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深淵來 第16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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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罪犯!”趙顏里跳腳,不甘不愿地說:“我被威脅的,你們誰受傷到時都跟我沒關系——不過要是你能抓了樓吉,一定記得證明我是無辜的,我被樓吉強迫的?!?/br> “另一個‘紅館’是大新聞——提前恭祝你得償所愿?!?/br> 趙顏里在前面帶路,聞言皺起臉:“用不著陰陽怪氣,李隊,算我錯了,之前對你懷有偏見,報道多有不實,我道歉?;仡^一定幫你寫篇澄清稿?!?/br> “免了,以后別提前泄露命案關鍵線索,別帶節奏,別以個人情感、個人偏見引導大眾對警方的誤解,我就感謝你八輩祖宗?!?/br> 趙顏里動了動嘴唇,想了半天還是算了,她本身就不占理,以前不講理的時候就沒贏過李瓚的陰陽怪氣。 前方有一棟鴿子樓,約有五六十年的歷史,墻皮全部脫落、發黑,樓道陰暗、狹窄,房間里發出任何聲音,走在廊道都能聽見。 趙顏里打開六樓一扇門,放李瓚進來。 兩室一廳的房子約有30平,五臟俱全,比來時李瓚想象的籠屋好太多,畢竟是寸土寸金的港城。 “你來得比我估算的時間晚?!睒羌?裸上身,紗布包裹腹部,隱約可見血跡,靠著房門對李瓚說。 李瓚還沒反應,趙顏里先瞪眼:“你媽你知道他要來?你不跟我!知道我夜不能寐就怕被誤以為是你同伙被抓去坐牢嗎!” 樓吉摸著肚子呢喃:“我餓了?!?/br> 趙顏里咬牙切齒:“怎么沒被打死?” 話雖這么說,還是進廚房熱外賣。 樓吉佝僂著背,踉蹌來到沙發,招呼李瓚過來:“李二寶,快過來坐?!?/br> “噗!”趙顏里憋笑。 李瓚戳著樓吉的傷口:“再叫一次試試?” 樓吉臉色蒼白,額頭冒冷汗:“我錯了,李隊?!?/br> 李瓚:“誰打傷你?” 樓吉:“被我背刺數次終于有所懷疑的我那頂頭上司,宋先生。你不是猜到了嗎?還是孫歸鶴沒告訴你?” 李瓚下意識看向趙顏里,后者不僅關廚房門還捂著耳朵并播放音樂,可以說求生欲非常強烈了。 “現在能從頭到尾說給我聽了嗎?那些你懷揣著的秘密?!?/br> 樓吉看著李瓚,眼里帶笑:“是我主動聯系孫歸鶴說要當臥底,經驗之談,沒人比我更適應當臥底,我六歲?還是七歲?反正懂事起就當臥底了,沒人會提防一個小孩,即使是在金新月那種妖鬼遍地的地方,沒人相信一個小孩能聰明到四處當臥底?!?/br> “再聰明,說到底也只是個小孩,總有馬前失蹄的時候。所以八歲那次,我失手了,你知道在毒1窩里當臥底被發現的下場?!?/br> 生不如死。 “我很幸運,才剛受刑就被救下來,然后被收為養子,帶在身邊養了三年,那是我最幸??鞓返臅r光,我終于活得像個人?!?/br> 樓吉湊近:“你猜是誰救了我?” 李瓚嚅動嘴唇:“我父母?!?/br> “叫聲哥——我可是你哥!爸媽經常跟我說你,他們說要帶我回中國,讓我入籍……哦,在巴基斯坦大使館的時候就幫我存檔入籍了,可惜沒來得及辦證件。他們經常聊到你,說你是我弟弟,我學了很久、準備了很久——” “準備什么?” “準備怎么當一個好哥哥?!?/br> 樓吉目光柔和,里面藏著跨越時光的愛,那是十幾年前,一個十一歲少年磕磕絆絆地學著如何表達他對弟弟的喜愛和照顧,可他的精心準備毀在回家的途中,關于家的美夢、關于保護弟弟從十歲到八十歲的計劃表,在車毀人亡的那一刻,嘭一聲破碎,無論如何也拼湊不起來。 李瓚不停搓著手,移開視線:“所以你叫我二寶?” “爸媽說我是大寶,你是二寶,很俗是不是?可我很喜歡?!眽衾锒际悄莻€名字。 “我以前的名字很爛大街,爸媽為我取名李吉,一生吉祥如意,是對我最衷心的祝福?!闭f到這里,樓吉嘆氣,真情實感:“我其實更中意李大寶這個名字?!?/br> 李瓚臉頰抽搐。 “然后?你幸存下來,誰收養了你?” “我去見過你,找了孫歸鶴,和他說當臥底徹底鏟除‘宋先生’的計劃,他拒絕了我,想送我去學校讀書,做個正常人?!?/br> “我跑了?!?/br> 樓吉歪歪斜斜地靠著沙發背,目光看向了遙遠:“我第一站去了越南,廣西邊境,在那里遇到一個化名蔡興才的男人,后來放火燒死一船同行的人,我告訴他在這里走私不算什么,回粵江市、駐扎海港,那里才是發財的黃金地?!?/br> “張富青?” 樓吉沉默幾秒:“他是個狠人?!焙萑四艹纱笫?,也能成為他計劃里的棋子。 所以張富青和林朝期的合作尤為順利,當中有樓吉牽橋搭線,一張籠罩粵江市、甚至整個大灣區的犯罪大網由此編織而成。 “這張網是宋先生的犯罪之網,也是囚住他的蜘蛛網?!?/br> 李瓚:“你知道編網的過程害死多少人嗎?” “我沒得選?!睒羌獓@氣:“我沒得選,不是我也有其他人,索性我來。網沒編織成的時候,他就害死很多人,連警察都敢堂而皇之的謀殺,在中國的地盤,在我們的地盤!你明白他有多狂妄囂張!有多狡猾嗎!” “你看港城沒有我插手,也禍害了不少人?!?/br> “港城是怎么回事?他究竟什么目的?” “我以為他的目的是粵江市,港城和澳門是他退而求其次的選擇,現在才知道他的根基、他的目的,從一開始就確定是港城。想想也是,無論地理位置、歷史原因還是政治制度,港城毫無疑問都是最適合的地方?!?/br> “他想和港城的資本斗,用毒1品和槍1支搞亂民生,迅速解決一批不為他所用的官員,扶持自己人上位,以最快速度奪權,再搞亂經濟,做空港幣,重現一次1998年的亞洲金融危機?!?/br> 98年亞洲金融危機,始于做空泰銖,終于做空港幣。 “當年索羅斯cao控港城金融,做空港幣,有人保守估算他掙了將近400億,二十年前的400億,而現在宋先生要在400億的基礎上翻五番?!?/br> “當年能做到做空港幣是有諸多原因在身,現在局勢穩定,國家強大,再想做空沒那么容易?!?/br> “所以他要從下往上,動搖港城的民生、政治和經濟?!?/br> 第167章 離開缽蘭街,程北在駕駛座說:“佛手文說的那個人,我認識?!?/br> 霍文鷹從手套箱里翻出打火機,點燃煙吸了口:“他要我們給出誠意,只要他的按摩所照常開張,他不在乎事情究竟怎么解決。何況有人特意打過招呼,逼和記出手而已?!?/br> “你是指號碼幫?警察那邊有號碼幫的人?警黑合作,逼和記出手,一旦它出手就有名目收拾,是這意思?” “有人想讓港城的黑1社會亂起來?!?/br> “目的何在?” “還不清楚?!被粑您棿蜷_車窗,香煙煙霧裊裊飄出,抖了抖煙灰,他說:“我已提前打探清楚,那人花心風流還是個騙婚基佬,卻很疼愛女兒。你可以從這里下手,威逼利誘,哪套有用用哪套,反正你都熟?!?/br> “要牽連無辜?” “哥怎么還是這么善良?”霍文鷹嗤笑,盯著車窗外飛快掠過的景物,禁不住嘆氣妥協:“找個名目將人女兒騙去聽一場免費的演唱會不就行了嗎?現在的年輕人很叛逆,三天兩夜不聯系家里人都是常事?!?/br> 程北瞟了眼霍文鷹,抿著唇,唇角悄悄上揚:“知道了?!?/br> 霍文鷹:“等佛手文的店都順利開業,再找幫人去砸場子。水要攪渾點,泥鰍才會鉆出來?!?/br> *** 程北的辦事效率很高,借消防不過關為由關閉文叔十幾家按摩所的內部人員撐不過24小時就嚇得趕緊通過文叔的開店申請書。 第二日晚八點,霍文鷹收到文叔夸他辦事效率高的來電,至于和記與向陽集團的合作,他私心想拉扯一把,只是社團里的元老們不想太冒險。 “違法亂紀的勾當還是少干點,大家都希望能夠安享晚年,沒有年輕時的拼勁了?!?/br> 說到底還是籌碼不夠罷了。 “我明白,只是我認為任何一個集體發展到后期都需要注入新鮮血液,人老了沒拼勁,換一批就是了。何況文叔您也不好,正當壯年。對了,”霍文鷹轉移話題:“近段時間,新聞提到港府填海造地的打算,好像各區正準備進行游1行抗議,要是處理得當,說不定能從這次事件中脫穎而出,順利進入區議會?!?/br> 那廂沉默良久,傳來文叔略為平靜的聲音:“我仔細想過你的提議,確實有幾分道理?!?