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8)
母親,您真的愛我么。 他的聲音冷清,仿佛不帶任何的煙火氣, 越來越消瘦的身體使他日日夜夜困在窄小的病房,大且突出的眼眸早就失去了往日的光芒, 平靜如死水一般。 裴婉清的心臟猛的一跳,悲從中來。 我愛你,小鶴你會好起來的, 不要怕mama一直都在身邊 唐青鶴默默的點了點頭, 我會好起來的,母親和父親為我付出良多,我不想當個廢人 最起碼現在不能死。 媽,我想擁有一個書屋,自己的書屋, 每天清晨可以聞到花香聽到鳥鳴,捧著書坐在窗臺上 唐青鶴說著說著臉上浮現出了向往,死水般的眼眸終于有了色彩。 裴婉清心里高興,對于兒子這個小小要求哪兒有不答應的道理,誰知唐青鶴的下一句讓她愣在了原地。 二姐的醇粹書屋就很好,如今你們都回國了,二姐的書屋卻一直空著,我也不想勞煩您再花心思,不如把二姐的書屋送給我好么? 裴婉清臉上的笑有片刻的僵硬,唐青鶴看在眼里眼眸中閃過一絲嘲諷,卻依舊保持著臉上開心的笑容。 小鶴,你你知道那書屋對你二姐的重要性 可是我快死了,我不會占用太長時間的mama 唐青鶴的話如同一道炸耳的驚雷落在了裴婉清的耳邊,她臉上浮現懼意焦急緊張的說道:你胡說什么!只要你好起來二姐的書屋就是你的。 唐青鶴滿意的笑了,他何嘗不知道那間書屋對于他那驕傲矜持的二姐意味著什么。 唐家如若不家破人亡,他又怎會甘心。 唐博勞的死,僅僅是開始而已。 他要讓間接害死自己親弟弟的唐白鳶陷入深深的自責,他想知道曉得真相后的唐煜笙和裴婉清是選擇包庇還是大義滅親。 他要讓唐家人兩兩離心,以孝敬這么多年來他們的虛情假意,三十幾年的感情不抵片刻的利益。 盛瑜收到唐博勞的死訊驚的說不出來話,只能一遍一遍的確認這是真的么? 高速公路連人帶車撞出護欄翻下了山,人找到的時候已經面目全非了。 盛父在電話那邊沉穩悲痛的說著,盛瑜卻有片刻的耳鳴。 怎么回事呢?孩子才出生呀,雙方的撫養權問題還沒來得及商量,監護人卻直接身死。 是巧合么?是意外?還是有人背地里暗算? 盛瑜還沒回過神,陸權澤便快一步的找到了他。 看著自己心愛之人臉上掛著的錯愕表情,陸權澤心疼的要命。 我們走。 陸權澤摟過盛瑜,沉聲道。 來到警局,外面圍著一大圈的記者,如同新生兒降生時一樣熱鬧。 盛瑤緊緊的抱著懷里一點大的孩子,沉默的坐在審問室內,臉色蒼白的可怕。 盛父焦急的在門外走來走去,顧不上給那些客客氣氣的警察們好臉色看。 爸! 你們來了瑤瑤剛進去,唐博勞死前最后一通電話是打給她的。盛父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盛瑜心里一沉,即使不用看他也知道盛瑤目前的狀態不對勁,孩子還如此小此刻正張著嘴巴嚎啕大哭,可盛瑤卻只是淡淡的看著,做不出來任何反應。 不用擔心,瑤瑤和此事無關,只是照常做個筆錄,孩子她不肯放下,唉。 這件事情中,盛瑤受到的刺激是最大的,那天下午她握著手機的手一直在抖,可是她卻什么都不能做。 她打電話給盛父,盛父告訴她在家不要亂走動,她的傷口還沒有好,他來聯系人。 她又反復撥打唐博勞的號碼,除了一陣又一陣的盲音沒有任何回應。 在那短短的半個小時里,腹部傳來的疼痛,腦袋越發的眩暈,她苦苦等待卻等到了唐博勞的死訊。 突然,她的腦子里一片空白像是被人抽空了靈魂,以至于她還沒感到悲傷卻被自責深深的占滿。 如果她在這半小時內,能做什么是不是人就不會死? 可是她什么都做不了,她只是一個剛生產完體弱的產婦而已。 盛瑤出來的時候看不出來情緒,以至于盛瑜心疼的趕緊抱著自己的jiejie。 他那幼小脆弱的小外甥哭累了扁著小嘴瞇著眼玩著母親垂落在肩的絲發。 盛瑜是第一次看到這個弱小的嬰兒睜開眼,居然是和唐博勞如出一轍的丹鳳眼。 狹而長,帶著幾分狡猾和稚嫩可愛,他的心猛的一震,抬頭看著盛瑤,一時說不出來話。 像他吧。盛瑤露出一個極淡的笑,我也沒想到他會如此像,我 突然盛瑤身子一軟竟是體力不支,盛瑜連忙膽戰心驚的扶穩,盛父將孩子拿走,陸權澤和盛瑜將人扶進車里。 此后幾天,各大媒體爭相報道唐博勞的死訊,更有甚者放肆的揣測亡者的死因與盛家有關。 