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情書 第16節
“我想當第一個?!碧K悅檸扭扭捏捏地說。 陸釗看了眼自己的牌,眸光微閃,默許了這種行為。 因這番調換,喬司月成為最后一個接牙簽的人,在林嶼肆的臉貼過來時,整個人瞬間僵硬的像塊鐵。 距離太近,對方的鼻息撲在臉上,像沾上一小片棉絮,癢得難受。 但她不敢動,只能由著臉上這種酥麻感傳遞到心尖。 蘇悅檸掃過喬司月臉頰的薄紅,終于意識到這游戲對于她這種慢熱內向的人太不友好,在他們傳接的前一刻,終止了游戲。 喬司月的腦袋無意識地一偏,男生柔軟的嘴唇擦過她臉頰,觸感灼熱。 她倏然愣住。 林嶼肆也愣了下,用僅有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道了聲歉。 “沒關系?!?/br> 喬司月別開眼,又裝模作樣地抿了口橙汁,才將千絲萬縷的情緒掩蓋下去,但還是蓋不住胸腔傳來的鼓噪聲。 怕他察覺到,身子往另一邊挪了挪。 林嶼肆將她的小動作收入眼底,跟著退開些距離。 后來喬司月回想起那天發生的一切,簡直可以稱得上夢幻。 像茶幾上切了一半的西瓜,流出的湯汁顏色濃烈,化在嘴里甜到膩人。 偏偏聞起來的味道又像南方秋日里滿園的苦橘。 兩者結合,又甜又澀。 - 蘇悅檸家里珍藏著不少碟片,下午茶結束后,她從里面挑了部九十年代的港片。 周星馳和張柏芝主演的《喜劇之王》。 喬崇文是徹徹底底的星迷,喬司月從小跟著他看了不少周星馳的電影,但不包括這部。 片中有不少大尺度的坐臺畫面,喬司月忍不住問:“待會會有暴露鏡頭嗎?” 蘇悅檸不明白她為什么突然問這個,但她沒有多想,實事求是道:“不是那種片子,哪會有暴露鏡頭?!?/br> 隔得近,即便喬司月刻意壓低了音量,這個問題還是一字不差地掉進陸釗耳朵里,他挑眉笑,“你想看那種片早說啊?!?/br> 蘇悅檸先反應過來,羞紅了臉,上去就給他一腳,“不會說話就閉上你這張臭嘴?!?/br> “開個玩笑嘛?!?/br> “你先問問人家覺不覺得好笑?!?/br> 陸釗對嘴比了個拉拉鏈的手勢,注意力落回到電視機上。 這部電影林嶼肆陪葉晟蘭看過幾次,里面的經典臺詞已經倒背如流,不免有些意興闌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闔眼假寐。 不知不覺間手臂失去支撐,自然垂落,意外撞上另一個人的大腿,柔軟細膩的觸感貼上掌心,他怔了下,眼皮一抬,女生錯愕的模樣映入眼底。 不多時,她的目光迎了上來。 窗簾拉著,客廳一片晦暗,電視機屏幕投射出來的亮光在臉上浮動著。 橘子汽水的味道散在空氣里,還有微弱的苦蕎麥味。 “抱歉?!绷謳Z肆坐直身子,避開與她的肢體接觸,分寸落得恰到好處。 喬司月搖頭說,“沒關系?!?/br> 林嶼肆收回視線,不到半分鐘耳邊傳來一道尖叫聲,他下意識抬眼看去。 這會正播放到尹天仇和柳飄飄的接吻鏡頭。 蘇悅檸已經羞赧到用右手擋住眼睛,而喬司月依舊不羞不躁,坦坦蕩蕩,甚至還帶點茫然的興致,與剛才害怕有裸露鏡頭時的狀態截然相反。 他微微挑了下眉,可就在下一秒,少女白皙清瘦的脊背,隆起的前胸,從腦海里一閃而過。 蘇悅檸像被打開釋放眼淚的匣子,一眨眼的工夫,就哭到上氣不接下氣。 喬司月呆楞兩秒,抽出紙巾替她揩了揩眼角的淚。 陸釗嫌棄地翻了個大白眼,對喬司月說,“別理她,她之前看到那什么《情深深雨濛濛》里追火車的場面,都能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br> 見喬司月一臉不可置信,他曲起胳膊肘捅了捅林嶼肆的腰,“你當時也在,趕緊替我證實?!?/br> 被這一撞,林嶼肆回過神,不動聲色地垂下眼,嗯了聲。 他一開口,嗓子是啞的。 背景音開得大,他的回應淹沒在周星馳那句“我養你啊”里,無人察覺到異常。 蘇悅檸收斂哭腔,紙巾揉成團砸過去,“你這傻逼直男懂什么愛情?活該你單身!跟你的破游戲機過一輩子去吧!” 陸釗被吼懵了,“我又哪惹到這祖宗了?” 林嶼肆曲起手肘支開他胳膊,目光涼涼掃過去,意味不明地扔出四個字,“長點心吧?!?