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案本 第2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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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可含好了,含住了?!?/br> “好好含緊在里面,別讓它掉出來?!?/br> 謝清呈森冷地:“你在威脅我?” “我哪兒敢。是提醒而已?!辟R予的手從謝清呈領口滑下來,嘆息道,“我也只是想要過普通日子?!?/br> 謝清呈真是懶得和這神經病廢話。 賀予這是何必? 他如果真的會把賀予的這種病況說出去,根本就不會提醒賀予別再向任何人暴露病情。 但是賀予不是這么想的,賀予對謝清呈沒有那么高的信任度。 他只覺得謝清呈這張嘴兒現在在他看來,成了一個他很想堵住的威脅,最好再往里面狠狠塞些東西,就和被綁縛的人質一樣,讓他含得連話也說不了,這樣就不會把他的秘密漏出來。 謝清呈看著他:“你說你只想過普通人的日子,又為什么要冒險進火場用血蠱搶時間救那些病人?!?/br> “因為想和是從來不一樣?!辟R予說,“我想當個正常人。但我始終是個精神病?!?/br> “我進去救人,第一是因為火勢還沒有蔓延到那一邊,我知道來得及。第二,你記得我和你說過,人和人永遠無法理解,也無法共通吧?就像是兩個截然不同的物種。我覺得比起你們,那些人更像是我的同類。我唯一和他們不同的,只是偽裝的比較好而已?!?/br> 賀予淡漠道:“如果連我都覺得他們的命可有可無了,那還有誰會把他們也當做一個個活生生的人來看待?!?/br> 就像一個社會,一個團體,一個正義組織,一個黑幫聯盟。無論怎么樣的人,都是需要同類的。 因為絕對的孤獨,會把人逼瘋。 賀予就是這樣一個太過孤獨的人,沒誰能理解他的病痛,別人都只能聽他的形容,流于表面地知道他的痛苦,那三個與他完全同病的人都已經死了。 他只能去相似的人群里,試圖找到一點點和世界連接的浮橋。 但這樣的賀予同時也很危險,他可以蠱惑那些同類的心,他的血液就是對精神病人的嘉獎,他的言語就是那些人不可違抗的命令。 如果他愿意,他是可以利用這一點去犯罪的。 ——也難怪他不愿意讓別人知道。 更難怪他想堵唯一知情人謝清呈的嘴。 謝清呈:“同類對你而言就那么重要。重要到連命都可以不顧?!?/br> 賀予冷淡道:“醫生,你不會懂我們。你在光明處,黑夜是你看不到的?!?/br> “……”謝清呈嘆了口氣,也不想再和他繼續這個話題了。 “最后一個問題。既然你有血蠱,為什么之前在對付江蘭佩的時候不用?” “因為不穩?!辟R予說,“我的血也有一定可能會讓病人瘋得更厲害,那種情況下我賭不起。不像你——” 他說到這里,忽然頓了一下。 “你也真是,人都在對方手里了,還和我說辛格瑞拉的事情,你這樣豪賭,就不怕我反應不過來?” “我這樣賭,是覺得你挺聰明的?!敝x清呈淡道,“而且我上次去你寢室換衣服,你想和我說的不就是辛格瑞拉嗎?” 賀予靜了一會兒,終于低頭嗤笑,謝清呈也抬手抵了一下額頭,兩人之間直到此時,才終于有了些劫后余生的輕松與緩和—— 是,他們倆都還記得那件事,沒想到成了及時報警救命的暗語。 那是賀予大概八九歲的時候。 謝清呈當時覺得賀予除了基本的醫療項目之外,也需要多出去散散心。很多醫生會認為,對于精神病人的治療,大多需要依靠藥物,但是謝清呈是另一學派觀念的,他認為精神狀態是人對于所處環境的一種反應,不應該把精神病人當作一個單獨的病案個體和社會割裂開來,藥物無法在精神疾病的斗爭中起到決定作用,一個病人能不能走出來的關鍵,在于重新建立他與社會,與家庭之間的橋梁紐帶。 于是,他把這個意見和呂芝書說了。 呂女士在打著商務電話的百忙之余,抬起眼不好意思地對謝清呈笑笑:“我沒時間,謝醫生,你帶他去吧?!?/br> 謝清呈壓著火:“他是你的孩子?!?/br> 呂女士談生意談出慣性了,頭也不抬地:“我給你加錢?!?/br> “……” 然后呂芝書就拿著手機高談闊論地走了,她好像首先是一個商人,然后才是一位母親。胖胖的貴婦人自始至終都在電話里笑瞇瞇地叫著“張總,李總”的,視線從未落到謝清呈身上哪怕一次過。 更別提站在謝清呈身后的賀予了。 謝清呈回身低頭,卻見賀予對于母親的舉動并沒有在意,他好像已經很習慣于這樣的親子關系了,正坐在沙發上眼也不抬地給自己剝一只金黃燦爛的大橘子。 那橘子比他的手還大,剝到一半,賀予沒有握住,橘子落到地上,咕嚕嚕地滾去了茶幾底下。他跳下沙發,想伸手去撿,視野里卻映入一只鮮艷欲滴的平安果。 “掉在地上的還吃?”謝清呈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心軟,他把平安果遞給了賀予,拾起了落了灰的橘子。 “明天我帶你去游樂園?!?/br> 于是第二天謝清呈就帶了meimei和賀予兩個人一同去了游樂園。