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2)
她看到了置身于其中的,自己的影子,還有拉著她的雙腳,不停的把她向下拉扯惡鬼們。 她腳底下哪里是什么淤泥,分明是一片浸泡在水里的骸骨。 所有的白骨都伸出了雙手,抓住謝遲的腳腕,褲管! 周圍那些迷霧、鬼影,不過是用來迷惑謝遲的東西! 頭頂那仿佛鏡像一樣的存在,是謝遲唯一的生路,打破鏡像,謝遲就可以暫時的脫離困境! 她艱難的伸出手,試圖去碰觸自己頭頂上那一片蕩漾著水波的鏡像,然而這個時候,謝遲已經完全被水淹沒了。 她的雙眼沉于水下,咕嚕嚕,吐了幾個泡泡出來。 太晚了發現的有些太晚了。 謝遲已經沒有足夠的時間去打破那片鏡像了,她的魂魄是被鏡像固定在那里的,除非這個時候有人去打破鏡像,不然謝遲就無法獲得自由。 一旦能夠獲得自由,那些小鬼算什么? 要死了嗎? 謝遲沒想到自己居然會陰溝里翻船,她的腦海當中劃過許多人的影像,師父,師兄師姐,還有早早去世的母親。 以及團子。 她答應了幫她恢復正常的,可惜做不到了。 窒息和仍舊在逐漸下沉的感覺,完全侵襲了謝遲,令人驚訝的是,她之前那點緊張居然已經完全消失了,死亡好像也沒有那么可怕,起碼她可以面對的十分從容。 只是人生當中難免有一些遺憾,讓這份從容在這一瞬間變得有些意味不明。 謝遲已經完全被淹沒了,只剩下那只努力向上伸的手,還留有指尖在水面上。 就在謝遲感覺到大腦一片空白的時候,突然有一只手握住了她的手。 冰冰涼涼的,像是玉雕出來的一樣,又比玉雕的柔軟太多,那只手緊緊的攥著謝遲,那么用力,就好像她一松開手,就會永遠的失去謝遲一樣。 握著謝遲手的人,力氣特別大,謝遲感覺到自己正在一點一點被重新拉回地面,下面的那些白骨也在用力的試圖將她拖回地獄。 兩邊的交鋒使得謝遲的身體很難受,就像是要被撕裂了一樣。 但她仍舊是一點一點正在被拉扯出去的。 是誰 謝遲仰著頭,眼睛睜得大大的,試圖通過波紋蕩漾的水面看清那個正在努力挽救她的人,她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輪廓,長長的頭發垂在水面上,其他的一概看不清。 身體很疼,但尚在能夠忍受的范圍內。 只是在水中待久了,難免有些無法呼吸。 謝遲卻好像全然沒有感覺到那些痛苦,認認真真的盯著水面,直到她們之間的阻隔越來越淺,水波已經無法完全的遮擋住那個人的容顏。 噗! 謝遲的臉頰終于破水而出,她努力的睜大了眼睛,終于看清楚了,緊緊握著她雙手的是誰! 那是一張很漂亮的臉,緊緊抿著的薄唇,擁有極艷麗的色澤,又猶如刀鋒,在開合間溫柔了棱角:阿遲,別怕。 那雙眼睛應該是沒有多少溫度才對,看向謝遲的時候,卻盛滿了復雜的情緒,一時難以解讀清楚,其中卻絕不缺乏溫柔。 謝遲張了張嘴,差一點就叫出了她的名字,女人卻俯下身,吻住了謝遲的雙唇。 空氣借由這特殊的渠道,重新回到了謝遲的肺里,謝遲還不至于需要人工呼吸,因此有些尷尬,但卻因為仍舊受著控制的緣故,沒有辦法掙脫。 于是她只能在輾轉之間感受那柔軟的唇和絲絲的涼意,又努力的用眼神示意,現在最重要的是頭頂上的鏡像。 女人也不知道有沒有體會到謝遲的意思,反正親的挺久,直到再不停下就像耍流氓了,她才抬起頭,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清清冷冷的眼睛有些不好意思去看謝遲,眼神里似乎也多了一些羞澀。 女人的長相本來是那種冷艷型的,此刻眼角微微多了一點緋色,整張臉似乎都明艷起來。 她慢慢的低下頭,用空閑的那只手,輕輕擦了擦謝遲的唇角。 謝遲: 上面,小黑。 是林夏。女人認真的糾正。 她有點不敢松開謝遲的手,大概是害怕一松手,謝遲就被那群惡鬼徹底拖下去了,于是林夏一甩頭發,本來就很長的黑發,一瞬間無限延長,絞纏在一起的樣子看起來有點像是發鞭。 長長的黑發狠狠地甩在頭頂的鏡像上,隨著一聲清脆的仿佛玻璃碎開的聲音,整個鏡像完全的碎裂了。 謝遲終于再次的感受到了手腳可以自由行動的快樂,她掙脫開林夏的手,任由下面的枯骨把她拖下去。 只不過這一次,謝遲就像是魚兒回到了大海,她呵呵冷笑,直接被枯骨們拖到了最下方,也就是那擁有著一片尸骨的地方。 