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通房后我跑路了 第26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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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瑜“唔”了一聲,做了個手勢。 崔氏立馬下去喚寧櫻。 不一會兒寧櫻過來了,她特地把當初及笄時李瑜贈予的玉釵帶到身上。到底主仆一場,許多事情不能做得太絕,留一條退路總不會錯。 崔氏把她領進書房便關門退了出去。 寧櫻跪到地上行禮,跟往常一樣溫溫柔柔地喚了一聲郎君。 李瑜的視線從桌案轉移到她的身上,寧櫻低眉順眼接受他的審視。 在還沒徹底脫離秦王府之前一切皆有變數,再加上李瑜精明,性情也捉摸不定,她必須謹慎又謹慎。 也不知過了多久,李瑜才開了口,語氣平靜,甚至冷淡,“把你送給袁杰,你可怨我?” 寧櫻沉默了陣兒,才答道:“奴婢不敢生怨?!?/br> 李瑜斜睨她,目光尖銳又犀利,“是不敢怨,還是不怨?” 寧櫻硬著頭皮答道:“不敢?!鳖D了頓,“奴婢十歲入府,得郎君厚愛,方才有今日的安穩。郎君是奴婢的恩主,不論郎君有何安排,奴婢都沒有一句怨言?!?/br> 李瑜看著她沒有說話。 寧櫻把頭垂得很低,不敢跟他對視,怕露出馬腳。 雙方沉默了許久許久,李瑜才冷不防問:“我方才聽人說你哭過?” 寧櫻咬唇,故作黯然道:“還請郎君給奴婢……留幾分體面?!?/br> 不知道為什么,猝不及防聽到“體面”二字,李瑜的心仿佛被什么刺了一下,有些不痛快。 他緩緩起身,走到她跟前,背著手居高臨下俯視。 寧櫻用余光瞥了一眼鹿靴,緊繃著神經,如臨大敵。 李瑜垂眸打量這個柔弱無骨的女人,他是高高在上的主,而她則是卑賤如螻蟻的仆。 這樣的女婢府里多的是,他們可以隨意打發,或發賣,或贈與,或杖殺,都是他們的正當權利,且受律法保護。 現在他把她打發給袁家,也是行使他的合法權利,并沒有什么不妥??墒遣恢罏槭裁?,他總覺得有點不爽。 她怎么不哭呢? 她怎么不當著他的面哭哭啼啼求他開恩呢? 是不敢,還是不愿? 寧櫻的鎮定令李瑜的心情不痛快,甚至有點微妙。 仿佛想掰開她的腦袋看看她到底是怎么想的,李瑜忽然彎腰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與他對視。 頭頂上落下來的目光猶如泰山壓頂,令寧櫻原本鎮定的心緒有些紊亂,她強壓下內心的翻涌,囁嚅道:“郎君……” 李瑜的視線不緊不慢的在她臉上搜索他想要的信息。 也不知是被他的冰冷氣場嚇著了還是其他,寧櫻硬是憋紅了眼。 她心知李瑜驕傲自大愛面子,又是一個比較含蓄內斂的人,遂泫然欲泣道:“還請郎君給奴婢留幾分體面?!?/br> 說罷從袖中取出玉釵,畢恭畢敬呈上。 李瑜看到那玉釵愣了愣,臉上不知是什么表情。 寧櫻強壓下心底的慌亂,含淚的神情仿佛在控訴他的無情,“奴婢今日就要走了,這玉釵是郎君贈與,這般貴重之物奴婢不敢私帶,還請郎君收回?!?/br> 那玉釵好似會灼眼,李瑜瞳孔收縮,忽然覺得心煩。 也不知是嫌棄還是厭惡,他忽地揮手將它打翻。 玉釵落地瞬間碎裂成了兩截,寧櫻知他動了怒,忙垂首趴下。 那人一腳踩過,重新回到桌案前,用先前的冷淡語氣道:“到底主仆一場,去崔mama那里支五兩銀子走吧?!?/br> 聽到這話,寧櫻整個人都松了下來,千恩萬謝地磕了三個頭,卑躬屈膝地走了。 離開書房后,寧櫻兩腿發軟,差點站不穩腳。 天知道她后背起了不少薄汗,就怕李瑜臨頭反悔。 殊不知書房里的李瑜已經開始后悔了。 他直勾勾地盯著碎裂成兩段的玉釵,那是她剛及笄時他贈予的,她在這個時候拿出來刺他,無非是故意而為。 她以為她的小聰明他看不穿么,簡直愚蠢。 他平時偏寵寧櫻不假,這點他自己也承認。但他不會縱容女人爬到他頭上作威作福,倘若他言而無信,日后那女人不知得造作成什么樣子。 想到這里,李瑜愈發覺得煩躁,卻也沒有收回成命的意思。既然送了出去,那就利落大方點,省得叫人瞧不起。 他默默地開導自己,他不痛快是因為與袁杰不戰而敗,而非寧櫻的個人因素令他受到影響對她生了不舍。 嗯,一定是這樣的! 事已成定局,崔氏也不好再費口舌,只得領了寧櫻去賬房支了一枚小小的金錁子打發。 待到下午申時,袁杰的酒才醒了些,帶寧櫻離府時李瑜裝作沒看見。 跟隨袁家的仆從出了秦王府,寧櫻恨不得放聲高歌一曲。 她終于脫離了那個桎梏她六年的牢籠,盡管李瑜待她算得上不薄,她卻再也不用按照他的喜好意愿伺候他了。 