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我也覺得她名字不錯，叔叔真有眼光?！?/br>
    祁遠騫在大人面前慣會嘴甜，可是賀亭遠這回沒心思夸他，而是將心思都放在了賀舒懷和“程渺渺”上面。

    等到開幕式演講結束，賀亭遠和原棋峰要一起去參加學校中午的飯局，賀亭遠找到機會，悄悄問原棋峰：“你和那個叫程渺渺的女孩子，大概什么時候下圍棋？”

    “聽小騫說，就安排在明天下午，在他們那個圍棋社，怎么，你也有興趣想來看看？”

    賀亭遠尷尬了一秒，點了點頭：“實不相瞞，那個女孩子，好像跟我們家舒懷有點關系，剛剛小騫把她夸的那么厲害，我也想看看她的水平，究竟怎么樣?！?/br>
    “那就來看看唄?！痹宸宀灰詾橐?，“不過不是特招來的孩子，也別抱太大的期待?！?/br>
    “明白?！?/br>
    ***

    終于到要下圍棋這天。

    程從衍昨晚自己在家擺棋盤，自己對自己練了三個小時。

    她的圍棋師從大啟天則年間最出名的國手大師韓弈，當初家里為了叫她能拜韓奕為師，頗費了一番功夫。

    因為她爹是武將，她出生時是跟著她爹娘在邊塞，等回到上京已經是五歲的事了，韓奕嫌棄她過了最佳的三歲啟蒙年齡，不肯收她，她便跟著她爹娘在韓奕門外站了足足三個時辰。

    寒冬臘月，從正午等到日落，韓奕才終于肯給她一次機會，叫她執雙子，自己跑兩邊，下給他看。

    她知道韓奕那時候是在考驗她的思維，幸好那時她也通過了韓奕的考驗，不然，恐怕她和爹娘的辛苦都要白費，后來圍棋少年第一的程從衍，也不知道還會不會存在。

    圍棋這種東西，想要精，天賦很重要，老師也同樣重要。

    但大啟當時也不乏野路子出身一個人莽到能和韓奕對弈三個時辰也分不出結果的。

    那就是賀朗。

    她收拾好東西，賀舒懷在她家小區外頭等她，見到她來，腦袋探出車窗招了招手。

    她才發現，他今天居然是開車來的。

    平時坐程溫榮的車，她都習慣了坐后面，所以這回也是下意識去拉后面的車門，賀舒懷卻重重咳了一聲：“程渺渺同學，把我當司機呢？”

    程從衍一頓。

    不是嗎？

    她站在車門外，無辜地眨了下眼睛。

    賀舒懷無奈，下車打開副駕，“上去?！?/br>
    這還是她頭一次坐副駕，坐進去后視野有些不一樣，正當她回頭找安全帶的時候，賀舒懷身子探了過來，幫她拉過了副駕邊上的安全帶。

    他的腦袋一時間靠的極近，程從衍明智地沒有回頭。

    賀舒懷勾了勾嘴角，車右鏡上映出他的大臉。

    “你在想什么呢，程渺渺同學？”

    程從衍一點不迂回：“想你趕緊回去，好好開車?！?/br>
    賀舒懷在她耳邊輕笑兩聲，聽話回到駕駛座。

    程從衍這才調整好自己的坐姿，雙手搭在腿上，規規矩矩，一點不亂動。

    “走吧?！?/br>
    注意到他在打量自己，程從衍稍微提醒了下他。

    賀舒懷沉默著點點頭，發動車子。

    濱江花園離明城附中不遠，開車也就十幾分鐘的距離，賀舒懷把車停在學校附近的停車位上，和程從衍一塊兒往學校走。

    結果在門口，正好碰上他昨天剛見過的老父親。

    “你怎么在這？”他不客氣地問。

    “臭小子，我來看你原叔叔比賽，關你什么事？”

    賀亭遠冷哼著，將目光落在賀舒懷身邊的程從衍身上。

    十一月的天氣，女孩子穿著襯衫和長裙，外面套了件駝色的風衣長外套，扣子規規矩矩，一顆不落地扣了起來，再加上干干凈凈的臉蛋，仔細梳好的馬尾，看起來乖到不行。

    反觀自家兒子，隨隨便便敞著棒球服外套，頭發都不知道有沒有梳，看起來要多放肆有多放肆。

    實在不像一路人。

    “賀叔叔，您好?！?/br>
    察覺到他在打量自己，程從衍出于禮貌，先跟他微微鞠躬。

    賀亭遠有些意外，伴著自己都沒察覺的欣喜：“你認識我？”

    “昨天開幕式，您在臺上演講?！?/br>
    “哦，對?！辟R亭遠繼續維持起自己高冷嚴肅的人設，“今天就是你和老原下圍棋吧？”

