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1)
朝妄夾了塊竹筍放進嵐遲的碗里,如果真是這樣,要不想法吞并了。 這話一出,嵐遲眼皮一跳。 清枕連連點頭,好啊好啊。 少年絲毫不懷疑自家大人的手段。 而且這樣一來,他們督查司在邊界的勢力也就擴大了,比以前辦事就更方便了。 嵐遲看了眼碗里的竹筍,筷子夾起,放入口里,慢慢地嚼著,心里在想,如果督查司真要吞并,怕是離人閣至少損傷六成,得盡早打算了。 清枕確認地問了遍,大人,真要吞并? 朝妄吃了口菜,慢悠悠,不急,等我見了那位閣主再說。 清枕點頭,也是,要是人家不同意,大人你可以擒賊先擒王。 嵐遲, 這個詞是這么用的嗎。 他默默地吃飯,聽著清枕時不時的出言納策,說實話,有的還真有用。 如果不是他們要對付的人就在身邊聽著的話。 沒過一會,朝妄對嵐遲說,你到時候跟我一起吧。 突然被點名的嵐遲默默地咽下嘴里的菜,我跟你去,可能幫不上忙。 坐在對面的清枕睜大眼睛,嵐遲大人你怎么會這樣覺得?你的幻術那么厲害,到時候只要你一控場,我們這邊能省下很多時間。 而且離人閣的布置大多詭譎莫測,結界繁多復雜,難以探查,只要嵐遲大人你出馬,我們一定沒問題! 嵐遲, 他能說那么多布置都是出自他的手嗎。 他能說他知道那里面所有的針對與薄弱之處嗎。 朝妄在一旁聽得有點想笑,偏生少年還興致沖沖地鼓動,主要也是想見識見識這位的實力,妖界幻術第一人,他們督查司里最擅長幻術的提及這一位,也是心服口服,甘拜下風。 但嵐遲大人以前性情孤冷,鮮少出手,見識過他真正實力的,還沒幾個人。 嵐遲被他說的實在是不好拒絕,于是問朝妄,你真要吞并? 朝妄眨眼,未必。 嵐遲看著他,一時也看不出這人是什么意思,你想要什么? 朝妄沉吟,我聽說那個閣主素來深居簡出,不喜見外人,不知道能不能約的出來。 嵐遲默了下,你是督查司主,應該能約的出來。 哦?朝妄挑眉,你怎么知道? 嵐遲斟酌了下言語,畢竟督查司勢力不小,他要是不想找麻煩,應該會見你。 朝妄看著他,怎么聽上去,你認識他? 嵐遲心頭一跳,有過一面之緣。 朝妄看上去挺有興趣的樣子,是個什么樣的人? 嵐遲面不改色,只匆匆一面,說不出是什么人。 朝妄點頭,見過就好說話了,到時候就說是舊識,如果喜好美色,就你出面。 嵐遲, 清枕,出賣美色? 嵐遲:是的呢。 跟他之前的屬下一個德行。 朝妄正色,我這叫不戰而屈人之兵。 嵐遲低頭吃菜,分外不想理這個人。 然后就聽到朝妄思索,上次見到的時候,總覺得有點熟悉。 清枕,熟悉? 嵐遲:熟悉?他什么時候見到的朝妄?上次?拍賣會? 朝妄大人點頭,嗯,確實有點熟悉,總覺得 他的聲音拉長,沒了下文,嵐遲的心也提了上來,提到了嗓子眼,但過了一會,還是沒人開口說話,抬眸一看,朝妄一雙沉沉如墨的眼眸正看著他。 嵐遲的手下意識緊了下,怎么了? 朝妄還是看著他,若有所思的樣子。 不會是,發現了吧。 不可能啊。 嵐遲現在還沒想好怎么跟這個人說,眼下見人這樣,一時心有點亂。 我 發現、 兩個人幾乎同時開口。 朝妄眼里帶著笑意,你想說什么? 嵐遲看著他,喉結滾動了下,表情努力保持平靜,而不是繃著,你先說。 朝妄抬手,捏了下他的臉,接著剛才的話說,還是沒我家阿嵐長得好看。 嵐遲, 這就是你關注的重點? 朝妄眨眼,你想說什么? 嵐遲沉默了下,菜要涼了。 