/br> - 電影播放到最后一幕時,蘇悅檸拿出照相機說要留個紀念。 喬司月對鏡頭天生有種恐懼感,加上并不上鏡,所以特別抗拒拍照。除了小時候去影樓拍的寫真集外,家里找不出一張生活照。 見蘇悅檸興致如此高昂,她只好硬著頭皮答應,腦袋稍稍偏了幾度,對準鏡頭擠出一個笑容。 蘇悅檸的腦袋從照相機后探了出來,熱切指揮著,“你們再靠近點……欸司月,你別哭啊?!?/br> “……” 喬司月收回嘴角強行扯開的弧度,沒什么表情地盯住鏡頭。 蘇悅檸慢半拍地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補救,“哦是我眼花了,其實你剛才那表情特別好,特別生動?!?/br> “……” 拍完合照林嶼肆就離開了,陸釗待到晚飯后才走。 喬司月給喬崇文發消息,說要在同學家住一晚上。 在某些方面,她和喬崇文有著驚人的默契。她沒把外宿這事告訴蘇蓉,同樣的,她知道喬崇文也不會說。 果然五分鐘后,喬崇文發來一條消息:【你媽下周才回來?!?/br> 她可以在朋友家多住幾天的意思。 喬司月沒回復。 蘇悅檸房間的床又大又軟,比家里的舒服太多,但喬司月還是沒法放松下來。 她不習慣和別人貼得太近,最開始蘇悅檸抱住她胳膊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是僵的。 大概是察覺到她的不自在,蘇悅檸松開手,手肘支起來,側著腦袋看她,“司月,你是不是很討厭別人碰你?!?/br> “不是討厭?!眴趟驹聜冗^身,對上蘇悅檸在晦暗的環境里異常清亮的眼睛,聲音不自覺發緊,“是有點害怕?!?/br> 蘇悅檸默默消化這個信息,沒有追問到底,起身打開床頭柜上的藍牙音箱。 “我們聽會歌再睡吧?!?/br> 喬司月嗯了聲,幾秒后將話題拐了回去,“我不知道為什么會害怕……我也不想的?!?/br>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悅檸輕聲說:“你別害怕,我就在這里?!?/br> 喬司月眼眶發潮,應了聲好。 睡意很快涌來,入睡前一刻,喬司月聽見音響里傳來一道醇厚濃郁的男嗓: 七歲的那一年 抓住那只蟬 以為能抓住夏天 直到很多年后,喬司月才聽全了這首歌。 它的后半句歌詞是: “十七歲的那年/吻過他的臉/就以為和他能永遠” 第15章 這或許只是他生命中無關痛癢的一…… 喬司月在蘇悅檸家住了三個晚上, 回來時蘇蓉已經回明港。 三樓臥室里傳出她和喬崇文的交談聲,“家里空調只有兩個能用了,這幾天我和思思睡四樓?!?/br> 思思是舅舅的小女兒, 比喬惟弋小半歲。 聽到這話后,喬司月眼皮一跳。 喬崇文大學畢業后一個人來南城打拼,家里條件不好,一開始在公司的職位也不高, 沒有足夠的存款支撐他在南城買房。和蘇蓉結婚后,夫妻倆一直借住在蘇家。 蘇家自建房共四層樓, 一樓用作公共區域, 二、三層分別住著喬司月的外公外婆, 還有小舅一家。 那時候的農村,重男輕女思想比現在還重,蘇家房產證上只寫了小舅一個人的名字。對二姐暫住自己家這事, 小舅沒什么意見,但小舅媽對此頗有微詞。 矛盾在喬惟弋和小舅二女兒相繼出生后,徹底爆發。 舅媽認為是蘇蓉搶走了她肚子里的兒子,在這種念頭趨勢下,她開始在各種場合不給蘇蓉好眼色,私底下惡意詆毀蘇蓉。 其實所有人都清楚這是毫無根據又荒謬至極的說辭, 她也不過是想把自己的不痛快轉移到蘇蓉身上,但喬家沒有一個人出面制止。 蘇蓉一再的委屈求全,讓她漸漸失去興趣,轉而將矛頭對準喬司月。 那會喬司月還小,察覺不到大人間的暗潮涌動,只覺得小舅媽有些行為讓自己很不舒服。 她記得很清楚,那個女人會從自己碗里夾走大塊的蟹rou, 她抗議,蘇蓉就在底下給她一腳。 喬司月便當著一家人的面,質問蘇蓉為什么要踢她。 沒有人說話,只有那女人在樂呵呵地笑。 后來有次,大表妹送給喬司月一疊貼紙,貼紙藏在兜里露出一角,被她發現,她當著鄰居的面,大聲責罵喬司月是小偷,跟她mama一樣活得不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