭,只是雙眼通紅得厲害,他想起身出去,這些事情是賀予無法理解的。 謝清呈并不想和他說太多。 他坐起來,用還是微微發顫的手拿起煙,點了幾次火,手上都沒有力氣,點不了。 火機被接過了,咔嚓脆響,賀予替他點亮了那枚zippo,湊到了謝清呈唇邊。 “……”謝清呈接過來,抽了一口,渾身的顫抖才慢慢平息了一些。 賀予坐在他身邊,安靜地看著他把煙抽完。 他覺得謝清呈其實很厲害,遇到了這樣的事情,他也只是情緒失了些控制,沒有失態,更沒有精神崩潰。 但這樣無助的謝清呈,在他面前依然是罕見的。 他顯得很脆弱,而賀予習慣了他的強大,這樣脆弱的謝清呈,找遍了所有人,都沒有誰肯幫他能幫他的謝清呈,讓賀予有了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想要把手伸給他的感覺。 他看著謝清呈那么絕望卻又緘默的樣子,忽然間,他覺得有些眼熟。 他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 然后他想起來了。 那很像是發病時的自己,八歲,九歲,十歲……每當他最痛苦的時候,他就會是這樣的無助,但又這樣的沉默,什么都不愿和人說。 而那時候的謝清呈,是怎么對自己做的呢? ……太久了。 賀予感到意外,他怎么就還記得。 還是謝清呈成了他的私人醫生之后吧……他第一次發病。 那天別墅內落針可聞,安靜的像一座荒冢。 他獨自坐在開著繡球花的石階上,也不哭,也不鬧,摸出一把尖銳的銀刀,慢條斯理地割開自己的血rou,好像在處理一副與自己無關的皮囊。 賀予發病的時候,很喜歡聞到血腥味,他嗜血。盡管傷人的權力沒有,但無論怎樣對自己,總都是沒錯的。 他冷漠地看著鮮血順著自己的手流下來,感受著自己的心臟長滿苔蘚,殘忍的感覺從內核延伸向肢體…… 忽然,無盡夏的繁花深處,有個冷靜的聲音響起來—— “喂,小鬼?!?/br> 賀予吃了一驚,立刻不動聲色把刀刃藏好,手背到身后,然后在自己稚氣未脫的面龐上收拾出一方凈土,堆砌上小孩子該有的天真爛漫。他抬起頭,發現從花間走出來的人,是那個穿著白大褂,還很年輕的謝清呈。 謝清呈揚著眉,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藏什么?!?/br> “……沒什么?!?/br> 賀予從來不和任何人交心,自然希望他走開。 袖子里的鋒利刀片貼著皮膚,他得花很大的力氣,才能克制住想用它來對別人施暴的欲念。 但謝清呈攥住了他的手腕,逼迫他把手伸出來,沾血的刀子當啷落地,謝清呈看到他手腕上鮮血淋漓的刀口。 賀予渾身緊繃,等著他責罵自己。 可是等了很久,他只等到醫生一句:“……你不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