朝妄笑了下,夾了一口菜,遞到他唇邊,張嘴。 嵐遲張嘴,吃了下去,然后這人伸手抱他,菜涼了熱熱就好了。 對了,阿嵐,你知道那個閣主為什么是鬼族嗎? 因為用的是別人的身份。 不知道。 聽說脾氣不太好。 ? 可能吧。 很有可能是個單身。 不。 可能吧。 不知道死了多少年。 沒死。 應該很多年了。 那不就是個老頭子了。 額。 應該吧。 朝妄下巴搭在這人的肩上,聽著這人一本正經地接著他的話,實在是很想笑,但好歹忍了下去,繼續說。 那我把你送上去,不是羊入狼口? 誰是羊誰是狼。 嵐遲捏住他的手腕,神色正經而嚴肅。 我不賣色。 朝妄大人沉思了下,委曲求全,好吧,那我去賣。 嵐遲, 他轉過身,捧著這人的臉,一字一頓,除了我,你誰也不能賣。 第60章 滿城怨氣 這天夜里, 霧城起了大霧。 這個城市由于多種原因, 經常會起霧, 因此也就得了個霧城之名。 大霧籠罩了所有街道, 可視度不足幾米, 溫度急劇下降,城里的人大多回了家, 關上了門窗, 因此也就沒有多少人注意到,天空不知何時黑云密集, 層層疊疊積壓覆蓋, 幾乎要壓到了建筑房屋上, 遮擋了大半的天光, 有的區域路燈閃爍了幾下, 接著就暗了下去。 小院子里的清枕突然打了個噴嚏。 他擦了下鼻尖, 疑惑,怎么有這么強的怨氣。 而此時, 城中央最高的建筑上, 站著一道黑色的修長身影,那人長發束成高馬尾,發尾垂落了下去,一件薄薄的單衣,衣著簡練,身形頎長,俊挺, 惹眼。 他靜靜地站在那,神情淡淡地看著這個城市,身上的衣擺無風自動了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 這座城市的每一條街道,建筑,角落里,都漸漸出現了黑影,陰冷漆黑,看不清內里究竟如何。 那些黑影仿佛是鬼魅,冤死不得投胎的鬼魂,在他們死去的地方,在他們生前生活的地方,在這個城市里,在街道上,在濃重的霧氣中,漫無目的地飄蕩著,四處游走著。 天空上始終是黑云密布,但不知怎么,竟漸漸驅散了一片云,露出了圓月的一角。 那月的顏色有些奇怪,不是白,不是皎黃,而是,微微帶著血色。 帶著令人無端心悸的感覺。 街道上的鬼魅似有所感,遲緩地抬起了頭,看向天空,看向站在城市最高處的那個黑衣男人。 那人安靜地站在那,站在圓月下,站在他們所有都能看到的地方,一張臉隱沒在陰影里,看不清面容如何,只見長發被風吹起,在半空中揚起一道飄逸的弧度。 心底怨氣突然生起,驅使著鬼影紛紛離了地面,朝那個人迅速飛去。 四面八方,數不盡的,漫天的,黑影,如同一團團黑點,從城市里的每一個角落出現,朝著那個男人而去。 天上那一輪圓月上的血色逐漸濃郁了起來。 直至,徹底變成了一輪血月。 那血十分的詭異,艷麗。 如同此時整個城市里所呈現出的景象,邪氣,妖異,卻又壯闊無比。 百年難得一見的壯闊景象。 城里的大部分妖怪都沒睡覺,或站在門口,或站在窗邊,看著眼前這壯觀的一幕,震驚地半晌沒有回過神來。 竟然能召動這數不清的百年冤魂,竟然能使天降異象,血月現世。 是誰? 莫不是,哪位沉睡上百年的鬼王現身? 不少妖怪想要上前一觀,這究竟是怎么回事,又或者是,誰來了,但半空中鬼氣太盛,怨氣沖天,竟然飛不起來,那滿月之下,根本無法靠近。 而與此同時,一個房間的窗戶只開了一道縫,一雙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著外面的景象,不住感慨,好厲害啊,居然能召動這么多冤魂,這是誰來了? 