唐氏接二連三的遭受打擊,唐煜笙出現在媒體鏡頭前竟又蒼老了幾歲,裴婉清在一旁臉都哭腫了。 直至人死,才突然醒悟那是自己的親骨rou。 盛瑜諷刺的將電視關上,陸權澤端來一杯蜂蜜水遞給他。 我找的人說,唐博勞被人挖出來的時候手上戴著一枚星型的鉆戒。 盛瑜沉默的點點頭,那款鉆戒是盛瑤和唐博勞結婚的婚戒,其實不難猜到那天唐博勞在去的路上,是懷揣著重新求婚的念想的。 這件事不要告訴我jiejie。盛瑜揉著額頭。 盛瑤這幾天平靜的嚇人,就好像魔怔了一樣。 看起來已經接受了現實,其實根本沒有回過神,以至于總是望著孩子的眼睛發呆。 在這件事情上,她受的傷是最重的,無論她是否還愛著唐博勞。 一個占據女人最好年華青春的人,就這樣以定格的形式留在了記憶里,任誰都無法坦然的接受。 尤其令人無法釋懷的是,這個孩子生下來就沒了父親。 盛瑤心里的痛,盛瑜看得一清二楚,她只不過是強忍著而已。 已經這么多天下來,唐博勞的死因一直沒查到,警局那邊沒有線索且明顯傾向于意外身亡定案。 唐博勞所上的那段琉陽高速,恰巧在一天前被人撞壞了監控攝像頭的欄桿,沒有及時安裝,所以那段路沒有監控。 車子跌入山下,早就破爛不堪根本看不出來什么。即使后來的調查組發現車子的剎車徹底失靈,卻更加堅定了意外死亡的想法。 對此唐氏大為遷怒于盛氏,認定是盛瑤那通電話擾亂了唐博勞的思緒導致連人帶車跌落山下,甚至猜測是盛家為爭奪撫養權而□□,卻又苦于沒有證據,只能草草的結了案。 陸權澤望著盛瑜疲憊的面容,心里難受的緊。 如果發生意外的是盛瑜,陸權澤根本不敢想象那種后果,除非盛瑜把他也帶去。 他要這權位錢財有何用,如果連自己想要保護的人都護不住的話。 做什么用那種眼光看著我? 盛瑜看著陸權澤表情沉重悲切,心里一顫。 陸權澤搖搖頭,心里卻更加堅定自己的想法。 這個人果然只有自己親自看在眼皮子底下才能放心。 太意外了,不可能這么巧他明明,前幾天還和我們商量著寶寶的撫養權,怎么會 盛瑜喃喃自語,死亡的沖擊力一開始會很大,它讓人不敢直面真實,卻又會在時間的沖刷下消散。 陸權澤默默的坐到他的身旁,卻說不出來任何可以安慰的話。 他與盛瑜的不同在于,陸權澤很小的時候就面對過死亡,與其說死亡是遙遠不可觸碰的神明,不如說死亡是伴著他長大的玩伴。 幼年喪母在他心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記,陸權澤獨自撐過難熬的時光轉身又迎來了父親的身死,至親如此,旁人的逝世便變得如此微不足道了。 可盛瑜不曾感受過,以至于他處于一種迷茫且震撼的情緒之中。 他出生在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因家大業大祖孫關系淡薄,且盛祖父又在他幼年懵懂之際去世,并未感受到死亡所帶來的真理。 盛瑜是溫室里的花朵,長勢喜人模樣好看,卻沒有辦法直面任何的風雨。 所以唐博勞的死,他突然有了不一樣的感觸。 你盛瑜張開口卻不知該如何說,陸伯父伯母逝世的時候,你是不是很難過? 你又是如何挺過的呢? 但最終他沒能問出口這無疑在揭人傷疤的問題。 其實還好,那個時候我還有你。 陸權澤卻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一般,低聲道。 真的?盛瑜瞪大了眼。 真的。男人淡淡的笑了,深邃的眼眸里倒影著盛瑜的臉,你不該質疑自己所帶來的影響力。 所以我超級愛你,勝過愛自己。欺騙也好挽留也罷,皆是骨子里瘋狂流淌的占有欲和嫉妒心作祟。 它們在囂張的吶喊著,我渴求你如同渴求著生命。 第63章 殊途 唐家大宅內。 唐白鳶望著入眼深沉的紅木書架, 上面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證書金燦燦的獎杯, 還有華美奢侈的花瓶,冰裂的花紋一寸一寸的炸在了眼前。 她只感覺頭暈目眩, 裴婉清站在面前面色晦暗抬手之間, 一個巴掌穩穩的落在了臉上。 啪! 時隔沒幾日,一連挨了兩位長輩的巴掌,唐白鳶這一次卻沒有多少的憤怒。 