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案本 第40節
書迷正在閱讀:和離、被渣后貴妃她跑路了、反派大佬他人設又崩了、自甘下堂妻暴富了[八零]、穿成假千金她媽、養子們內卷后我咸魚了[玄學]、重生后嫁給三叔、很遺憾,你要對我負責、[娛樂圈]妄念、全魔宗都團寵我
賀予抬起頭,迎上謝清呈那直掉冰渣子的目光。 謝清呈也是講口渴了,抄起旁邊的礦泉水瓶擰開蓋子,喝了昨晚沒喝的水,冷淡道:“……要是你愿意,這事兒就算過去了?!?/br> 他前面講的內容,賀予其實都沒怎么聽,隱隱作痛的宿醉腦袋只接收到“這事兒就算過去了”這句話,但作為一個習慣了優秀的學生,他本能地就點了下頭。 謝清呈自上而下睥睨著他,看不出任何表情:“那好,等你殺青回來,你就來醫科大找我?!?/br> “……” 賀予這才緩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剛才好像在神游中答應了他某個要求,于是終于徹底清醒,沙啞著嗓子問:“等等。對不起,你說什么?” 謝清呈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去,語氣十分生硬:“你還有什么條件要和我談嗎?” 賀予心想,什么條件? 他連他剛剛上嘴唇碰下嘴唇輕描淡寫地講了什么都沒聽進去…… 真要命,他到底答應了謝清呈什么? 而另一邊,謝清呈覺得自己對賀予實在算是寬容的。 他甚至都沒有和賀予計較昨晚發生的破事。當然,主要原因也是因為他實在不想再提那個令他頭皮發麻的親吻。 賀予現在這個病癥狀況,他沒看到也就算了,看到了也不能不管,且不說賀繼威的面子,就算是個普通病人在他面前這樣,他也不可能袖手無視。 雖然他不可能像過去那樣親力親為地治療,但控制一下賀予的情緒,給點指引去疏導,那還是沒有問題的。 何況在這過程中,他還可以順便指使賀予給自己當一當苦力——賀予這個勞動力在他聽話的時候還是很好使的,聰明伶俐,耐磨扛用。自己要是能和以前一樣拿著用用,也算扯平了自己被狗舔了一口的賬。 一石二鳥的事情。 見賀予走神,謝清呈又不耐煩地簡單重復了一遍:“殺青之后,你來醫科大學,按我的要求去磨練磨練自己,給我做做事,分散分散注意力,別整天萎靡不振的東想西想。你既然有喜歡的人,那就該及時去調整心態,早一些學著把情緒控制住。你不會吃虧?!?/br> 賀予沉默片刻道:“……她現在有喜歡的人,不是我?!?/br> 謝清呈嘆了口氣:“你喜歡的女孩年紀不大吧?” “……不大?!?/br> “以后的事情說不準。更何況,哪怕她之后仍然不喜歡你,你也可能會有重新看上的姑娘,到那時候你如果能管控住自己的病情,也是好的?!?/br> 賀予又靜了一會兒,忽然道:“……你怎么不問問我喜歡的人是誰?” “這和我有什么關系?!?/br> “……”賀予低頭,垂落的眼眸里有些微嘲諷,“是沒關系?!?/br> 他想到了自己在警局時與謝清呈的對話。 那時候謝清呈說,絕不可能有人能夠喜歡他這樣的人,他一定會失敗。 他覺得自己被狠狠地摑了一巴掌,他那時候想著,要是自己和謝雪在一起了,他一定要看謝清呈失態,想要看謝清呈崩潰,可是現在,一切都反著來了。 反而是謝清呈看到了他狼狽不堪的模樣。 如果這時候再退卻,那就真的在他面前盡失了顏面…… 賀予閉了閉眼,笑了:“其實說到底,你是特意來看我洋相的是嗎?” “你要這么認為,那也可以啊?!?/br> “……” 對上那個男人淡漠而帶著挑釁的眼神,賀予心中陰沉漸深。 