    “是?！?/br>
    “哼?！辟R亭遠一聽，冷哼起來，對著賀舒懷開始冷嘲熱諷，“瞧瞧人家小姑娘，什么都會，什么都能做好，再瞧瞧你，這么大人了，也不害臊，也好意思跟人走在一起?！?/br>
    “叔叔……”

    賀舒懷早料到他會這么說，把嘴里剛蹦了兩個字的程從衍拉到自己身后。

    “你說夠了沒有？我們今天是來比賽和看比賽的，不是來聽你教訓人的，你要想說教，自己回你自己公司去，那里多的是人愿意聽你教訓還會一個勁拍你馬屁?！?/br>
    “臭小子，你……”

    “賀舒懷?！?/br>
    程從衍在后頭扯了扯他的外套，想上去說句話，但被賀舒懷強硬地攔下，硬是給直接拖走了。

    “賀舒懷，那是你爸爸?！背虖难鼙煌献叩穆飞?，一直想勸他冷靜。

    “我知道，但他沒救了，我和他之間的關系也只能這樣了?！?/br>
    賀舒懷不想聊這個，拉著她一直上德育樓三樓，推她進門。

    圍棋社里祁遠騫和尤嘉文，還有原棋峰都在。

    眾目睽睽之下，程從衍也不好再提這個，只能抿著笑去和原棋峰握手。

    “你就是小騫說的那孩子？”原棋峰樂呵呵的，“小騫可是把你夸的很厲害，既然這么厲害，圍棋業余考級有在考嗎？”

    “考級？”程從衍有些懵懂，搖了搖頭，“沒有?！?/br>
    “沒考級？”原棋峰有些意外，“就平時自己跟人練？”

    “嗯?！?/br>
    “那平時是報班還是跟老師？跟的哪個老師？明城的圍棋老師，我基本都還算認識?！?/br>
    程從衍一問三不知，全都搖搖頭。

    原棋峰更加意外了：“沒報班，也沒跟老師？”

    “我有老師?！背虖难芏硕苏卣f，“我老師姓韓，不過已經隱居了，不在明城?！?/br>
    “隱居？”

    現代社會，甚少有聽到這個詞的時候了。

    原棋峰目光更加怪異。

    昨天回去，祁遠騫沒少跟他說這個女孩子在他們圍棋社每周的活動里，先后贏了多少的人，其中不乏一些在青少年省市比賽里拿過獎項和名次的，所以他今天來的時候已經做好了準備，或許她的老師，會是他的哪位好友，或者當年棋場上的對手。

    可是她說她的老師不是明城人，姓韓，已經隱居了。

    原棋峰的認知里，暫時查無此人。

    他不知道是不是眼前這孩子在撒謊，但是心里已經開始做好準備。

    或許這會是個難纏的對手。

    畢竟這幾年單靠自己從少年組脫穎而出的黑馬不是沒有。

    正好這時候賀亭遠也到了。

    干脆棋局開始——

    作者有話說:

    從衍：真的不想說謊，但該怎么告訴他我老師已經去世幾百年了呢……

    第21章 棋局下（一更）

    原棋峰五歲的時候被家里人發現有圍棋天賦，送到棋社學習；十四歲的時候就拿遍省市幾乎所有的圍棋賽事獎項，直接保送到明城附中，以圍棋特招生的身份入學。

    后來又在高中時期拿到了全國大獎的名次，保送到了北大；上了大學之后，不僅多次拿到國家級大獎，甚至還好幾次代表國家出席國際圍棋大賽。

    直到現在，他儼然已經是國家圍棋專業八段選手，明城乃至全國的知名人物，明城附中的榮譽校友。

    身為明城附中的學生，能在校園跟他近距離接觸一面，都該是幸運的，更遑論能直接跟他面對面坐下來，下一局圍棋。

    程從衍頂著不少人關注的目光，坐在了原棋峰的對面。

    為了給兩人留下足夠安靜的空間，其余觀賽人員，全退到了屋外，透過一扇打開的窗戶，觀察里頭的棋局。

    “來晚了來晚了，里頭怎么樣了？”

    貿之云提著大袋小袋的啤酒可樂還有學校門口的奶茶，跑上德育樓三樓。

    看到賀亭遠也在的一剎那，他就把整個大袋子藏到了身后，順便想跟賀舒懷對個眼。

    結果賀舒懷全程盯著屋里的棋局瞧，一眼都沒看他。

    “噓！”尤嘉文注意到，第一個捂住他的嘴，“剛開始半個小時，還早著呢?！?/br>
    “半個小時了還沒結果？”貿之云壓低聲音，但是壓抑不住內心的好奇，“上回程姐跟學長你不是半小時就差不多結束了嗎？”

    “……”

    尤嘉文幽怨地看了眼他。

    不會說話的話，其實可以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