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情書 第66節
她在試圖劃開與自己的距離,這成功讓他無措。 蘇蓉從不會刻意去記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加上這么多年沒見,蘇蓉早就忘了他的臉,“這位是?” 喬司月避開重點,“這次救援行動的隊長?!?/br> 蘇蓉眼睛狐疑地瞇起來,不像只有這層關系。 林嶼肆斂起自嘲的眉眼,“不打擾了,你好好休息?!?/br> 他還以疏離,喬司月心口一痛,下意識想解釋,接收到蘇蓉探究的眼神,把嘴閉上。 關門聲響起,蘇蓉目光收回去,挪開椅子,“我早讓你回家你不聽,杭城就這么好?再待下去,我看你非得把命折在這?!?/br> 喬司月閉了閉眼,頭疼心煩,不想聽也不想辯駁。 “別說了,姐她不舒服?!?/br> 蘇蓉聞言停下,覷見她發白的臉色,還想說什么,再次被喬惟弋阻止,“我來照顧她,你先去吃飯?!?/br> 少了蘇蓉的大嗓門,病房很快安靜下來,喬惟弋腳尖勾開椅子坐下,書包轉到身前,低頭掏摸一番,“這里是兩萬,應該夠你六個月的房租了。別找人合租了,自己找個安全性高的小區?!?/br> 怕他擔心,喬司月一直沒敢告訴她自己已經搬出來的事,拖著拖著,也就忘了。 正想解釋,眼尾一垂,厚厚的一疊信封,“你哪來這么多錢?” 什么事情都瞞不過她的眼睛,喬惟弋干脆交代了,“做家教還有打工賺的?!?/br> 喬司月心被蟄了下,算上時間,她已經有大半年沒見過喬惟弋。 這個年紀的男生,個頭躥得很快,不長rou似的,臉很瘦,四肢也像竹竿,骨節凸起。 “你馬上就高三了,現在在給別人當家教?”腦袋被他刺激的又開始疼了,她揉了揉太陽xue,“開始多久了?” 喬惟弋半真半假地回:“高中開始的?!?/br> “……” “我有錢,不需要你養。而且我現在跟你悅檸姐住在一起,也不需要這筆錢?!?/br> “你這是雙標?!?/br> 喬司月又氣又笑,“你說什么呢?” “你能給我錢花,我為什么不能?” “你是我唯一的弟弟?!?/br> 一聽就知道是借口,喬惟弋不看她,低頭削了個蘋果,遞過去。 喬司月還在氣頭上,不接。 喬惟弋沒強求,蘋果咬得嘎嘣脆,挺無所謂的姿態,“就當jiejie給弟弟錢花是天經地義的事,那男人給女人錢花就不是了嗎?” 喬司月沒堵到沒聲了,論胡攪蠻纏,她真不是他的對手。 敲門聲響了幾下,緊接著露出一張熟悉的臉,兩個人齊齊看去。 喬惟弋朝對方點頭示意,然后對喬司月說:“我去給你買飯?!?/br> 喬司月把到嘴邊的話憋了回去,硬邦邦地說:“你自己別忘了吃飯?!?/br> 喬惟弋笑了笑,剛才的不愉快煙消云散,“好?!?/br> - 發了一通火后,林嶼肆情緒慢慢平復下來,意識到自己目前根本沒有立場去指責她的處世觀,沒準還會因此將好不容易拉近的距離再次推遠,心里的挫敗感一股腦地涌了上來。 他敲出一根煙,剛含上,走廊忽然響起的推車聲將他意識拉攏回來。 他把煙收回去,遠遠看見一道瘦長身影,距離拉進,輪廓也變清晰。 少年拎著餐盒,目不斜視地越過他,林嶼肆背一直,跟了上去。 喬惟弋步子邁得快,很快就甩開一段距離,半路忽然停下,刻意放緩速度,等兩人的肩線持平后才問:“林隊長,你們消防員沒有視力要求的?” 陰陽怪氣的…… 林嶼肆直截了當:“想說什么直說?!?/br> 男生身形削瘦,冷白皮,個子也高,聲線里仿佛結著薄薄的一層冰,因拖腔帶調顯出幾分怠慢,“要是有,那你怎么跟個睜眼瞎一樣?” “……” 一個小屁孩,還是未來的小舅子,不管哪層身份,都意味著自己不能同他計較。 林嶼肆笑笑,不答腔。 快到病房門口,喬惟弋抬起長腿,橫在林嶼肆身前,攔下他的路,“我姐現在不想見你?!?/br> “她親口說的?” 喬惟弋冷著臉,語氣也有點僵硬,“她心里這么說的?!?/br> 林嶼肆嗤了聲,他還不至于傻到沒察覺出對方就是在找茬,又或者是在替他姐打抱不平。 “我親自去問她?!?