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案本 第12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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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裝盤上桌,趁熱呈上,一把烤串的火候個個掌握得恰到好處,這些慰藉人心的串燒好像都成了美食界的東家之子,嫩一成則嫌生,老一成則嫌柴,焦酥得宜,咬一口脂香能在口中像雪花般吱呀融化。 謝雪算這家店的熟客,點了一桌子烤串,幾乎要把鋪著輕薄塑料桌布的小桌壓垮。她在對這一桌美味風卷殘云,白晶卻還端著,盡心竭力地表演了一場川劇里的精髓把戲——變臉。 “賀少爺不是阿拉滬州人哦?”白晶眨著做了半永久的卷睫毛,抹得珠光唇彩的嘴咧老大,“聽口音不像的?!?/br> 賀予笑著問:“白小姐,您查戶口嗎?” “哎呀,沒有啦沒有啦?!卑拙[擺手,尷尬地捋了捋頭發,“那個,我之前在燕市讀過研究生,燕市經濟大商管系的。聽你普通話挺標準的,我就在想,會不會是北方人?!?/br> “那您是個高材生?!辟R予很斯文地笑了笑,在烤盤里翻撿出一只瞪著眼睛死不瞑目的兔子的腦袋。 白晶沒聽出來,繼續絮叨:“是啊,所以我在專柜工作主要也是為了積累經驗,以后要晉升管理的啦。在一線可以長見識,我服務過的挺多明星和老板的,前幾天還見到了一個演員,就是最近那本黃金檔電視——” 賀予咔嚓一聲,森森白牙將兔腦殼咬了個粉碎。 白晶噎住了,好像沒說完的話都被賀予隔著空氣咬碎在她的喉管間,她瞬間感覺脖子有點疼。 賀予微笑,白晶這會兒才發現他有虎牙,但生得不算太明顯,要斜嘴笑的時候,才會從他的薄唇下面隱約露出來一點兒。賀予慢條斯理地吃著兔腦漿:“白小姐邊吃邊說,你既然是和我們一起來的,也不要餓到,你不喜歡兔頭嗎?” 白晶慌忙擺手:“我、我平時飯量可小了,只喝幾口可樂就飽了,不用不用……” “是嗎?”賀予把碎裂的兔骨往盤中一扔,笑了笑,“那真是太遺憾了?!?/br> 酒過三巡,白晶雖在言行上收斂了些,但最后實在忍不住誘惑,想去加賀予微信。見狀如此,謝雪終于忍不住了,這女的是和她大哥相親的,加賀予微信干什么?也太不尊重人了吧! 因此怒氣沖沖地說道: “不好意思啊,他微信不能給你?!?/br> “為什么啊,你是他女朋友嗎?” “我——我不是!”謝雪怒道,開始瞎編,“但賀予有女朋友了,大美女,性格特狠,很會吃醋,比他大好幾歲,管他很嚴,不聽話會扇他巴掌,出門也要我看著他老不老實呢。是不是啊賀予?!” 誰料賀予淡道:“你說的那是軍統特務?!?/br> 草! 謝雪氣得在桌子下面踩他。 賀予:“我沒有這種女朋友,我也不喜歡很會吃醋性感特狠的大美女?!?/br> 他媽的! 謝雪踩得更重了,結果發現自己的腳有點疼,低頭一看,絕了,她踩的是桌底架。 賀予笑了笑,不動聲色地把靠在桌底架旁邊的長腿收回了,將灑了花椒粉的烤串遞到謝雪盤子里,然后轉過臉對充滿期待的白晶道:“不過呢,小姐,我確實有喜歡的人了。所以不隨意加女孩子的微信,請你見諒?!?/br> 白晶頓時難掩失落:“咱們做個普通朋友也不行嗎?” 賀予這回連敷衍的笑都沒有了,平易近人的青春氣似乎在一瞬間從他身上消失殆盡,他靜靜地看了對方一眼。 “謝謝。但我覺得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br> 說完這句話,等于無形中拆去了對方的臺階,氣氛一時僵硬地厲害。 賀予抽了張紙巾,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把拿過簽子留下的油漬擦拭干凈,然后將紙巾一扔,冷淡地乜過那位面色精彩的女士,平靜道:“我去洗個手?!?/br> 這世上不是每個人都社交白目聽不懂人話的,白晶準確接收到了這位金主帥哥對她不屑一顧的冷硬態度,而餐桌上姓謝的那女的顯然經歷過之前的事情,也不想和她多費唇舌。她自覺尷尬,終于找了個托詞說是臨時有事,灰溜溜地離開了飯桌。 過了一會兒,賀予回來了,見她已經走了,揚了揚眉,連問都沒多問一句,一臉無事發生的樣子在謝雪身邊坐下。 謝雪連翻幾個白眼,又罵了白晶幾句,然后才吱吱嘎嘎地咬了兩串掌中寶,扭頭對賀予道:“你剛剛說你有喜歡的人?真的假的,誰呀?” “我逗你玩的?!?/br> 謝雪拍了拍胸,又小口抿了啤酒:“哦,那你可嚇死我了……” 賀予手上的動作微微頓了一下,望向女孩心無城府的側臉。 “你看著我干嘛?” “我有喜歡的人你害怕嗎?” “那當然?!?/br> “為什么?” “因為我還光棍啊,你脫單了我不就不能經常來找你玩兒了?” ……什么傻逼理由。 謝雪:“你笑什么?!?/br> 賀予抬起手,拇指輕輕擦拭去她唇角無意沾上的胡椒粉,展開眉目,當做無事發生道:“你怎么吃個烤串還能蹭嘴上?!?