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深淵來 第7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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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靜默無言,李瓚睜開一只眼乜著身旁的江蘅,后者額頭前垂下一縷發,鼻梁高挺,薄唇紅潤沾了酒水,在光下莫名產生誘人采擷的色彩。 李瓚不自覺看得失神,突然被身后傳來的吵鬧聲驚回神智。他眨了眨眼,若無其事的回頭看向爭議處,見是舞池中心一堆人聚在一起。 音樂停了,大多數人遠離是非,選擇旁觀。 舞池中心十幾個人是一邊,另外一邊兩三人,人數懸殊不說,氣勢上也敗得一塌糊涂。聽他們爭吵,大概就是人數少的一方來找女朋友,但女朋友被人數多的那一方的富二代給撬走了。 青年人年輕氣盛坐不住,帶同校朋友過來討要個說法,結果被按在地上摩擦。 十幾個人那一方攔下來找前女友要說法的青年真被按在地上,青年的朋友被攔下來,搶了人女友的男的現在一只腳踩在青年頭上要他賠禮道歉。 李瓚和江蘅已經到了人前觀看,聽到要人賠禮道歉不由好奇問:“現在當男小三都那么囂張?” 江蘅:“世風日下,道德敗壞。你多關注社會事件就知道了?!?/br> 李瓚:“我吃過的鹽比你吃的飯還多?!彼幚磉^的情殺案件多了去了。 江蘅:“不一樣。刑事案件少,民事案件多而且曲折離奇,比你想象的狗血百倍?!?/br> 李瓚想起江蘅前段時間看的現代愛情偶像?。骸翱床怀鰜?,你挺有少女心?!?/br> 江蘅:“我只是貼近民生?!?/br> 他們旁若無人的說話,吸引那邊爭斗的一群人。 男小三是個時尚青年,品味其實很可以,穿搭都有質感,雙眼皮大眼睛,長得人模人樣挺出色。 時尚青年是個很自信的人,走近一看發現沒怎么刻意穿搭仍比自己帥的李瓚和江蘅,深知兩人是原汁原味的帥,于是慢慢停下來不靠那么近,免得被殘酷的襯托出高低。 “你們罵誰男小三?” 李瓚反問:“你不是搶了他女朋友?” 時尚青年一梗,揚著下巴吵:“那是他廢物!留不住自己女人??!” 李瓚:“不就是男小三?” 時尚青年氣結:“??!”指著李瓚說:“別多管閑事!否則連你們一塊揍!” 李瓚:“我沒管閑事,剛才只是作為路人的評論。路人勸一句,情感糾紛可以有,雙方坐下慢慢聊,打架犯法望周知?!?/br> “嗦!”時尚青年懶得聽,回頭指揮兄弟們連他們一塊打,這群人心照不宣的暗搓搓沖兩人臉打,下手還挺陰險。 李瓚閃身,眼角余光瞥到江蘅打算劃水劃進人群里,順勢沖到江蘅身后把他推到混斗中心:“朋友,有難同擔啊?!?/br> 江蘅:“……” 江蘅無奈的挽起袖子,抓起凳子一個兩個打趴下,招式比訓練過的警察還干凈利落。觀他路數是招招致命,要不是控著力道,現在趴在地上哀嚎的這群人非死即殘。 李瓚攔住時尚青年逃跑的去路,掏出警證:“說話的路人都敢打,膽子大得沒邊。這位小三同志,警局走一趟?!?/br> 時尚青年驚詫但不害怕,還有空抗議:“我叫周博思,不是小三!” 李瓚掏了掏耳朵權當是蒼蠅叫,手機通話把陳婕和王他們都叫過來抓人。 酒吧里混亂不已,人基本跑光。樓上的酒吧老板聽到動靜下來一看,哭喪著臉難受得不行。 李瓚抱著胳膊建議:“你可以找那個男小三要賠償。放心,法律上他們應該賠?!?/br> 還沒走遠的周博思跳腳大喊:“我不是小三??!” 李瓚聽而不聞,面不改色。 