房間里的一個人看著那個小姑娘,神色頗有些擔憂,你把窗戶關上吧,萬一你也被召走了怎么辦。 小姑娘不甚在意地擺擺手,哎呀,沒事的。 一個病弱書生模樣的人走到她身邊,以防萬一,還是關上吧。 小姑娘還沒看夠,有點舍不得,還有點好奇,這是哪位前輩來了? 她身旁的青年笑了下,溫文爾雅,這可不是前輩。 哎?那是什么? 青年看了眼外面,不緊不慢地說,你看他是在召集所有鬼魅,實際上,血月過后,那些鬼魅都將不復存在。 小姑娘不明所以,眨了眨眼睛,是在消滅他們? 房間里的另一個人神色一變,眼神震驚,你是說那位? 小姑娘轉頭,茫然,哪位??? 那人不再言語了。 小姑娘轉向身旁的人,陸云沉,到底是誰??? 青年抬手關窗戶,語帶嘆息。 黃泉之下 咯嚓一聲,窗扇徹底合上了,連帶著里面的說話聲,也被關了進去,不遺漏半分。 朝妄從高處下來的時候,臉色還是冷的。 嵐遲走到他身邊,伸手扶他,沒事吧? 朝妄捂著肚子,皺眉,想吐。 吃多了? 朝妄正色,你應該問幾個月了。 嵐遲愣了下,沒反應過來,什么幾個月了? 朝妄眼神震驚地看著他,你睡了我都不想負責? 這個時候還開這種玩笑。 嵐遲拉著他找了個地方坐下,手放在他的肚子上,平坦一片,還有腹肌,他沉默了下,你不會是餓到了吧? 朝妄背靠著石頭,大長腿舒展著,整個人沒個正形。 然后,打了個嗝。 嵐遲, 好吧,吃多了。 一下子吞了整座城的怨氣,也是沒誰了。 嵐遲看他身上衣衫單薄,把自己的外衣脫下,披在他身上,冷不冷? 現在霧氣未散,雖然天色已經恢復,但還是冷得要命。 朝妄搖頭,拉著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給我揉一下。 嵐遲嗯了聲,坐到他身旁,慢慢地給他揉著,溫聲問他,除了想吐,有什么其他不對的嗎? 有。 什么? 晚飯白吃了。 嵐遲看了他一眼,我沒跟你開玩笑。 朝妄歪頭,那你抱一下。 嵐遲伸手抱他,這人周身的氣息有點冷,他下意識靠近了些,然后就聽到這人問,家里有酸的東西嗎? 有,嵐遲注意到他話里的那個字。 家。 他忍不住笑了下,想吃什么都有。 朝妄頭歪在他肩上,這么好啊。 嵐遲任他靠著,唇角的笑意根本壓不下去,非常溫柔,過了一會,低聲問朝妄,困嗎?困就睡吧。 不困。 嗯,嵐遲繼續給他揉著肚子,忽然感覺朝妄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接著襯衫的紐扣松開了,指腹觸及到了一點溫熱。 他怔了下,耳根開始發燙。 朝妄。 嗯? 嵐遲喉結滑動了下,神情隱隱不自在,別、別鬧了。 就摸一下腰,怎么就鬧了,朝妄蹭了下他,見人身體有點僵硬,手更是僵在那不敢亂動,于是調笑著逗他,想不想試試更鬧的事? 朝妄在他耳畔吹了口氣,瞧著這人神情雖然保持平靜,耳尖卻慢慢地紅了。 嵐遲沉默了下。 不想。 雖然霧氣重,但這再怎么也是在外面,怎么能胡鬧。 嵐遲說著,抽回手,把朝妄身上快要滑落的外衣往上拉了拉,不要著涼了。 朝妄笑了聲,下一刻,語氣頓時變得委屈巴巴,你都對我沒興趣了。 他埋在嵐遲頸窩里,聲音壓得低低的,肯定是睡過了就嫌棄了,用完就丟,真沒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