他是真的很討厭謝清呈的這種神態,從小到大他看了無數次,每次都能真切地感受到謝清呈的冷漠,還有那種令人望之生厭的強勢感。 他沉郁了好一會兒,最后抬頭望向謝清呈:“你要我幫你做事分散注意。要做什么?” “還沒想好?!敝x清呈很隨意地,“不過,你以前跟過我,你知道我這個人,為了讓你多吃點苦,折騰是不會少的?!?/br> “……您這是打算整我嗎?” 謝清呈頓了一下,略微揚起眉尾:“你怕了?!?/br> 賀予不想輸了顏面之后還要失去自尊:“您說笑,我沒有什么是怕的?!?/br> 謝清呈聽了他的回答,低頭摸出一根煙來,咬在唇齒間,含混不清地:“但愿你是認真的,不要來了三天,就哭著說要放棄。打火機在床頭,給我遞一下?!?/br> 賀予沒理他,管自己下床去洗手間刷牙漱口——雖然昨天那個吻早已什么余韻都不剩了,但賀予還是覺得很惡心,想到自己昨天認錯了人,居然親一個男人親的那么意亂情迷,他就更覺渾身不適,想著一定要把自己洗漱干凈。 進浴室前,他還回頭瞥了昨晚自己意亂情迷的對象一眼。他這回倒是很清醒了,很正人君子了,好像昨晚把人摁在床上發情似的親吻的不是他自己:“吸二手煙不能算在您給我的磨練里,這和慢性殺人沒有區別。您要抽,請外面抽去?!?/br> 說著關上淋浴房的門,洗漱去了。 盥洗室里。 賀予對著鏡子,指腹抹過昨夜被謝清呈咬破的嘴唇—— 他掬一捧水浸上臉龐,然后握上龍頭。 青年的手背筋脈微突,用力將龍頭擰緊,水流失驀然停止,他直起身子,看著鏡子里的人。 什么磨煉他?他不就是想接著看他笑話,折騰他,利用他嗎? ……他這次,真是不慎犯在謝清呈這老流氓身上了。 第27章 他去見了陳慢 謝清呈這種鋼鐵直且性冷淡的大老爺們,可能實在沒有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被一個男生在心里罵成老流氓。 更何況那個男生前一天晚上還小流氓得要死地把他按在身下強吻,吻得呼吸急促熱血上涌還差點把舌頭都伸進去。 從這件事上可以看出,現在有些小男生,仗著自己漂亮,仗著自己成績好,仗著自己這歲數擱幾百年前就一未成年,就真的很會無理取鬧。 無理取鬧的學霸借著演戲緩沖了一下自己失戀的傷心,但這個戲算救場,角色戲份不多,而且劇集本身也很短,所以沒過多久他就殺青返回學校了。 回去前他給謝清呈發了條信息,然后拖著行李箱離開了酒店。 . 也就是賀予返校的這天,陳慢一早上約了謝清呈一起去墓園。 小警察剛剛獨立破了自己手上第一起案子,覺得很值得紀念,想去和他哥敘敘。 “是跨省的呢?!标惵嶂@紙錢,來到他哥的墓碑前,他在墓地里行走也是急吼吼的,差點被旁邊的灌木絆一跤。 “跨省自行車團伙盜竊案?!敝x清呈說。 陳慢的臉就紅了:“自、自行車也是車,那也是人民的財產……” 謝清呈沒理他,從他手里接過果籃,將貢品擺上,紙化了,空氣在火焰的熱度里產生了一種扭曲感,他看著墓碑上那個非常年輕的警官的照片,還有那一行描著金粉的字。 陳黎生之墓。 陳黎生的生命定格在了二十出頭的年紀,謝清呈對他的印象已經很模糊了,就記得他和陳慢不一樣,是個很嚴肅很穩重的青年,帶著還很小的陳慢來他們家做客時,總是一口一個“麻煩了”,“不好意思”。 他被殺害前,留給同事的最后一條信息,也是:“今天有點事,可能會遲到,不好意思?!?/br> 謝清呈看著黑沉沉的墓碑,說:“你弟弟也是個能獨立辦案的警察了?!?/br> 陳慢著急地補了一句:“以后會更厲害的,我想轉刑警大隊去呢?!?/br> 謝清呈搖搖頭:“你智商不夠?!?/br> “……” “你家的智慧基因全點你哥頭上去了?!?/br> 陳慢知道謝清呈不希望他往上爬,爬的越高,上頭的風越大,稍有不慎被吹下來,就是一個粉身碎骨。