k吧門口,方明煦臉色有些沉重的告訴陳婕:“被你們抓的那個人叫周博思,他家庭背景硬,不太好惹。個人記恨心強,我擔心你們吃虧?!?/br> 陳婕不以為然:“背景再硬,犯法不一樣得刑拘?不過他是滋事斗毆,犯不了多大的事?!?/br> 方明煦:“周博思的mama是律師,也是粵大法學系教授,她人脈很廣。周博思的爸爸開一家公司,這公司有些國企背景,也是人脈廣。最重要的是――”他嘆氣:“他們非常溺愛孩子?!?/br> 陳婕:“熊家長?”她仍沒覺得什么,再溺愛又能到什么了不得的程度? 方明煦皺眉,愁緒縈繞不散。 第63章 “……當事人已經簽訂私下調解協議書, 雙方達成和解,事后我方會商量一應賠償問題包括k吧所有財產損失?!敝懿┧嫉膶I律師很快解決雇主惹出來的民事案件并快速撤銷訴訟,接著話鋒急轉直下、咄咄逼人:“現在就我方當事人周博思先生在公共場所被暴力執法而控訴東城區分局刑警?!?/br> “東城區分局刑警沒有履行合理勸架、和平解決糾紛的職責, 在旁煽風點火, 對我方當事人進行言語侮辱、肢體暴力和行為污蔑,我方當事人的生理、心理和精神因此受到不同程度的傷害?!?/br> “所以, 我方當事人決定控告東城區分局刑警!” “絕不撤訴!絕不和解!” 東城區分局民警部, 負責這樁民事案件的兩位民警面面相覷,各自表示從未見過這種夸大其詞、顛倒黑白、厚顏無恥還倒打一耙的人! 他們下意識回頭看翹起一條腿在抖的李瓚和他身旁那位滿臉寫著‘生人勿近’的江蘅, 其中一位民警猶豫的問:“李隊, 您怎么看?” “一切按照流程來辦?!崩瞽懩笾种? 懨懨的說:“讓他們去檢舉,準備訴訟所需材料和證據。友情提示一下, 6點鐘之后是本人下班時間。k吧里阻止一場糾紛的發生只是出于正義, 非執法時間,以‘暴力執法’起訴警察的理由很大可能行不通?!?/br> 江蘅:“再友情提示一下,和你們產生肢體糾紛的人其實是我, 而我不是警察?!彼嶂^看周博思身邊的律師, 打架后頗為凌亂的黑發垂下來,擋住了眼睛, 所以不由瞇起眼:“論有錢, 你應該比不過我。論專業律師, 倒是可以比一比?!?/br> 李瓚捏手指的動作一頓,原來炫富有時候也可以這么爽。 律師皺眉,似乎遇到難題。 周博思狐疑的打量江蘅, 粵江市富二代的圈子沒那么大,所以基本都認識。他沒見過江蘅, 但看他談吐衣著不是普通人,那應該是個外地人。 外地人再有錢有什么用?對上本地司法不還得被剜下一層皮! 周博思冷笑,他指著李瓚和江蘅說:“看我整不死你們!” 在公安局里、當著民警的面,威脅一個刑警,惡意是毫不掩飾,同時膽大妄為、藐視法律。 周博思的律師跑過來說了幾句話,后者臉色不虞,狠狠瞪了李瓚和江蘅一眼,轉身就走。 身后是一群緊追不舍的狗腿們,圍繞周博思比著誰說話更好聽,反正中心只有周博思一個就對了。 人一走,民警辦還值班的人紛紛圍過來七嘴八舌:“李隊別在意周博思這人!不過你們做好準備,他媽是真的煩人?!?/br> “何止他媽!他爸他哥他全家人都有??!都不知道告過多少次警察!” 李瓚:“這人很有名?” 民警說:“其實都是些打架斗毆和鬧市賽車的事,沒出過命案,但是進了至少六回警局。每次全身而退不說,連案底都沒留,干干凈凈的。以前告過新洲的派出所,也是告人家暴力執法,因為他媽在司法機關的人脈非常廣,最后告成功了?!?/br> 另一個民警說:“真正讓周博思這人在我們基層民警揚名的是四五年前一起迷jian案,本來得判刑,但周博思他媽把這起案件定性為多人犯罪,弱化周博思所犯罪行的存在感。然后把受害女性的行為惡意扭曲成自愿以及故意引誘,只是過程突然反悔。最后他爸出面,達成私下和解?!?