她冰冷的手指猛的握住紅木桌子的邊緣, 潤膩的觸感像蛇一般令她飛快的松開了, 挺直了背昂著頭。 冷艷的嘴唇微撇, 人已經死了, 你要把我送去監獄償命嗎! 裴婉清瞪大了眼,灰與白之間像是渾濁的魚珠,唐白鳶居然有些認不出母親如此的模樣。 他是你弟弟, 親弟弟! 裴婉清的聲音很低夾雜著哀傷,與其是說給唐白鳶聽的, 不如說是給自己聽的。 她的偏心與執著傷了那孩子的心,以至于異國他鄉陪在小兒子的床邊猛的聽聞噩耗,抬眼入目卻是唐青鶴帶著輕松入眠的笑容。 實在是扎眼的緊。 事到如今, 她終于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 真正屬于自己的骨血至親,求索三十余年的親兒子。 你現在才知道他是我親弟弟?以前你也沒少給過他白眼??! 唐白鳶撕心裂肺的喊道,眼淚一下子涌了出來一張嬌好的面容瞬間斑駁了。 我也沒想到會這樣!難不成是我故意殺人么?那真的是是意外誰、誰知道他就那么巧開了壞掉的車出門 明明她告訴過老劉把車子送去維修,老劉說自己前腳剛聯系維修人員,后腳車子就被開走了也不知道, 畢竟車庫車子太多他并沒有注意看,等維修人員上門來一看車子不見了這才想起來有可能被開走了。 他沒來得及通知任何人,唐博勞就在路上出了事故。 車庫又并未裝監控,只有老劉的看守室有一個壞了很久沒有維修的監控攝像頭,完全都是唐家對其信任從而放松了警惕。 老劉哭喊著說自己給唐家工作七八年,怎敢包藏禍心,要是想干點什么早就做了,何必一等就等八年,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裴婉清看著也不忍心。 唐白鳶身子軟軟的癱在地上,抱著母親的腿,慌張的像個孩子。 媽你信我,我真的沒有害弟弟 身處高位,她不是沒見過骯臟齷齪的事,甚至自己的手上也不見得多干凈。 但這一次不同,唐博勞是她親弟弟,骨血相連的親弟弟。 從今往后,唐家的繁榮將一去不回如凋零枯萎的花在臨死之前的掙扎,忽的舒展了身體緩緩的沒了。 到底是看在眼皮子底下的親女兒,裴婉清獨自承擔了后果,閉緊了嘴巴誰也沒說,就連唐煜笙也掩瞞在其中。憑著自己唐夫人的頭銜還穩當,雷厲風行的處理了不干凈的事。 至此唐家地下庫日日夜夜看守車輛的老劉消失的無影無蹤,像是一抹幽靈從未來過一般。 負責案件的檢察官也像是說好了一樣,剎車失靈意外導致死亡統一了說辭。 此后這件案子旁人再提,皆是一眾感慨命運弄人,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的調侃語,隨著那笑面公子的風流往事掩埋在了醉生夢死的溫柔鄉里了。 大衛來看望唐青鶴的時候,病房里空無一人,抬頭透過窗戶一看,那人正曬著太陽目光沉沉落在花壇上,幾只不怕人的灰尾鴿子瞪著小眼睛歪著頭看著他。 唐,我給你帶來了好消息。大衛蹲下假裝輕松的笑了。 只是他扶著輪椅的手微微的捏緊落下一個淺淺的印子。 撒謊之前,不該如此緊張。唐青鶴不動生色的望著遠處。 莉莉燙了卷發,非常漂亮,像個天使! 她見到我非常意外驚訝,當然她還夸我又英俊了不少 大衛夸張的語氣講著,試圖掩蓋自己真實情況下的黑暗。 Lily wilson,莉莉威爾遜就是唐青鶴心念念放不下的未婚妻。 現在已成□□的她,正在經歷家暴虐待毒打,反抗卻被鎮壓。 以至于大衛第一次去看她的時候,女人白皙瘦如柴木的腿上拉扯著一條血跡斑斑的銀色鏈子。 別再來找我,事實證明他就是個廢物。 莉莉冷漠憤恨的目光如同毒蛇,讓大衛退避三舍。 天知道這是個多么陽光大膽的女孩,現如今已經被折磨的渾身上下皆是傷痕。 冷透了的眸子里全無再活下去的生機,大衛后怕的逃命一般的離開了。 等他第二次上門的時候,康威斯家的女仆悲痛的說,夫人前幾日跳樓自殺了。 現在尸體還停在醫院,等著家人的認領。 這個勇于跟命運作斗爭的金發女孩,妄想著與自己殘廢了的戀人私奔逃亡,卻被狠狠出賣的女孩,燃盡了最后一絲火焰。 大衛你說實話,我還受得住。 唐青鶴低低的哀求,自從知道是唐煜笙派人把前來尋找他的莉莉抓回了家族,他的心已經沉入了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