/br> 喬惟弋收回腳,身子往前一橫,語氣變得真誠些,“我姐現在真不方便見你?!?/br> 林嶼肆扭頭,眼神里傳遞出的意思也很明確,要他給出個合理的原因。 “病房里現在還有別人,我姐沒空應付你,去了你也是坐冷板凳?!?/br> 林嶼肆雙手插兜,笑得一臉無畏,“我知道你媽也來了,這有什么,又不是沒見過,何況以后都要經常見面?!?/br> “……” “我媽去吃飯了,”喬惟弋眼睛沒什么情緒地停留在他身上,想到什么,唇角微勾,似是而非地說:“我姐又不是只有你一個追求者,勸你還是別去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br> 林嶼肆差點被氣笑。 這小屁孩,真是越長大越不可愛。 等推開門,林嶼肆才知道喬惟弋口中的追求者是誰,宋霖親哥,好像還是她的心理醫生。 有點意外。 宋云祁露出詫異的神色,不過很快被他掩飾下去,目光不著痕跡地掠過病床上的人,了然。 “你怎么在這?”這話有點明知故問了。 “跟你一樣?!?/br> 林嶼肆勾起唇角笑了笑,沒骨頭似的,手臂支在床尾的橫桿上,屁股撅起。 總之挺顯眼一“電燈泡”。 喬司月抿了抿唇,忍住沒說話。 喬惟弋替她開口:“你倆認識?” 林嶼肆懶洋洋地答:“你姐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br> 一語雙關。 宋云祁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這么久不見,一起去敘個舊?!?/br> 林嶼肆有太多話想問,自然不會拒絕。 兩人一前一后地離開,快到不給其他人插話的機會。 喬惟弋緩慢收回視線,邊掀餐盒蓋子邊說:“這就走了……果然從男人嘴巴里蹦出來的喜歡沒一句可靠的?!?/br> 喬司月撩起眼皮看他。 他扯扯唇角,把“我看這倆才是真愛”憋了回去。 - 宋云祁找了附近一家音樂餐廳。 潦草寒暄幾句,林嶼肆裝作不經意地問:“她是從什么開始接受心理咨詢的?” 話里透露出來的試探意思,宋云祁哪會聽不出?他答:“大學那會?!?/br> 燈光刺得林嶼肆眼睛一疼,他側過身,避開。 “我想看她的病例報告?!?/br> 宋云祁沉默片刻,找到托辭:“我是醫生,她是我的病人,算起來也是朋友,就算只是出于職業道德,我都不可能把她的病例給你?!?/br> “行,那我就問你一個問題,她的病因是什么?” 宋云祁指節輕叩杯壁,抓住音樂切換的空檔,不疾不徐地說,“她對這世界有太多的期待,期待去愛,更期待被愛,渴望被尊重,又想得到理解和認同,可惜這些對她而言,”他頓住,“只是四個字——” 林嶼肆沉默著看他,眼底情緒翻涌。 宋云祁抿口酒,澀到喉嚨發疼,“求而不得?!?/br> 這頓飯兩個人都吃得心不在焉。 宋云祁招收示意服務員埋單,林嶼肆沒攔,眼睛落在手機屏幕上,若有所思。 宋云祁叫了代駕,林嶼肆陪他在路邊站了會。 代駕司機很快趕來,宋云祁上車,隔著車窗說:“有空再約?!?/br> 林嶼肆應下,往街口走去,路燈落在他肩上,像浮著一層雪。 宋云祁盯住他頎長挺拔的身影看了會,心里忽然有了答案,“阿肆?!?/br> 林嶼肆止步回頭,宋云祁下車朝他走去,搭在臂彎的西服迎風晃動。 “一周前,她來找過我,問了我一個問題?!彼卧破钗㈩D,“她問我,她還能重新去愛同一個人嗎?” 林嶼肆心一動,酸澀感漸漸漫到嗓子眼。 宋云祁偏了些角度,盯住高架上喧囂的車馬,嗓音很淡,“我告訴她,其實她從來沒有放棄愛那個人?!?/br> 林嶼肆眼皮一跳,從兜里摸出煙盒,剛含住一根煙,宋云祁清冷又有些無可奈何的嗓音,穿過微閃的火光撞進他耳膜,“要是我猜得沒錯的話,那個人是你吧?!?/br> 林嶼肆不答反問,“你又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對她一見鐘情?!?/br> 第一次見她,宋云祁腦子里一下子蹦出一個詞: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