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情書 第6節
藏在黑夜里,沒有人察覺到它的特別。 喬司月斂了斂神,避重就輕道:“教學進度太快我有點跟不上?!?/br> “其實你三門主科和政史地的成績都不錯,就是理科那三門拖了后腿?!笔⑥睂⑹执钤谒缟?,輕輕一握,“不過沒關系,高二分科,你這成績去文科實驗班夠了的?!?/br> 喬司月從來沒擔心過這事,聽她安慰性質的語氣,心里微微一暖,聲線也不自覺放柔,“我知道了,謝謝老師?!?/br> 盛薇嗯一聲,隨后老生常談地交代幾句注意事項,說話時她的身體無意識地偏了幾度,正對著喬司月。 沒有辦公桌的阻擋,孕肚明顯。 喬司月一愣。 察覺到她的走神,盛薇停頓幾秒,順著她的視線垂下頭,心領神會道,“要不要摸一下?” 喬司月猶豫會,小心翼翼地將手覆蓋上去。 “感受到了嗎?” 她搖頭。 盛薇笑起來,“你還真是實誠,不像某些小兔崽子?!?/br> 話音剛落,盛薇口中的小兔崽子風風火火地出現在辦公室門口。 “哎喲喂,這是哪家的少爺,今天也有在茁壯成長哦?!?/br> 喬司月:“……” 聲音很耳熟,她不自覺循聲看去,突地一怔。 盛薇哭笑不得,“你當自己長了透視眼?” 陸釗露出一嘴白牙,“需要什么透視眼?我可是隔著空氣都能感受到小少爺這蓬勃的生命力?!?/br> “你以為這么拍馬屁,我就可以裝作不知道你這次又沒交作業?非得讓我挺著大肚子去家訪?” “哪能???你不心疼你寶貝兒子,我還心疼我干弟弟,怎么舍得他讓這千金之軀,紆尊降貴光臨寒舍呢?” “行了少給我在這耍嘴皮子功夫,”盛薇打斷,手往喬司月的方向一指,“這是我們班的新同學,喬司月,你先帶她去教室,我這還有事,得晚幾分鐘到?!?/br> 陸釗這才把注意力落在在喬司月身上,目光一滯,笑到直不起腰,半晌敬了個禮,“遵命?!?/br> 盛薇警告性地瞪他眼,手指點了點書桌上的試卷,“幫我把周考卷子帶回教室?!?/br> 離開辦公室的那一刻,喬司月呼出如釋重負的氣息。 陸釗步子邁得大,沒幾秒工夫就把人甩在身后,快走到拐角,才想起有這么個人,見她慢吞吞的,索性倚在墻壁上等,等人走近,不偏不倚地對上女生喜慶的發型,沒忍住又笑起來,“你的劉??蓯蹥G?!?/br> 喬司月:“……” “等會,”他多看了她幾眼,忽然對這張臉有了印象,“你是蘇悅檸的朋友?” 名字很耳熟,喬司月花了三秒才想起,踟躕過后,她微微點了下頭。 “你剪了這么個劉海,一時半會還真沒認出來?!?/br> “……”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迎面走來一高個男生,陸釗一把勾住他肩膀,“上哪去?” “去食堂買個燒餅。一起不?” “行啊?!?/br> 陸釗剛應下,忽然想起還有件事沒完成,怎么說也是班主任親自交代的任務,索性導游當到底,抬手往前一指,“看到那棟樓了沒?就灰白墻那個,標牌寫著求是樓,我們教室在四樓,你認準六班就行?!?/br> 喬司月點頭,沒幾秒陸釗折返回來,把試卷塞到她手上,嬉皮笑臉地說:“這個麻煩你幫我帶一下,作為感謝,回頭我把我好兄弟的q|q號送給你?!?/br> 喬司月:“……” 她要這東西做什么? 喬司月抱著試卷剛走出幾步,聽見陸釗在身后問道:“下午的自修課,打籃球不?” “不去,我得好好學習?!?/br> “少給我來那套,你什么時候正兒八經地上過自修?” “那行?!?/br> “你能叫到幾個人?” “不知道,到時候問問看?!?/br> “要是湊不齊人,我把阿肆也叫上?!?/br> 阿肆? 喬司月腳步倏然慢下來,腦袋里的思緒翻涌。 他也在這個學校嗎? 幾年級?會和自己同班嗎? 這種念頭剛冒出來,她自己都被嚇了一跳,這世界上哪有這么多的巧合。 喬司月魂不守舍地找到陸釗說的教室,大概是盛薇提前和班長打過招呼,班長這會已經在門口等著,熱情同她打了聲招呼后,將人領到座位旁。 