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6)
盛瑜將衣服拿過來看了看,確實是邵涵的字跡。哪兒怕他不怎么記得了,如今邵涵成了明星,找張簽名還是可以的。 確實相差無幾。 東西哪兒來的?盛瑜將衣服像丟抹布一樣隨手扔在了地上。 王奎哎哎了幾句,手伸在半空中還是沒接到,有點懊惱的把衣服撿起來。 弄臟了就賣不出去了! 偷的。他也沒什么好隱瞞的,大大咧咧的承認道:我走的時候還拿了他不少牌子的鞋手表,還有幾條項鏈。 只不過那些東西我早就賣了,也就幾件衣服壓在箱子底下打算自己穿出去裝裝b,媽的誰知道勞資胖了二三十斤都穿不下了,賣了也不值錢,沒想到這件衣服上會有那家伙的簽名。 王奎說這話的時候還透露出一股無奈。 既然你真的認識邵涵,就來說說吧。 說什么? 你和他合租的地方在哪兒,什么時候合租的,還有,他哪兒來的錢。 王奎的東西是從邵涵那里偷的,但是邵涵又哪兒來的錢買這些? 要知道他每日穿的都很樸素,一身衣服加起來不超過兩百塊錢。 王奎老老實實的說了地址和合租時間,都和盛瑜所知道的吻合。 邵涵高二那年確實是因為受不了校園暴力搬出了學校,但由于付不起房租還找別人借過錢。 他雖然沒去過那個合租間,但也知道那個住所并不小,有一個住房兩個客房。 王奎就是邵涵對外合租的室友,但兩人只在一起住了一年。 老板您還想知道什么?一起問了吧,我那朋友急著要錢呢。 王奎笑得一臉諂媚,再不還錢,高利貸的人會弄死他的。 盛瑜狐疑的看了他一眼,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道:那么對于他的病情你知道多少? 既然是高鳴確定核實的人,應該沒什么問題。 他只想確定一件事,邵涵到底因為什么恨他至深,還是僅僅是因為精神方面受到打擊崩潰而推他下湖? 既然他已經知道了真相,無所作為的跨過這一步是不可能的。 如果真的是病情所致,他心里會好受一點么? 就在盛瑜陷入痛苦的沉思時,只聽見王奎那張肥臉露出一個滑稽的笑。 好像聽到了什么好笑的話一樣,一臉新奇道:什么?他有??? 盛瑜一愣,王奎不知道邵涵有抑郁癥?兩人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如果邵涵刻意隱瞞或許他還真的不知道。 就在盛瑜露出失望的眼神時,王奎開口了。 老板我想您搞錯了一件事。那家伙好得很,只不過是腦子里裝的都是算計,裝個那什么什么神經??? 抑郁癥。盛瑜臉色完全沉了下來。 對對對!很簡單嘛,你不是問我錢哪兒來的么?他不裝病誰給他錢? 盛瑜一震,瞬間明白了前應后果,邵涵原來一直在裝病騙陸權澤的錢。 王奎記得自己剛見到邵涵的時候,那人就像只溫順的小白兔一樣乖巧。 要不是他見識過這家伙發飆起來將客廳內的東西砸了個稀巴爛,他真的以為這就是個簡單的大男孩。 比起混子學生的王奎,邵涵更像是黑社會的頭頭,深藏不露。 他們的合租間有三個房間,明明他付一樣的價錢,但邵涵只給了一間最小的房間。 他跟人理論過,但邵涵根本不搭理他。 只是說另外那間房間有東西要放,他能有什么東西要放?窮的渾身上下響叮當。 王奎一面很不屑,一面又覺得自己連個兔崽子都搞不定而覺得丟臉。 時間緩慢的過去,王奎平時并不在屋子里多呆,所以也沒發現邵涵詭異的地方。 有一天他忘記帶鑰匙了,邵涵又聯系不上。沒有辦法急需回房間拿東西的他打算翻墻。 翻的就是邵涵那間怎么也不肯打開鎖死的房間,但人可以從里面把房門打開。 雖然外面有防盜窗,但那個鎖很簡陋一根鐵絲來回弄弄就開了。 他艱難萬分的翻了進去,剛落地就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 整整一屋子嶄新的衣服鞋子,整整齊齊的擺在架子上,一時之間他還數不過來數目。 更重要的是,有好幾雙都是大幾千的名牌球鞋。 那可是王奎眼饞的要死也搞不到一雙的鞋子啊,為什么邵涵不僅有還有一屋子?! 他把整個房間翻了遍,找到了不少名貴的手表項鏈還有袖扣。 一個學生根本用不到的鉆石袖口。 王奎當時震驚的嘴巴都合不攏,但是他雖然眼饞但也有著自己的小心思。 