她可以穿自己喜歡的艷色,戴那種浮夸的頭飾,可以把臉畫得濃墨重彩,甚至晚上可以好好一覺睡到天亮,而無需時刻主意主臥的動靜,在大冬天從被窩里爬起來服侍祖宗。 想到此,寧櫻忍不住昂首挺胸,感覺自己終于像個人了。 至于奴籍,管他呢,先跑出來再說。 殊不知袁杰的隨從高威看她很不順眼,時不時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 寧櫻卻滿不在乎,雖然她被李瑜打發出來,但以袁杰跟他的交情,再怎么也不會太過苛刻,就算要使壞,打狗還得看主人呢,雖然是前主。 這不,高威憂心忡忡地看向行駛的馬車,憋了許久,才走到車窗前,壓低聲音道:“郎君,小奴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br> 馬車里的袁杰懶洋洋的,許久不曾像今日這般飲過酒了,還有些暈乎,聽到高威話里有話,便應道:“說?!?/br> 高威遲疑了陣兒,才道:“郎君平白無故把秦王府的婢女帶了回去,可有想過如何跟夫人解釋?” 袁杰愣了愣,倒沒想過這茬,只道:“解釋什么?” 高威:“……” 他家郎君的心可真大! 袁杰后知后覺道:“我是給阿娘帶的,三娘跟我鬧什么?” 高威:“……” 默默地替自家主子祈禱,夫妻兩口子別打架才好! 果不出所料,高威的擔憂不無道理。 待馬車抵達袁府后,袁杰安排府里的張管事把寧櫻安頓到下人房。 忽見自家主子帶了個女人回來,且還是生得不錯的女郎,張管事不禁有些懵,忙看向高威,用眼神詢問。 高威露出無奈又頭痛的樣子,小聲道:“且安頓著,莫要怠慢了?!鳖D了頓,“那是秦王府二公子的寵婢?!?/br> 此話一出,張管事頓時頭大如斗,忍不住偷偷瞥了寧櫻兩眼,覺得自家主子大概是皮子發癢,欠抽了! 要知道秦王府李瑜的威名全京城皆知,那是秦王老兒寵到心尖尖上的寶貝,且又得當今圣人青睞,全家都圣眷正隆,在京城里可是橫著走的角兒。 結果人家的寵婢落到這兒來了,哪怕是個婢子,那也是個活祖宗啊。 張管事的心里頭五味雜陳,偏偏寧櫻挎著包袱視而不見,只是好奇打量這處新居。 懷著忐忑的心情,張管事客氣地跟寧櫻行禮。 寧櫻回禮,落落大方道:“阿櫻初來乍到,有勞張管事了?!?/br> 張管事連連擺手,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阿櫻姑娘這邊請?!?/br> 寧櫻跟著他朝后宅去了,路上張管事琢磨了許久,才試探問:“阿櫻姑娘好端端的,怎么到袁家來了?” 寧櫻倒也沒有隱瞞,粗粗講了個大概,聽得張管事直搖頭。 看來人家小姑娘也挺無奈的,自家主子做主打發了出去,怎敢違背? 但寧櫻的來頭他也有所耳聞,那可是李瑜的通房,前陣子還與京中貴女斗茶,可見不是一般人物。 如今自家郎君卻厚著臉皮討要了過來,不是燙手山芋是什么?! 想到此,張管事重重地嘆了口氣,身后的寧櫻則默默地選擇了無視。 二人去了后宅,張管事找到王婆子,讓她給寧櫻安排住宿,并特地叮囑安排單間,清凈些的,莫要受人打擾。 王婆子是個人精,一聽這茬便覺得那女郎有來頭,悄悄打聽了一番。 張管事知道這事瞞不住,也怕她們怠慢了那祖宗,便把原委說了,聽得王婆子咂舌。 那可是秦王府哩! 那樣的大廟,里頭就算是小鬼也不得了,如今卻落到他們這小廟山頭來了,還不得當菩薩一樣供著? 王婆子手心里捏了一把汗,發愁道:“這到底是下人地兒,腌臜了些,我把她安排到哪里才好???” 張管事皺眉道:“你只管安排著,她再了不得,也只是個婢子,難不成還得另外尋主子房給她???” 王婆子撇嘴,作死地漏了一句,“大老遠討了回來,沒準以后真成半個主子了?!?/br> 張管事忙捂她的嘴,“休得胡說!” 王婆子不滿道:“這燙手山芋,可愁死個人?!闭f罷去看寧櫻。 寧櫻坐在屋里,仆人備了茶水,一些下人時不時暗搓搓打量。她生得俊,舉止淑雅,穿得也體面,跟個官家娘子似的,哪里像婢女。 人們不由得竊竊私語,對這個女郎生了濃厚的八卦興致。 寧櫻選擇無視。 不一會兒王婆子過來,寧櫻起身向她行了一禮,端方又穩重,叫王婆子自慚形愧。 她手忙腳亂地回禮,說道:“我們這地方到底比不上秦王府,阿櫻姑娘怕是要委屈了?!?/br> 寧櫻笑道:“王mama言重了,阿櫻不過一介奴婢,可受不了這樣的抬舉?!?/br> 王婆子不由得在心里頭暗嘆,到底是從權貴人家那里出來的婢女,不卑不亢的,說話也好聽,便道:“我給你安排一間單人住的,屋子是小了一點,但勝在清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