剛下課,班上沒幾個人,基本都在趕作業,唯獨右后方靠窗的位置上,一男生趴在課桌上睡覺。 有人走到他座位旁,敲敲他桌板,“交作業了?!?/br> 男生被吵醒,換了個姿勢,無處安放的長腿橫在過道間,眼皮褶子被多壓出一道,rou眼可見的困頓。 過了好半會,他才直起身子,摁住后頸轉動一圈,光影在他臉上明暗錯落,唯獨那雙眼睛一如既往的黑沉,平靜,仿佛能望到人心里去。 他從抽屜里找出練習本,“給?!?/br> 嗓音一如既往的低啞。 喬司月心跳驟然加速,驚喜與無措交織在一起,咽喉被堵得嚴嚴實實,連聲最簡單的招呼也發不出。 這時旁邊有人熱心地介紹,“這是我們班新轉來的學生,叫——對了,你叫什么來著?” 林嶼肆也抬頭看過來。 喬司月已經習慣觀察別人的反應,一個細微的表情,或者一句似是而非的話語,她總能揣測出千百種深層含義,然后從中挑選最為合理的解釋。 比如現在,他的眼睛正沒什么情緒地停留在她身上,像在等一個無關緊要的回答。 喬司月不知道該慶幸這蠢劉海沒引起他的嘲弄或是嫌棄,還是為他如此平淡、看上去毫不在意的反應感到挫敗。 她垂下眼簾,聲音輕飄飄的,“喬司月?!?/br> “司月?”一道不確定的聲音插進來。 喬司月回頭,對上女生欣喜的臉。 得知她就是新來的轉校生后,蘇悅檸嘴角的笑徹底收不住了。 大課間鈴聲一響,喬司月就被蘇悅檸拉去逛了遍學校的后花園。 回來時,喬司月看見林嶼肆正站在走廊上,不知道在和身旁的男生說著什么,眼角眉梢微微揚起。 初夏的熱氣散在日光下,像層層暮靄,光影浮動間,男生的臉被襯得格外深邃清雋,普普通通的一件t恤,穿在他身上,氣質斐然。 喬司月毫不偏頗地認為,他是自己見過把校服穿得最干凈好看的男生。 見她突然停下,蘇悅檸問:“怎么了?” 喬司月搖頭,“沒什么?!?/br> 還沒來得及收回視線,男生率先看過來,眼神慵懶隨意,游離一瞬后,筆直地同她對上。 喬司月的腦袋一片空白,緊接著看見他朝自己的方向走來,本以為會是一次擦肩而過,可他卻在她身前停下。 周圍人聲鼎沸,顯得男生不辨情緒的嗓音格外涼潤,他就這樣看著她,眼睛黑而深透。 “喬司月?!?/br> 喬司月記得很清楚,那天是2009年6月15日。 也是他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 多年以后,喬司月回憶起當天的情景,很多細枝末節早已被歲月的洪流沖刷得不成樣子,唯獨記得天氣好到不像話,還有他逆光朝自己走來的身影,每一幀都格外清晰美好,反復撩撥著她心頭那根原本已經生銹的琴弦,靡靡回音里融進了無數個“喬司月”。 那時,她在心里一遍遍地默念著: 你好,林嶼肆。 第6章 是挺漂亮 那天唱完k回小賣部后,林嶼肆問葉晟蘭最近有沒有見到一個扎馬尾辮的女生,拿著一張紙條來找她兌錢。 葉晟蘭不反對外孫早戀,反而在聽見他這么說后喜上眉梢:“你的桃花債終于要找上門了?” “……”林嶼肆解釋,“上次零錢沒找開,就讓她下次再來?!?/br> 葉晟蘭有些失望,靠在躺椅上,手里的蒲扇一搖一晃,隨口說:“兌錢的沒有,倒有個小姑娘一連幾天來買棒棒糖,這桶小草莓全被她買去了?!?/br> 林嶼肆看過去,原先插滿棒棒糖的貨架已經空了大半,他哦一聲,沒再說話。 林嶼肆不確定葉晟蘭說的那人是不是喬司月,但這不是他關心的點,手伸進口袋,一面說:“上次欠你的錢——” 葉晟蘭是個儀式感極強的人,每天早上都會往他口袋里塞顆陳皮糖。林嶼肆忘記這茬,找硬幣的時候順便把陳皮糖也掏了出來。 抬眼見女生盯著自己手掌看,索性連糖一起遞過去。 喬司月愣愣接過。 糖紙棱角鋒利,但她像感覺不到疼似的,用力收緊手。 - 突如其來的驚喜砸得喬司月腦袋暈暈乎乎的,回座位沒多久,課桌前圍上幾個人。 頭頂大片陰影傾軋而下,喬司月回過神,剛抬起頭,有人便沉不住氣,開門見山地問:“新同學和林嶼肆認識呀?” 說話這人是個圓臉女生,眼睛也是圓圓的,戴一副白框眼鏡,喬司月總覺得在哪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