/br> 其實他想和她告白很久了,從回國起就一直有這個打算。 只是賀予這人考究,他覺得告白這事兒吧,應該是鄭重其事的,而不是頭腦發熱心血上涌,然后不假思索地,在鬧哄哄的街頭就這樣道出自己隱藏了那么多年的心事。 這樣想著,他岔開話題:“你以后別讓你哥和這種年輕姑娘相親了,他都老大不小了,本來性格就古板,同輩的阿姨們都受不了他,何況這種女孩。她和你哥的代溝得有多深?!?/br> “你干嘛說我哥壞話???他對你又不差!” 賀予:“我說的是實話?!?/br> “我呸!” 賀予翻了個白眼,無法理解謝雪的兄控:“真的,你把濾鏡摘了仔細看看,你哥都大齡二婚男士了,找個賢惠點的性格好的就差不多了,這么年輕的真的不適合他?!?/br> “你就省省吧,我哥那么帥那么好,他憑什么將就?” “他帥,成天就趾高氣昂斜眼看人,又沒人欠他?!闭f到這里賀予眼前就仿佛浮現了謝清呈那張神色淡漠的臉,想到他微微松口,傾身,齒間咬住吸管的樣子。 那架勢,就好像哪個總裁在理所當然地被助理服務一樣,明明連錢都沒有。怎么就能那么氣定神閑,挑釁諷刺。 賀予想著就又有點來火,不知杵到“謝總”嘴邊的得換成什么才能讓他的鎮定掃拂干凈,才能令他眼神迷茫,面容被狼狽與屈辱所侵襲。 不過,謝清呈那張臉上真的會露出那種脆弱的神色嗎…… 賀予從未見過,想了一下,居然也想像不到。 “你在思考什么呢?” 賀予心不在焉地:“想你哥?!?/br> “???” “……我在想你哥有沒有失態無措被人比下去的時候?!?/br> “哦,那你死了這條心吧,從我記事起我就沒見他那樣過。我大哥特別厲害,可冷靜可強悍了,你別看他現在成天西裝西褲拿本書,他像你這么大的時候是我們那片最會干架的,有一次一群流氓欺負我,他一個人掄著根鋼管就把他們十多個混混給收拾了拎去派出所……后來那群小流氓見到他就差拿地毯給他鋪著走道兒了,全部點頭哈腰管他叫哥,只有一個人除外……不過那是個別現象,不能作數?!?/br> 賀予看著她眼里泛著的光,更不舒服了,笑笑:“你怎么還是和小時候一樣,一提起他就面露崇拜,總覺得你哥是你的救世主?!?/br> “他就是??!你根本不知道他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媽還當哥地把我養大有多不容易……” “那你也很聽話,很給他省事?!?/br> “……哎,我不行,我連他十分之一的能耐都沒有?!敝x雪一邊吃串一邊搖頭,“哎我不行我不行?!?/br> 兩人說著話,賀予在鬧嚷的酒肆煙火中看著她自慚形穢的樣子,覺得她有些好笑,眼神漸漸溫柔起來。他想,那么好的一個女孩兒,不會只有他一個人喜歡。 他確實不能再等了。 當天夜里,賀予沒有回寢室,時間太遲了,他不愿意吵到室友們,于是在把謝雪送回教工宿舍后,他讓司機把自己丟到一家常去的酒店,洗了個澡就在蓬松的鵝絨枕頭間躺下。 “我到了,你……” 手指飛快地摁過手機屏幕,但思緒在打到一半時就觸了礁。 賀予最后嘆了口氣,把對話框里的內容刪除,凝視了微信聊天界面上那個夢游熊的頭像半晌,只發了最簡單的兩個字。 “晚安?!?/br> 剛要關機,就聽叮的一聲,賀予以為是謝雪的回復,立刻拿起來看。 但消息居然是救世主發來的,原來是一條轉賬信息。 “剛才在醫院網銀設了限,現在我弄好了,錢還你?!?/br> 賀予原本就特別討厭謝清呈這樣,加上不是謝雪的回復,更加冷淡。 “我救個人而已,為什么要你付錢?!?/br> 謝清呈也特別討厭賀予這德性,又懶得和他吵,干脆說:“那算服務費?!?/br> “什么?” “你給我開車的服務費,我就算現場找個代駕也找不到像你這樣年輕力壯會飆車的司機?!?/br> “……” 他真能耐。 這世上有幾個人真的敢把賀少當司機還給他打服務費? 而且這怎么聽起來和嫖資一樣! 賀予眼神陰霾,正準備再回,忽然不小心退了一下,看到了謝雪的聊天界面。 他又想起了謝雪提到謝清呈時亮閃閃的眼睛,還有那句:“你根本不知道我哥一個人把我養大有多不容易……” “……” 算了,他好歹是她的大哥。 賀予于是回復:“不客氣謝哥,以后您有需要隨時叫我,包您坐的舒服,回回滿意?!?/br> “先給我看看你在國外的車險理賠單再說吧?!?/br> 賀予的臉又黑了:他就不該給他一點好臉色! 這時手機又震一下。 這次不是謝清呈,是謝雪。 謝雪回他:“晚安!今天謝謝你了?!?/br> 她從滬大的教工宿舍浴室出來,擦著濕漉漉的頭發,打著哈欠,剛摸出手機就看到賀予給她發來的晚安。不由笑了,回了他這條消息。 然后她坐到桌前打開手賬本,雖說這年頭幾乎沒什么人會用紙筆記錄自己的日常生活,但總有幾朵奇葩有這份懷舊的心,愿意與銹澀的墨水,修尖的鋼筆,米黃的紙頁一起徜徉在昨日里。 把寫字臺上的燈調亮,謝雪開始寫自己的睡前小記: “今天我哥又去相親,但是那個女孩子我不喜歡,我覺得……” 洋洋灑灑寫了五百多字,可能是提及了謝清呈的感情狀況,不免也想到了自己至今單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