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案本 第17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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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清呈鋒利的目光盯著她:“所以你原本是希望事情結束之后,有人在找她的時候也找到那間暗室?” “……”女人沒有回答,僵硬扭曲地笑了一下,“現在都已經不重要了?!?/br> “我把你meimei關到暗室去之后,我又把梁季成從衣柜里拖了出來——我要在那里,在那個,我第一次見到他的地方,和他同歸于盡!就我和他,像我們第一次見面時那樣……沒有別人!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我要親自,要一點點地把他分尸挫骨——” 她一頓,盯著謝清呈的眼神里多了些刻骨的仇恨。 “可你們來了?!?/br> “你們打擾我,讓我不能在那個地方給他最后的報復!” “你們打擾我……你是警察是不是?你是警察。你們警察都是向著惡人的,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我遲早也會向你索命——!” 仇恨、決絕、猙獰、瘋笑。 幾乎都要從她那張面孔穿出來,變成長長的獠牙,刺穿眼前這個男人。 但謝清呈盯著她,一字一頓地說:“我不是警察,我也沒打算殺你?!?/br> 女人一抖,意料之外的。她齜著牙,突著眼: “那你想干什么?” “他想帶你去報警?!辟R予把謝雪交給旁邊一個護士姑娘安頓,走到謝清呈旁邊,夜色里很難瞧清他的表情。 “讓你把這一切都告訴警方?!?/br> “我不去!”江蘭佩歇斯底里地吼叫起來,“我不去!沒人會信我??!我不去!騙子……你們全是騙子!” 但賀予慢慢走近她。 謝清呈回頭,厲聲道:“你過來干什么?!” 賀予說:“謝清呈,你不理解她?!?/br> “你和她談了那么久,除了被她罵,她理你沒有?” 男生走到他們身邊,拉開謝清呈,把江蘭佩扶起來,江蘭佩在那一瞬間爆發出了驚人的力道,猛地拿刀要捅向賀予! 但賀予不錯眼珠地和她說了一句話,她的手瞬間僵住了。 他說:“江蘭佩,我也是個精神病?!?/br> 少年與她的眼睛只有一拳不到的距離,杏眼映著瘋女人的眼。 他的聲音很輕,除了最近的謝清呈之外,誰也聽不到,他慢慢地把手抬起來,一邊盯著江蘭佩的眼,一邊緩緩地,不動聲色地,攥住那把冰冷的刃。 只要這時候江蘭佩回神抽刀,他一定會受傷,但賀予看上去太平淡了,他渾身緊繃但面色瞧上去一點波瀾也沒有,就像在和一個普普通通的女人、母親、正常人對話。 “你知道嗎?我也是個精神病?!?/br> 刀,被悄然無聲地換到他手里。 江蘭佩直到失去利刃才猛地意識到危險,她面色慘白地盯住賀予:“你——” 但他沒有任何要傷害她的意思。 他屈起指節,緩緩將女人散亂的額發掠開,捋到耳后,他盯著她的眼:“我是孤例癥,你看我的眼睛,你是個瘋子,你看不看得出同類?” 江蘭佩還是滿臉戒備,但她確實在盯著賀予仔細地看,甚至,是在聞。 賀予沒有任何表情的,非常平靜地由著她像動物一樣,以最原始的方式在他身上確認,或許每一類人都有他們自己確認安全的辦法,或許瘋子的獸性和第六感就是要比普通人要強。 江蘭佩最后低聲地:“你是?!?/br> “我是?!?/br> “誰害了你?” “天生的?!?/br> 賀予淡淡地:“我連復仇的目標都沒有?!?/br> 江蘭佩:“……” “不過,我雖然是個病人,但是我說的每一句話,他們都會相信?!?/br> “為什么?” 賀予笑了,云翳散開,慘白的月色下,他的眼底好像被渡上了一層霜雪似的亮銀,露出來的側牙顯得很森冷,很鋒利。 他貼過去,如同在和病友分享什么戰勝病魔的妙法,溫柔地低聲耳語:“因為,我和你一樣,會裝?!?/br> “你裝愚鈍,我裝正常人?!?/br> 他盈著眸底那池冰冷的霜,微笑:“裝了十九年了,沒幾個人發現我有病。我們都需要點保護色,是不是?” 江蘭佩神情有一瞬恍惚,但她很快又清醒過來。 “不……我已經殺人了,我的偽裝結束了——” “你信不過他們,或許能信我。我先告訴你一個秘密?!?/br> 江蘭佩睜大眼睛聽著。 賀予抬起一根手指,輕輕貼在唇上:“很快,警察就要來了?!?/br> “??!”江蘭佩瞳孔猛地一縮,“這算什么?他們報了警?!他們還是報了警!他們狡詐——” “是我報的?!辟R予神情很冷靜。 “你為什么要……我們是一樣的……你為什么要站在他們那邊,你應該……你應該……”女人語無倫次起來。 “我是站在你這邊的?!?/br> 賀予說。 “但你不想要梁季成死了之后依舊身敗名裂嗎?二十年時間,你就這樣白白讓他死了,死了還成了個受害者,沒準還能被當做個優秀企業家追思,墓碑前擺滿鮮花,一個個不明所以的病患家屬前來哀悼他,而你成了個殺人犯,臭名昭著,報紙頭版印著你最丑的一張照片,所有人都在說你是個不知恩圖報的畜生,你受的罪沒人知道,死了之后還要低他一等被人唾罵?!闼阋凰?,你值不值得?!?/br> “……” “把一切都告訴警察,你未必就是死路一條。梁季成的死后名都算完了,你可以讓他的人和他的名死兩次?!辟R予側著頭,輕聲地在她耳邊說,仿佛是一種蠱惑,“多劃算的事情。你為什么不這樣去做?” 江蘭佩一瞬間似乎被他說的有些心動。 也就是在這時,警笛的聲音像遙遠的潮水,從四面八方向這個聳立在黑夜里的精神病院奔襲而來。 “下車!” “都下車??!” 江蘭佩目光一動,掙扎著起身,那些保安見此情景紛紛露出了要制住她的打算,但賀予很溫柔地把她扶了起來。 “我陪你去看?!?/br> “你去看一看,前面那個……或許還有光亮的出路?!?/br> 江蘭佩如同被蠱惑,顫抖著往前走,走到天臺的扶欄邊,猛地用手攥住冰冷生銹的鐵欄桿,抻長脖子往下張望。 她模糊的視野里映出了閃著紅藍燈光的警車,亮作一片,乍一眼看去,竟是她多年以來在“囹圄”之中從未見過的景象。 好像她承受的所有冤屈,恥辱,苦難,都能被照亮,那個昏幽二十載的暗室,也能被這光明曝于青天白日之下。 她看著看著,情緒忽然激動起來,眼淚奪眶而出。 她慢慢地回過頭,夜風里,她紅色的長裙——那件梁季成為了滿足自己的癖好,假借關愛無主病人的名義,替她買來給她穿上,卻又常常yin狎地從她身上扒下的裙子,在夜色里吹得嘩嘩作響。 “……好亮啊?!彼p聲地喃喃道,“就像天亮了?!?/br> “謝謝你?!?/br> “但是……” 和她丹唇中漏出的最后幾個音節重疊在一起的,是樓下警察們的擴音機呼聲—— “所有被困人員請冷靜!所有被困人員請冷靜!不要搭乘電梯!盡可能尋找身邊的水源!濕布浸潤!掩住口鼻!壓低身體!消防同志已經趕到!如有可能,請用身邊任何明顯物品進行救援標記!馬上將對你們進行救援??!” 江蘭佩的眼神黯淡下來:“已經來不及了?!?/br> “——二十年,足夠讓我恨上所有人?!?/br> “在你們闖進辦公室的時候,我的計劃就走到了最后一步?!?/br> “小伙子,我不能再回頭了?!?/br> 好像在印證她的話,忽然—— “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破聲響??! 天臺上困住的工作人員們驚慌失措地涌到邊沿去看——精神病院的布草房附近位置,一扇緊閉著的門窗終于被里頭洶涌的火舌氣浪猛烈炸開! 江蘭佩在火光中慢慢道:“成康病院有很多見不得人的東西,梁季成在病院里設置了很多個暗室,里面囤著汽油,還有燃燒裝置…他不敢在任何人面前說,只敢在我這個傻子面前顯擺,說他只要按下他辦公室的那個隱藏啟鈕,十分鐘內就會燒起來…” “他做賊心虛,這鬼地方煙霧報警系統和監控系統早壞了,他在我床上做那種事情的時候還在和人打電話談論這件事。全給我聽了個清楚。這些年我對成康比任何人都要熟悉?!?/br> “……我本來沒打算要到這一步的,但你們偏偏要在我分尸的時候趕過來……我不愿意到警察手里,在等你們去暗室救人的時候我已經按下了那個按鈕?!?/br> 謝清呈:“你——!” “對,我把你們帶上來,就是想要拖延時間,火勢蔓延開來,誰也走不了,大家一起死了,死了就不會有這么多痛苦……現在再要回頭?!苯m佩凄楚一笑,兩個字落地可聞,“晚了?!?/br> “太晚了……” “我晚了,你們也晚了……” “不晚?。。。?!” 疾風中是一個陌生的粗嘎嗓音在大喊,江蘭佩驀地回頭,發現是特訓消防員在最短的時間內從未燃燒的墻體部分借著保護繩鎖攀爬上來。 那消防員是個穿著防護服的狗熊般的漢子,估計也沒聽清他們前面在說什么,爬上來就聽到這個被困的阿姨在這邊晚了晚了的。 這不懷疑他業務能力嗎? 消防小狗熊不干了,大聲嚷嚷著:“不晚??!我很快了??!快點都過來!趕緊趁現在下去!這火馬上就燒到北邊這面來了??!快點快點??!女人和小孩先走??!” “我??!我先?。?!” 小護士嚇傻了,看到消防員和看到天神下凡一樣,哭著跑過去,陸續有幾個消防員都通過繩梯爬上來了,趕在火勢失控蔓延前將他們帶走。 謝雪和其他女性工作人員是第一批被帶下去的,消防沖著江蘭佩喊:“姐??!你過來?。?!你一個人站這么遠干什么!我們帶你下去!我們會保護好你的別怕??!帶你回家了!快?。?!” 江蘭佩渾身猛地一顫,像是被電流擊中了一般,她站在高高的水塔之下,大風吹著她一身血色長裙。 可,家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