因此謝清呈才總是這樣和他說話。 陳慢不生氣,嘀嘀咕咕地又和他哥說了幾句悄悄話,然后點了根煙放在他哥的供品臺前。 “哥,有一天我會破掉你沒有完成的案子的?!彼]上眼睛,雙手合十道。 “……” 謝清呈知道陳慢是在說自己父母被殺的那樁案件。 那個案子,明眼人都看得出絕不是正常的車禍,警隊的人也都心知肚明??墒怯钟惺裁崔k法?他們不是死在辦案過程中,追封不了烈士,制造車禍的兇手也沒有留下任何作案痕跡,三證都指向一場大車失控的事故,最終只能那樣結案。 要說得罪的人,他父母曾經都是高銜,牽扯的大案要案不勝枚舉,想要報仇的黑惡勢力,販毒組織……太多值得懷疑的對象了,在線索中斷的情況下,根本就無從查起。 謝清呈自己也不是沒有為他父母的死因追查盡力過,但他最終還是放棄了。 太清醒的人,哪怕淚未干,心已死,也都要掙扎著,去看向那條通往未來的路。 謝清呈已經上完了香,見陳慢還要一會兒時間,也就管自己四處去走走,他父母的墓不在這個陵園,這里的地很貴,有些帶紀念堂的墓價格都超過二線城市一套房了,每年的管理費也高的驚人,僅那些有錢有權的人才躺的起。 他走著走著,來到一座雕塑面前。 雕塑葬是仿照歐洲模式的一種喪葬,墓碑上往往用等人高的大理石斫刻出死者的模樣。這座矗立在靜謐墓園里的雕像,鑿的是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他坐在一把椅子上,戴著厚厚的眼鏡,低頭看著手里的書卷。 雕像下面寫著: “秦慈巖(1957—2017)” “他最后未能醫治的是人心?!?/br> 謝清呈認識秦慈巖。 他倆……曾經是同事。 秦慈巖是滬醫科的著名校友之一,是神外領域的泰山北斗。數十年前,秦慈巖畢業于滬醫科,后赴美深造,學成歸國。他曾在母校任教,也曾帶領團隊鉆研學術,半世艱苦,一生美譽,明明已經功成名就,大可以一盞臺燈一杯溫茶,清閑度日,安享晚年,然而秦老先生選擇了留在一線。 外科醫生,不動刀只動筆,那是不行的。 所以在六十歲從燕州退休之后,秦教授回到了家鄉,被返聘于滬州市第一人民醫院。 也就是謝清呈待過的那一家醫院。 然而,就在四年前的一個黃昏,六十歲的秦慈巖在辦公室里收拾公文包準備回家給老伴過生日,忽然來了個胡子拉渣的年輕男子,提著一籃子水果和一面錦旗在門口張望。這男子自稱是一位病人的家屬,大老遠趕過來,就是想當面謝謝秦主任對他母親的活命之恩。 秦慈巖有不少這樣的病人,見男子渾身冒汗,臉色溏白,想必是趕了很久的路,于是就請男子進了辦公室,給他泡了杯茶。 但誰也沒想到的是,就在老醫生埋頭倒水煮茶時,這個形容畏葸的年輕男子悄悄地起身,從水果籃底部抽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尖刀,在秦慈巖笑著泡好茶轉過頭的一瞬間——面目驟變!目眥猙突!大喝一聲,暴起殺之??! 這就是四年前舉國震驚的易北海殺醫案。 后從警方調取的監控錄像上來看,罪犯易北海將秦慈巖老醫生按在墻壁上,照著老醫生的胸腹部連捅了十三刀,鮮血噴滿了那間并不算太寬敞的辦公室,桌上的手寫病檔,兇手帶來作為掩護的錦旗,全部灑上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殷紅。 易北海在聞聲趕來的人們到場時已渾身是血,簡直辨不清是人是鬼,他當著眾人的面將秦慈巖的尸身高舉,在驚呼聲中將這位把一生都奉獻給了醫療事業的老人從打開的窗戶口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