/br> 霍文鷹:“您能這么想就好。改天一起喝早茶?” 文叔一口答應:“好?!?/br> 隨即寒暄幾句便掛斷電話,而在他們通話的時間里,程北帶著一批混混沖進和記社團的地盤,打砸按摩所、ktv、賭場和歌廳,甚至在缽蘭街一家歌廳縱火,直到消防警車鳴笛聲由遠及近,這幫人才如流水般迅速退去。 來去訓練有素,目標明確,擺明沖著和記而來。 在港城連警察都不敢明目張膽沖和記,對家只有號碼幫和新記,但后者與和記并無利益沖突,剩下一個與和記常有齟齬的號碼幫嫌疑最大。 幫派成員群情激憤,元老們更怒不可遏,發誓要報復回去,佛手文卻覺得事有蹊蹺,號碼幫沒理由在這時候突然對和記大動干戈。 當他說出自己的疑惑時,屋里一名元老像頭發怒的公牛竭力壓抑著火氣說道:“沒理由?前段時間被搶走多少客源和市場,你們看不見嗎?卡我們旗下幾十家店消防標準不給開的死撲街,擺明被號碼幫收買,不就是想趁機搶生意?” “還說沒理由,這就是理由!” “店不開,客沒地方去,只能跑和記那里去,我早打聽過了,他們的女人和粉都他媽漲兩倍了!現在我們店終于開張,搶的就是他們生意!” 這名憤怒的元老情緒激動,用詞激烈且精準地挑動社團每個成員的神經,成功激起他們的怒火,加快社團反擊計劃的敲定。 而他之所以異常憤怒,是因為他被酒色掏空身體的廢柴兒子死在這場械斗。 佛手文緊皺眉頭,自知勸不動,他本就準備金盆洗手,權利交接,繼承者急需漂亮的功績助他上位,對兩個社團間的交鋒只會支持,于是識趣地閉嘴。 當夜凌晨三點,和記社團召集一幫小弟在缽蘭街一家洗浴中心街頭圍堵號碼幫現任老大刀疤英,砍死兩名混混和刀疤英的左臂右膀之一,反觀刀疤英只傷到胳膊。 凌晨六點,最后一輛警車嗚嗚叫著離開,只剩下清潔工收拾地面。 當天早報報道這起混斗,引起少量市民的關注,更多人的注意力放在早間新聞欄目里關于是否填海造地、以及填海是否影響經濟與環境的訪談。 港城階級僵化、經濟停滯、土地緊缺等矛盾日益加深,內斗異常厲害,填海造地的計劃不是第一次提,以往少數幾次會通過,近幾十年提出則是為內斗提供一把刀。 提案無一例外,最終會被擱置。 因此關注歸關注,市民對填海造地計劃并沒有太大期待,真正有權有勢的人不可能接受動搖他們根本利益的提案通過。 雙層巴士穿過繁華的街道,電臺女主持報道:“凌晨三點于缽蘭街發現械斗,五死一傷,請住在附近的居民最近注意安全,緊閉門窗……關于11月提案,爭議最大的提案依然是填海造地計劃,考慮到區域、環保、航線等因素,主張填海造地計劃的鄭議員、周議員提出可以在屯門南、將軍澳兩地填海造地,但反對派據理力爭。與此同時,環保主義者、中產、民粹……連日來分別在灣仔、金鐘、中環一帶示威游1行,或靜坐示威,逼迫港府駁回填海計劃?!?/br> 李瓚在巴士第二層末尾,看著密集的高樓大廈被逐一拋在腦后,小店鋪、餐館等林立于街頭,人群密集,為生活而奔走,前座有人低頭交談填海造地,再前面有一群學生妹談著外國明星來港演唱會,左前方則是抱怨菜價上漲的阿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他們不能直觀地發現洶涌暗流,暗流卻與他們息息相關。 紅色的雙層巴士開過深水埗的圣瑪利亞女子教堂,對面則是看起來既冷清又有容量龐大的地下停車場的商場大樓,街頭來去匆匆,沒人抬頭看一眼外觀老舊的女子教堂。 李瓚下車,踱步到昨天來過的咖啡店門口,趙顏里在那兒等他。 “里面防守很嚴格,一共六部電梯,四部客梯、兩部貨梯,上面兩層是普通的停車場,下面還有兩層是屬于賓客的停車場,需要會員才能進,入口在第二層的東南方向,有四個門?!?/br> 趙顏里將自己包得嚴實,將一張紙塞給李瓚:“我連夜畫出來的地形圖,雖然只有一半,但是足夠你潛進教堂里——” “說回里面的地形和守衛,第一層關卡需要會員卡或員工卡,電子驗證通過就能過,每個門有一個門衛守著,防止強行闖入或其他突發情況發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