他悄咪咪的把東西復原,然后又從窗戶那翻了出去,就當作沒來過一樣。 這下比起邵涵那一屋子的奢飾品,他那點事根本不叫事。 自那以后,他開始留意起邵涵來。為了搞清楚到底是什么情況,王奎也不會在外面浪了,早早的回家等著人。 那天我躲在房間里,那家伙回來好像特別生氣,把一大包東西都扔在了地上。我還沒看到他人,衛生間里就傳來了干嘔的聲音,我當時不知道為什么就大腦特別清晰 說到這王奎有點得意,塑料袋子里裝的是百憂解,百憂解那玩意光看名字我也知道是治什么的啊,更何況那家伙還在廁所吐呢,我就看到他快把胃吐出來了也沒看到東西,就一灘黃褐色的苦水。 王奎說的百憂解就是專門治療抑郁癥的氟西汀,一般用于口服。 你不知道,他當時看我的眼神有多兇狠,當著我的面將藥砸了個稀巴爛,玻璃碎渣什么的差點扎到我腳! 王奎當時很緊張,眼前的人可是有病的啊。 令他沒想到的是,邵涵那個時候特別崩潰的沖他喊道:我沒??!你再用那種眼神看著我試試! 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邵涵太痛苦了,為了錢他不得不在陸權澤面前扮演一個抑郁癥患者,如果事情如此簡單就好了。 可是陸權澤看他的眼神 看他的眼神實在是令他太痛苦了,以至于他害怕被陸權澤注視。 那種如同看著已經被釘死在樹枝上的殘鳥一樣,除了同情居然更多的是默默無語。 好似他是一塊從心里腐爛的木頭一般,陸權澤只是想要彌補過去而對他有所彌補。 哪兒怕陸權澤正眼看他一眼也是好的??! 但是男人沒有,他的眸子里倒影出邵涵灰暗而沉重的身影,像一片無形的地獄。 你也同情我?你有什么資格同情我?! 邵涵撕心裂肺的喊著,你只是條卑微求活的可憐蟲,有什么本事看不起我?! 后來我才知道,邵涵從他同學那里騙取了不少醫療費,那個同學的母親就是因為抑郁癥死掉的,所以對這件事有陰影。 盛瑜的心被狠狠的捏了一下,痛的他喘不過氣來。 聽那家伙說,他那好忽悠錢多的傻子同學的母親,就是因為他同學的原因死的。那家伙當然直接以同樣的理由賴上人家了,這事擱誰身上誰不憋的慌? 盛瑜突然偏過頭去,眨動著有些發酸的眼睛,他緊握在一起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這事你怎么知道的?盛瑜的聲音苦澀沙啞。 他自己告訴我的啊,他還要我跟他一起騙人,說好二八分。不然每次去醫院他都要吃藥,他又沒病吃什么藥! 邵涵要王奎假裝他的主治醫師,反正騙過陸權澤就好,他的目的只是拿到錢而已。 常年的貧窮使邵涵十分渴望金錢和權利,小偷小摸只不過填個溫飽。 如果有更好的辦法來錢呢? 在他意外的察覺到陸權澤對于自殘行為的恐懼和焦慮,他下意識的將自己偽裝起來。 更何況陸權澤根本不喜歡他,陸權澤喜歡的是一個偽裝過后誰也不認識的邵涵,他都不敢放聲的大笑,不敢做那些想做的事情。 既然沒人顧及到他的痛楚,他為何還要顧及旁人的? 金錢帶給他的不僅僅是物質上的滿足還有心靈上的,他終于不在感覺到害怕擔憂,因為有一頓沒一頓的日子而煩惱。 別人擁有的他都該有,衣服鞋子游戲機樣樣都不能少。 隨手簽在襯衫上的名字更多他內心深處渴望的占有欲和強烈的擁有欲。 可是,他不能用。這些東西他都不能帶到陽光下,所有人都會用異樣的眼神看著他。 因為東西來的不明不白,他自己又何嘗不知道呢? 況且他在別人的眼里就該唯唯諾諾,窮酸的活著。一旦有所改變,所有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淹沒。 盛瑜咬緊了牙關。 第47章 分別 十二月初的風又冷又寒,像是一把鈍刀緩慢的磨著人的臉皮。 盛瑜下車的時候不由自主的圍緊了脖子上的藍色圍巾, 好巧不巧他出門拿的就是陸權澤送他的那條。 一路走過去御擇公司的員工們都眼尖的認出來了他, 一個個熱情的打著招呼。 此刻正是員工們的午休時間段, 不少人三三兩兩的下樓去吃飯。 見到盛瑜, 便有些意外又驚喜的喊一聲盛少。 盛瑜客氣的點頭, 心里暗暗揣測這個點上去找陸權澤是明智的。 沒人打擾。 所以他乘電梯上去看見周康正翹著二郎腿背靠躺椅,端著手機在那笑的跟個二白斤的孩子時, 很詫異。 