謝雪性格好,愛笑,會照顧弟弟,賀予整個人的狀態似乎好了不少。 但是回來的時候,天忽然下起了大雨。 好不容易打到車,三個人都已淋得夠嗆,而賀家別墅在遠郊,距離有些長,謝清呈就把倆孩子先帶去了醫學院宿舍。 謝清呈的大學宿舍也和現在賀予的學校一樣,四人一間。 他帶著倆落湯雞回來的時候,室友們都忙著在實驗室搞項目,寢室里空無一人。 “哥哥!你養的仙人掌開花了!”謝雪一進屋就熟門熟路地撲到謝清呈的書桌上,燦笑著撥弄起了蛋殼盆栽里簇著一圈鵝黃色小花的仙人球,“哇……好漂亮呀?!?/br> 她顯然已經不止一次來她哥的宿舍串門了。 謝清呈給兩人各泡了一杯熱姜茶,不由分說地塞到倆孩子手里。 “趁熱喝完?!?/br> 謝雪喜歡辛辣的食物,捧著姜茶就唧唧地喝了起來,一杯熱姜茶很快就見了底,賀予卻不行——少爺吃不得刺激性太強的東西,低著頭捧著杯子半天也喝不進兩口。 謝清呈去浴室洗手了,賀予正不知該怎么處理這一杯熱辣沖鼻的東西,旁邊謝雪卻一聲滿足的喟嘆:“好好喝哦?!?/br> “……”賀予側過臉,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 感受到了他的視線,謝雪也扭頭,沖他嘿嘿地笑了,眼睛直往他杯子瞟:“如果你不喜歡的話……” “不,我很喜歡?!辟R予淡道。 “怎么可能,你看你這么久了才喝這么一點點!” 賀予笑了一下:“就是因為喜歡,所以才舍不得喝?!?/br> “……哦……”謝雪好像被說服了,有些遺憾地點了點頭,正準備把目光轉過去。 賀予直到這時候才把自己早就想拱手送人的馬克杯遞給她:“給你?!?/br> “哎?你、你不是喜歡嗎?” “你想喝我讓給你?!?/br> 小傻逼的眼睛一下睜大了,感激地接過熱姜茶。 賀予不忘淡定地叮囑傻逼:“喝快點,不能被你哥哥發現我把我這杯讓給你了。不然他又會訓你?!?/br> “嗯嗯嗯?!北毁u了還在替人數錢的謝雪感激涕零,咕咚咕咚以極快的速度一口氣把熱茶喝了個見底,還差點被嗆住,“咳咳咳……” 賀予微笑著拍了拍她的背。 “我最喜歡喝姜茶了?!敝x雪緩過勁兒來,眼睛溫潤,捧著尚有余溫氤氳的馬克杯,悄聲對賀予道,“小時候天下雪,我們住在小巷子里,沒有取暖的東西,我哥就給我泡這個……” 明明是那么艱難心酸的經歷,她說的時候,瞳中卻是一閃一閃發著光芒的。 好像在回憶什么無比有趣的往事一樣。 謝清呈洗完手回來了,他看了并排坐在自己宿舍床沿的兩個小孩兒一眼:“你們倆喝完了?” 兩個孩子對視一眼,交換了秘密,賀予很淡定,謝雪有些慌張,飛快地點了點頭,只是她在點頭時,因為喝得太撐,忍不住微張小口,小小聲地打了嗝。 謝清呈沒有再管他們,回身去衣櫥里找換洗衣物。小姑娘學散打的地方就在醫學院附近,每次上完課都是一身熱汗,謝清呈特意給她備了幾件干爽的衣服,方便她過來換,這時候倒也派上了用場。 “要貝拉還是要辛格瑞拉?”當大哥的在衣柜里翻找著,從他那淡薄嘴唇里說出來的卻是兩個柔軟的童話公主的名字。 小女孩很高興:“要貝拉!” 謝清呈遞給她一套淡黃色的公主裙。謝雪歡呼一聲,捧著裙子噔噔噔跑去洗手間換衣服了。 謝雪走了,賀予還濕漉漉地在床沿站著。 謝清呈在衣櫥里又繼續找了一會兒,最后嘆了口氣,回過神來,干了一件非常不是人的事情—— “你穿這套吧?!?/br> 賀予接過衣服,展開來一看,淡定地:“謝醫生,您弄錯了?!?/br> “沒弄錯?!?/br> 賀予僵了一下,慢慢抬起頭,眼睛微瞇著,神情逐漸浮現了無法掩藏的陰冷。 “您遞給我的是裙子?!?/br> 而且還是辛格瑞拉的藍色公主裙。 面對賀予壓抑著的怒火,謝清呈不知是故意的,還是無意的,居然笑了一下,只是他那張凝霜含雪的臉龐哪怕是笑著的,都讓人分不清是冷笑還是真的笑。 “你沒得挑。我就只有這一件是合適你尺碼的?!?/br> 賀予:“我想我可以穿您的襯衫?!?/br> 謝清呈抱臂,往高低床的梯子上一靠,自上而下睥睨著他:“小鬼。我的襯衫你穿大了?!?/br> “……” “不穿?不穿你就只好裸著出去了?!?/br> “……” 外面雨聲不歇,成了當年這段對話淅淅瀝瀝的背景音律…… 成康精神病的火勢慢慢地得到了控制,消防員相繼進入,警察也忙著做調查。謝清呈和賀予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往事的倒影。 賀予說:“你當時還和我說,我不虧,公主裙口袋里有一顆糖,建議我翻一翻口袋,算是給我的精神補償費。但我說你給的那是毒藥,我才不吃?,F在想想,你那時候真的很缺德?!?/br> 謝清呈:“……不記得了?!?/br> 說著就要走。 “騙鬼呢你?!辟R予一把抬手將他的去路攔了,手撐在謝清呈身后的大樹上,瞇起眼睛,“不記得了?不記得你被江蘭佩抓住的時候,怎么為了提醒我翻一翻你衣服口袋里的手機,和我說辛格瑞拉里的糖果?” 謝清呈一點也不心虛,面色冷淡:“巧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