/br> “他們愿意和解,警察也沒辦法。但是兩三個月過后,受害女性的父母被周博思他媽告惡意勒索,之前得到的賠償款全部返還。李隊您說這一家人惡心不?” 李瓚:“何止惡心啊?!?/br> 江蘅:“簡直是糞坑?!?/br> ** 周博思怒氣沖沖的出來,猛地沖到停在分局外面的賽車車門,打開車窗從里面抓出紙巾、玻璃裝飾品等物砸向后面跟來的狗腿并怒吼:“滾!” 律師和狗腿們吊著膽子不敢動。 周博思把車開到馬路后猛踩油門,轟隆作響的賽車像頭憤怒的獵豹咆哮著沖向馬路盡頭,所幸深夜行人和車輛都少,否則以他這飆車的速度絕對會出人命。 雇主走了,律師當然沒理由再逗留。 剩下的狗腿們尷尬的打哈哈幾句后,沒趣的分散了。 馬路空蕩蕩沒多少人。 沒過多久,一輛小型貨車幽靈似的跟了上去。 又過了十來分鐘,一輛普通轎車從停車位滑出來,朝著反方向悄無聲息的融入夜色里。 ** 周博思順風順水慣了,心里知道回家后撒個嬌說句軟話,父母肯定會為他出氣,但他還是不爽。他火冒三丈的踩油門,把油門踩到底,紅燈路口一個接一個被遠遠拋在后面。 國外訂制的賽車在夜色里已經成為一道色彩鮮艷的流暢的虛線,特意改造過的馬達瘋狂呼嘯,在車輛稀少的、歸于寂靜的城市馬路里展開漫漫征途。 四平八穩的城市道路開起來實在沒意思,周博思回想距離最近的賽道就在坑水街廢棄的火車站后面,那條以隧道為起始點改造過的賽道,曾死過幾個人后被強制關閉,現在應該沒有人。 周博思打著方向盤去了坑水街的廢棄賽道,那條賽道當初被強制關閉,他可出力不少。 因為俱樂部的陳三黑給了周博思沒面子,周博思越想越氣,恰好賽道發生死亡事故,死者家長不肯罷休,他就回家和父母說了一通,借用司法人脈暗中cao作一番就成功了。 陳三黑的俱樂部販毒,他投鼠忌器不敢鬧大,聽說幾個月前被抓了。 周博思得意的笑起來,看吧,得罪他的人沒有好下場! 他在賽道肆無忌憚的跑了兩回,這時開始跑第三回 ,天空開始飄起細雨,星子和月亮被烏云遮擋,山道濕滑而林木森森。一輛開著遠光燈的賽車在死寂的山道里蛇行漂移,于夜雨中轟隆作響,響徹半山腰,天空忽地雷聲大作,蓋住馬達巨響。 前面是賽道最刁鉆的角度,周博思踩油門加速,打算漂移過最刁鉆危險的彎道。 馬路已經完全被雨水浸濕,雨水越來越密集,雨勢漸大,天空電閃雷鳴,山道上忽然亮如白晝。 周博思不適應,下意識閉起眼睛。 下一刻聽到刺耳的嘎吱聲,他睜開眼直視過去,卻被對面突然出現的強光燈刺中眼睛,反射性偏頭并順勢踩進剎車,按照多年賽車形成的肌rou記憶猛打方向盤,避免滑落賽道。 這是教科書般的賽車技巧。 但對面的貨車卻以萬夫莫開的瘋魔之勢沖來,撞向相比之下顯得嬌小的賽車,連人帶車沖落彎道整個空中180度平翻并猛然重重摔下! 咣――! 砰! 轟隆隆――?。?! 貨車和周博思駕駛的賽車翻滾幾圈砸落下去并在瞬間引燃油缸發生重大爆炸,瞬時火光大作,淹沒兩條生命。 同一時間轟雷掣電,氣吞山河如虎,無情蓋過秒瞬吞沒人類的這場意外災難發出的尖叫。 第64章 一周后, 依舊是大雨滂沱的糟糕天氣,云層里雷聲震耳欲聾,林木被風壓塌腰, 發出‘呼呼’的獵獵聲響, 山林救援隊根據gps定位找到賽道下面已經變成殘骸的賽車和貨車,從下面抬出兩具焦尸。 一個氣勢嚴厲、不茍言笑的中年女人踉蹌著撲過來, 顫抖地揭開白布, 看到底下那具焦尸身上還能認得出來的項鏈和名表,頓時眼前一黑、發出凄厲的慘叫:“博思??!” 同樣是來認尸的男人反應快速的扶住她:“媽?!彼聪蛎婺咳堑闹懿┧? 難掩悲傷:“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