由于同事都走光了, 這廝肆無忌憚的將聲音調的不低, 以至于盛瑜清楚的可以聽到手機那傳來熟悉的聲音。 寶貝別怕, 我抱著你呢! 放開我!能不能行了?不行閃一邊去! 哈哈哈哈哈哈 周康正根本沒意識到屏幕里的主角之一正默默的站在他后頭看著。 那檔綜藝節目居然已經播出了, 手機里正播放著他和陸權澤過泡泡球那關。 兩人被這破球弄的狼狽不堪,東倒西歪抱在一起差點滾成了球的囧樣。 屏幕里陸權澤那張俊美的臉上透露出幾分委屈,旁邊就是后期制作加的表情包老婆兇我。盛瑜就在旁邊擼袖子,像個要干大事的領導一樣。 好看么?盛瑜幽幽的出聲。 好看好看咳咳! 周康正滿意的點點頭,誰知這一回頭嚇的魂都飛了。 盛、盛總?! 他趕緊爬了起來驚慌失措的把手機關了, 盛瑜還沒來的及說話, 就看見陸權澤的辦公室門從里面打開了。 看來陸權澤已經知道他來了。 那你慢慢看。 盛瑜沒心思再和周康正扯皮, 無意識的捏了捏手上的資料朝著那開了一條縫的辦公室走去。 一進門撲面而來濃烈的香煙味讓盛瑜蹙眉, 辦公室內的簾子拉了起來,使得室內光線很暗。 他看見男人靠坐在椅子上, 一點星火寂靜的在空中亮著。 來了? 陸權澤的聲音很低很沉,他隨意的將手中燃了一半的香煙按滅在煙灰缸里。 等你好久了。 盛瑜沒出聲,他可以想象男人這半天的時間里有多么的煩躁不安, 抽掉了多少煙才可以如此平靜的和他說話。 陸權澤看向站在自己三米之外的男人,即使穿著顯胖的戎服,消瘦的臉下巴越發的尖了,眉間蹙著一抹淡淡的情緒。 離婚協議書準備好了么? 盛瑜將身上的衣服脫去扔在了沙發上,露出里面單薄的白色毛衣。 好了。陸權澤的目光從人進來就沒有挪開過。 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兩人會如此平靜的面對面商量著離婚的事情。 正如他極力想留住無法留住的人,陸母是,陸父是,現在盛瑜也是。 在這白紙黑字上簽完字后的那一刻,他終于從里到外空蕩了。 從此,這世上最后且是唯一深愛而抓不住的人,也悄悄的離開了。 盛瑜在陸權澤沉默的注視下,握著簽字筆的手微微的顫抖。 以至于他寫完名字,也沒弄懂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等到陸權澤收走手上的協議書裝入紙袋后,他才慢慢的恢復了知覺。 你的項鏈。盛瑜從褲子口袋里掏出那條珍珠鏈子。 陸權澤拿著袋子的手一頓,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并不值錢,能不能別讓它最后的意義也失去? 這句話說出來盛瑜拿著鏈子的手一僵,他從未聽過陸權澤如此透露哀求的話。 如果你真的不想要 等會找個地方替我扔了吧。 陸權澤揉了揉額角,緩緩的坐了下來。 他已經有好一陣子沒有好好休息過,每一天晚上都在擔心后怕中度過。 只要疲憊的入了夢,過不了多久就會被驚醒。 那種寂靜的晚上猛的坐起,面對著一整個房間黑暗的氣氛,真的太難熬了。 我可以替你收著,等有合適的人再問我要吧。盛瑜說道。 說完他把這條項鏈重新揣回了口袋里,將自己帶來的資料推給了對面的男人。 我私自做了些調查,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你。 對于邵涵裝病的事,盛瑜猶豫了好久。 這一痛苦且殘忍的真相,他真的要告訴陸權澤么? 讓他知道陰差陽錯導致最終兩人以離婚收場的事,真的不知道眼前的男人知道后會不會崩潰。 哪兒怕盛瑜心里同樣不好受,但他不是陸權澤,什么事情都想著隱瞞自己承擔。 陸權澤打開了資料袋,一張照片滑了出來。 照片上的男人穿著白色大褂,胸前別著精神科主任張志榮的吊牌。 即使時隔多年,陸權澤還是一眼認出了照片上的人。 給邵涵治病的主任,也正是王奎借著親戚家身份假扮的醫生。 僅是在認出來的那一刻,陸權澤已經完全明白過來了。 男人鎮定的表情瞬間出現了一道裂痕,像是一面快要破碎的鏡子。 可笑啊。陸權澤良久,發出一聲凄涼的低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