所有的枯骨們都像是活了一樣,關節處發出咔咔的聲音,朝著謝遲撲過來,謝遲活動了一下手腳,在不被限制行動的情況下,她會怕一堆骨頭架子? 謝遲一個掃堂腿就能踢飛一片的好嗎? 隨著拳打腳踢,把那堆骨頭架子踢得滿地都是碎骨,她內心的郁氣一掃而空,又慢悠悠,看起來像條美人魚一樣的往上游去。 重新浮出水面之后,謝遲還沒來得及說話,林夏突然道:還能呼吸嗎?水底下沒有什么空氣吧,看起來你好像很難受的樣子。 謝遲特別警惕:不,我沒 但是已經晚了,林夏用雙手捧住了謝遲的下巴,模樣要多正經就有多正經:我來幫你。 謝遲:嗚嗚嗚! 第44章 謝遲猛然睜開眼,那種觸感沒有消減, 她單身二十幾年了, 從來沒有跟人家親過嘴是的,從來沒有。 雖然家里的幾個師姐小時候也會對她親親抱抱, 但一般都是親額頭的, 或者啃一口臉頰。 這種親吻和嘴巴碰嘴巴的含義也是不同的, 雖然知道當時林夏是為了給她做人工呼吸, 謝遲心里還是有一點不自在。 她伸手想要去開燈, 然后吧唧,有什么東西砸在了她的胸口上,砸的謝遲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打開燈一看,團子蹲在她胸口上, 正伸著兩只手想要摸她的臉,謝遲想起那個親親就有點不好意思,把她拎了起來:嗯哼?怎么在外面又變成小團子了? 團子無辜的抱著她的手掌, 一副你在說什么我不知道的樣子。 面對著這樣一只小團子, 謝遲有什么心思也都消了, 最后只是哼了兩聲,好好的把團子揉了一頓:你要早一點變回去啊。 說到這里又覺得變回去之后她可能會不自在。 畢竟 放下團子, 謝遲到處找了找, 最后在床底下找到了一灘灰燼,她揉了揉自己的臉蛋,總覺得自己真的是警惕性慢慢變低了,要不是團子, 她這一次中招可能真的要搭上一條命的,起碼半條。 不過這個陰招也給了謝遲機會,她看了看時間,現在才凌晨三點多,師兄師姐們肯定都還沒醒,又慢慢的爬回了床上,想再睡一會兒。 但是她又因為精神繃得比較緊的緣故,感覺有點睡不著了,在床上翻過來覆過去,最后把團子抱在懷里可勁揉。 小黑,你做人的時候真好看。謝遲忍不住聯想到了夢里的林夏,不得不承認,林夏真的很好看,比當下最火的那些女明星都有過之而無不及。 呆呆的團子只知道謝遲是在夸她的,當時就有一點不好意思了,抱著謝遲的手掌羞答答的。 謝遲使勁揉團子,就跟小時候玩橡皮泥似的,心里那奇奇怪怪不知道該怎么形容的情緒,就這么散了。 她把林夏的事情拋到了腦后,摟著團子在床上打了兩個滾:你做人的時候我也是可以養的! 如果是別的漂亮小jiejie,謝遲看過就看過了,一想到林夏是團子,那種感覺又不一樣了,不管是林夏還是團子,她都挺愿意養的。 正常來說你養了一只寵物,寵物很乖很可愛,但是突然有一天變成了人你肯定不習慣。 但是謝遲仔細想了想好像沒什么違和感,就像對團子一樣對林夏就好了啊,帶她出去玩,跟她一塊住一塊睡覺,也沒有什么變化。 謝遲摟著團子,直到天亮都沒有再睡著,天亮以后就在群里發了個消息:云師兄原師兄,你們兩個誰有空??? 過了也就兩秒鐘吧。 東陵:我!正在刷牙,師妹有啥事嗎? 云詡:師妹找我幫忙嗎?隨時都可以! 大師姐:嗯?阿遲怎么啦? 謝遲:你們兩個隨便來一個就好!我記得云師兄很忙啊最近,你別來了,讓二師兄來就好了!大師姐,我需要二師兄幫個忙。 大師姐:這樣啊,那好的吧,有用得到我的地方也可以講哦。 原東陵最忙的工作已經被大師姐接手了,所以最近挺閑的,發了個OK的表情,表示自己馬上就去買票。 謝遲拍了拍手,就吃飯去了,原東陵來了以后,她就可以報仇雪恨了,保管那人有9條命都跑不了。 他們幾個師兄弟會的東西都挺多的,不像是孟舒那么偏科,但是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特別擅長的一方面,比如說云詡算命是一絕,原東陵養鬼馭鬼特牛批。 所以這兩個人不管來個誰,謝遲都能夠把那個跟耗子一樣藏得嚴嚴實實的老頭揪出來。 經過這兩天的修養,孫玥臉上已經稍微有了一點血色,看起來比之前的情況好多了,她這種情況基本上不需要什么藥補,主要是以食補為主,就算是用藥也是藥膳那種。 