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漉
私立學校坐落在城郊山間,占地廣闊,除卻山腳的層迭的別墅,高筑的圍墻與光潔乳白的柵欄裹住整個堡壘般的校園,長青的樹木高舉,樹冠鋪張,彌合霧靄籠罩整塊山形,春冬季節會持續很長,夏季也來得較遲一些。但越過鐵門,視野開闊,教學樓緊連cao場有最好的采光,精致昂貴的學生服隨意搭在發亮的欄桿上,跑道與綠蔭地間上滾落著鞋帶松散的鞋只。 現在是午休時間,但校隊的人仍需在下課后來加訓,午后兩時最熱,少年的長襪早已濕透,護腕抹額也浸深,晶瑩的水珠從鬢間流下,滑過下頜線,滑過明顯精致的鎖骨,隱沒在領口開得有些闊的深藍色隊服中。 成功熱身后的身體肌rou飽脹,就像散發出熱氣的蒸籠,季佳澤有著均勻健康的膚色,但當他結束訓練坐在地上拉伸的時候,又會向上露出一截相較白皙的大腿,因動作而起伏的筋隨之緊繃,也讓人口干舌燥。 宋嬋在這種時候也會不可避免地被吸引住目光,就算她是無可避免地需要途徑cao場,她也需要承認被他漫天蓋地的性吸引力統攝得甚至有些挪不動腿。 目光會停駐,但她的腳步并未落下,她舉著遮陽傘抱著資料從跑道外側不緊不慢地走,長西褲迭動,時不時會露出潔白的腳踝,黑色的長發被扎在腦后,隨著她走路的動作不停擺動。 足球踢偏這種事發生的概率不大,但是當季佳澤沖到她面前替她擋下那一球的時候,宋嬋的心砰砰直跳,后頸竟滲出絲絲的汗來。 他就這么張開雙臂攏在她面前,但突如其來的爆發讓他在高強度的訓練后也不禁晃動了膝蓋,他伸出手撐在綠色的鐵網上,呼吸灼熱地噴襲在宋嬋的頸側。 “對不起。差點傷到你了?!彼芸旖枇_了距離。 …… 宋嬋脫掉西服外套,放在洗手臺上,水龍頭管流出迅疾的水柱,她捧水拍在臉上,從褲袋里掏出深藍色的手帕擦干了殘留在臉頰上的水珠。這個時候她才敢抬頭正視鏡子里的自己,濕漉漉的碎發貼在鬢間,一雙眼睛包含還未消弭的水汽,讓她整個人被朦朧裹住,唇瓣紅透,襯衫領口散開,表情純凈又yin。 誰知道她剛剛腦海里都在想些什么。 季佳澤的喉結在她眼前迅速滾動,她幾乎是狼狽逃脫,甚至連謝謝都沒好好說,也不知道他聽清沒有,她懊惱低頭,收拾東西回教室上課。 下午的課需要走班,她收拾好紙筆,放進包里,這節課班上沒有一個人和她同課,宋嬋很快找到教室,選了倒數第二排靠窗的位置坐下,桌廂里的書斜出一角,大概是誰遺落在這里的。她抽出來看了一眼,是一本兒童繪本,英語原文,裝幀簡單,厚實的一本小書。 和上課鈴一起到的還有她的臨時同桌,她沒有抬頭注意旁邊坐了誰,只是低著頭翻閱擺放在她腿上的繪本,老師一邊介紹課程內容一邊自我介紹,她也沒在意她同桌靠她靠得很近,直到黑色的絨發不可忽視地出現在她的視界里,她飽受冒犯地往左側了側身,同時抬頭看她作出奇怪動作的新同桌。 季佳澤。 當季佳澤的臉浮在她面前時,她發懵著紅了臉,一時之間竟然忘了去表達她的責怪,只是怔忡著盯著他發呆,洗手臺前的情狀幾乎就要暴露在他面前。 但季佳澤好像沒有在意,而是低頭看她手里的繪本,問: “你喜歡小狗嗎?” 宋嬋反應過來,連忙低著頭,目光在書名上來回逡巡,回說喜歡。 “有多喜歡?”季佳澤的視線從繪本上收回,并且順勢拉開距離,攤開桌上的筆記本,好像剛剛并沒有提問一樣把頭偏回講臺,但視線仍停留在她的身上。 宋嬋壓住情緒,把繪本重新放進桌廂,回說:“很喜歡,喜歡到每時每刻都想貼貼?!彼嬗兴叫牡脑捰勺约哼x擇坦露而出,這讓她潔凈襯衫下埋動的心跳也幾乎快被吐露出來。 季佳澤聽了后用右手手背遮住了上翹的嘴角弧度,坐在他左邊的宋嬋將這一切看得一清二楚,頓然沒了更多閑聊的心思,用雙手托遮住自己發燙的臉頰,心里煩悶又緊張地想: 他在笑什么呀。 又想起剛剛完全不符合自己性格的回答,她強忍住現場逃跑的想法,將視線移到窗外的梧桐樹上,陽光透過樹葉縫隙形成細小的光孔,帶著盎然的綠意映在她的眼底,她瞇了瞇眼,正回頭來偷偷看季佳澤。 他應當剛去沖過涼,換了身白色的長袖,發尖帶有難以忽略的濕潤,身上則散發著天然的體香和曠野留香珠的味道。袖口有些長,他在紙上書寫的時候只會露出第二指節,衣服寬闊,竟襯得他整個人有些縹緲的破碎和脆弱。但當他注意到她偷看不經意地上翹嘴角更認真假裝聽課的時候,那份讓人安定的感覺又重新回到宋嬋的認知里。 “好想把他變成我的小狗?!?/br> 桌廂里的繪本上用兒童體可愛地寫著《I love my puppy》。 她舔了舔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