謝遲問季相思要了一張藥膳單子給孫玥,效果也算是極明顯了。 就是孟舒有點無聊:雖然說這樣的生活挺好的,但是我們什么時候能搞定那個老東西然后回家去??? 生活是挺好的,就待別墅里面吃吃喝喝玩玩樂樂,實在是太腐敗了。 應該明天就能回家了吧。謝遲沒把昨晚上發生的事情說出來,只是道:我請了個外援,最遲今天下午就能到了。 孟舒虎軀一震:外援? 我師兄。謝遲叼著一根棒棒糖,一邊打游戲一邊道。 其實中午就到了,原東陵沒給謝遲發消息讓她去接機,自己過來的,當時大家正在吃中午飯呢,保姆突然進來說,門口有個戴墨鏡的男的敲門。 問那男的長什么樣。 保姆委婉的表示:穿的挺時尚的,戴著墨鏡看不太清楚長相,他說他叫原東陵。 謝遲: 是我師兄。 什么挺時尚的,你想說的是sao包吧 謝遲親自把人接了進來,原東陵一邊往里走一邊往下摘墨鏡:阿遲啊,你這邊的陽光好烈哦,眼睛疼。 原東陵長得還挺好看的,但是他有一只眼睛顏色很奇怪,在陽光底下看著竟然是紅色的瞳孔。 原東陵一邊走一邊從兜里拿出眼藥水,往自己那只顏色奇怪的眼里滴了兩滴。 你要不把墨鏡再戴回去吧謝遲瞅了瞅,感覺他那只紅色的眼睛里面似乎帶著一點水色,看起來可憐巴巴的。 原東陵夏天的時候幾乎不出門就是因為這個,他這只眼睛是出娘胎的時候就帶的,不但顏色有益于常人,而且這只眼睛幾乎等于瞎的。 他這只眼睛看不到一切活的東西,卻能夠看到鬼魂。 所以很小的時候原東陵就被拋棄了,是謝遲的師父把他撿回去養大的。 原東陵這只眼睛不能見強光,一見到強光就會流眼淚,還會隱隱作痛。 他戴墨鏡還真的不是為了耍帥,純粹是因為眼睛不舒服。 當然,他穿的花里胡哨就是因為耍帥了。 沒事,反正馬上就進屋了。原東陵擺擺手:話說是因為什么???怎么突然把我叫過來,不像你的性格哦。 我跟你說了你可千萬不要告訴大師姐。謝遲把昨天晚上發生的事兒給說了一遍,原東陵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別看他吊兒郎當的,其實在護短這方面跟大師姐沒什么區別。 他們山上那些人,大多數都像他一樣,要么本身就是孤兒,要么就是被家人丟棄,師兄妹就是他們的親兄弟親姐妹,師父就是他們的父親。 家里最小的meimei給人欺負了,不管誰在這兒都會跟人豁出命去的。 我知道了。原東陵冷著臉道:我不會跟大師姐說的。 他一個人就可以解決了嘛。 兩個人進了屋里,孫文特別的驚訝:干你們這一行都是有顏值要求嗎?不對,那天那對師徒也不好看呀,是你們的師門有什么顏值要求嗎? 哈哈哈。原東陵心情極好:小伙子很有眼光嘛,來來來,這兩張符紙拿著,保你平安順遂。 孫文沒想到還有這種好事,頓時也眉開眼笑了。 兩個人也算是相談甚歡,沒幾秒鐘的功夫就已經開始稱兄道弟了。 反正謝遲坐下沒吃兩口飯呢,就聽到他們兩個已經從手表聊到了豪車,又從豪車聊到了漂亮小jiejie。 謝遲吃完了飯把他拖上樓的時候,他還在不停的招手:晚上繼續聊啊兄弟! 沒辦法這種自來熟的能力幾乎可以說是天生的,要不然他也不會擔起大部分的外交工作了。 謝遲掀開床單:就是這東西。 原東陵伸頭一看,床底下一堆灰燼,他伸出手指揩了一點,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裹著頭發的紙人? 可能是那天打架的時候留在那個房間里了畢竟掉頭發這種事是沒有辦法控制的,謝遲撓撓頭:所以中招了。 原東陵拍了拍手,然后道:用這種術,說明他還沒有離開本地,可能躲在哪個犄角旮旯里吧,今晚上就把他揪出來好了。 他仰起頭微微一笑,那只泛著血色的眼珠里,似乎有什么東西要掙脫出來似的:阿遲放心,他絕對逃不了的。 師兄,你笑的好像反派。謝遲輕輕幫他揉了揉眼角:還疼嗎? ???我這種逼格起碼是大boss吧。原東陵就嘿嘿嘿的笑:還行,沒光的時候疼的不嚴重,他這段時間還算消停啦,大概是知道心疼哥哥了,唉。 嗯,原東陵總說這只眼睛是他弟弟的,是還在娘胎里的時候就沒有了的弟弟留給他的,眼睛一疼就說弟弟不聽話,自己玩的還挺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