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拜仙求簽
凌晨,奕歡做了一個夢。 夢里的自己和沈毅是一對尋常的夫妻,然而有一天夜里,沈毅遲遲沒有回家。 她睜著眼睛等到天明,腦海里把所有的可能都料想一遍。 終于,沈毅醉醺醺地推開了臥室的門。 奕歡眼尖地發現,沈毅白色的背心上,粘著一根女人的長發,咖啡色的。 夢里的奕歡怔怔地盯著搖搖晃晃進來,一聲招呼也不打,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沈毅。 她跪坐著爬過去捏起那根頭發,在窗外陽光下,仔細觀察。 不是自己的。 自己的頭發顏色烏黑,而且長度也不一樣。 她突然意識到他晚歸的緣由,似乎一瞬間被開膛剖肚,扯出血淋淋的臟腑來。 渾身上下痛到沒一處好rou,她手顫抖著,推了推那沉睡的男人。 男人醒來,目光卻是隔岸觀火的冷清,淡淡問她:歡歡,怎么了?'' 夢里的奕歡一針見血:你找了別的女人? 男人垂下眼眸。 奕歡悲從中來:告訴我,幾個? 男人沒有狡辯,承認:兩個。 奕歡后背發麻,心如死灰:多少次? 男人沉默不語。 奕歡冷笑。 男人出軌,無非一次或者無數次。被欺騙的憤怒將她幾近千刀萬剮、生吞活剝。 我們完了,沈毅。我們徹底完了,沈毅!你去死吧! 她絕望地大笑,淚眼婆娑:你失去我了,你后悔去吧! 說完她下床,推開窗,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一襲白裙如漫天大雪,沈毅大驚,即刻從床上坐起,大聲呼喊喝止,可一切已經來不及。 歡歡!他面色灰白地撲過去,只來得及撕開一方裙角。 他肝膽俱裂,往下看,潑天的慘白里一抹血色的紅,刺得他魂飛魄散。 奕歡。沈毅猛地睜開了眼。 下一秒,便聽見身上的奕歡揪著他手臂,似夢非夢地叫了他一聲:沈毅。 沈毅還有些恍惚,抬手撫她光裸的背脊:我在。 我夢見你背叛我了。小姑娘的聲音無比脆弱,這個夢好真實啊,我差點都以為是真的。 小傻瓜,只是夢而已。沈毅將她放下來,翻身撐在她身上,眉眼相對,大掌與她的小手十指相扣,溫柔地親吻她嘴唇:難怪這一覺我也睡不安穩,半夢半醒的不踏實,原來是因你在受罪,心有靈犀感應到了。 奕歡聽了他的話,眼里一下子溢滿淚水。 她滿腔委屈有了發泄口:夢里我一直在等你回家,你卻在外邊和別的女人鬼混在一起。我問你有沒有別的女人,你說有兩個。嗚嗚嗚,我之前那么信任你,你卻騙我。我難過死了,我想了好多,想到為什么那么多女人被老公出軌后不再結婚,我想,她們肯定是因為被男人傷怕了,所以情愿一個人瀟瀟灑灑,再也不要踏入圍城···其實道理我都明白,可我還是好痛苦,我在想,和你分開以后,我一個人要怎么過?冰箱壞了誰來修,晚上停電了打雷了怎么辦,我要是想你了你不在怎么辦···孤零零的難過死了···你為什么要找別的女人呢爸爸···我好愛你,我不允許你找別的女人···· 她說著說著大哭不止,眼淚和小溪一樣,嗆進喉嚨里。 傻丫頭,任哪個男人都不值得你這么傷心,包括我。沈毅心疼不已,將她抱進懷里,抽紙來給她擦拭,哭什么,別哭了,傻孩子。 說得容易,做起來好難的····她止不住淚,越哭越起勁。 沈毅嘆口氣,將紙丟到一邊,俯下身去吻她的眼淚,吻著吻著,奕歡臉漲得通紅,不哭了,傻傻地看著近在咫尺的他。 被淚水洗過的眼睛亮亮的,奕歡聲音沙啞地問:爸爸,眼淚不咸嗎? 沈毅rou亂她的長發,逗她:別人的我不知道,但是你的眼淚是甜的。 真的嗎?奕歡沉醉在他的溫柔里,傻傻地問。 嗯,很甜。 即使是謊言,也是最美的謊言,奕歡才不要揭開。 上一刻還在哭,這一刻她瞇起眼睛,甜甜笑起來。 被噩夢嚇醒后,時間還早,白天要去如意寺和溫泉堡,昨晚又折騰那么晚,沈毅擔心她精力不夠,哄著她睡了兩個小時。 沈毅再醒來時,身邊是空的,奕歡坐在床邊梳妝臺那兒化妝。 沈毅一手撐著額角,側躺著,好整以暇的欣賞她化妝。 少女雙盤發髻,蝴蝶髪釵點綴,襯得氣質越發俏皮可人。 桃花妝,額心印有三片紅色花瓣花鈿,一身櫻粉的漢服穿在她身上恰到好處。 從上而下,美則美矣,無懈可擊。 怎么就這么好看呢?無論哪個角度去看,都是個十足十的小美人。 不愧是他生的。 見他醒來,小姑娘站起身,拿著眉筆貼到他面前來:爸爸,給我畫眉。 沈毅見她微嘟著水蜜桃果凍色的唇,一時心馳神往,差點吻上去。 他g咳一聲,接過眉筆,給她輕輕畫了兩筆。 奕歡拿來鏡子對著看看,見兩彎柳月眉淡淡如霧,別樣的好看。 她高興地湊過來,在沈毅臉上猝不及防地親了口:爸爸,你怎么這么厲害。 臉上濕甜一片的唇型,沈毅沒當著她面擦,起身去浴室洗漱。 出來時,奕歡已經整裝待發在催促他了:爸爸,我們要去如意寺了,網友說香火上午最超旺,你得快點了。 沈毅見狀,套上運動鞋,撈了桌上手機和錢包、車鑰匙,一分鐘不到,打開了門,陪心急的她下樓。 下樓出客棧門前,沈毅再去續了一晚,付款時,昨夜值班的前臺小姐抬頭見是他,紅著臉問:先生,還是之前的房間對吧,需不需要收拾? 沈毅點頭:換下被單床套,清掃房間和浴室地面,其他不動,麻煩了。 沈毅出來,奕歡已經用車鑰匙開門迫不及待坐上去,沈毅笑笑,佛祖看你這么積極,一定會讓你如意的。 奕歡指間繞著自己的發絲,仰著小臉開心地說,可不,如意寺最靈了,我這么虔誠,一定會心想事成。 沈毅笑,將車開上大道,問她:小丫頭,有什么心愿呢? 不告訴你。奕歡一臉神秘,說出來就不靈驗了。 沈毅點點頭。 她瞅了瞅自家老爸一眼,鞭策道:爸爸,其實我知道你不信這個,但是你也記得要求一個簽哦!我們都不要告訴對方,自己和神明清楚就可以了,明白么? 沈毅覺得好笑:這么多講究呢? 奕歡小大人般點點頭:當然,哪有隨隨便便得來的姻緣。 沈毅挑眉:求姻緣? 是啊,只求姻緣。奕歡語氣堅定,學業、事業都靠自己打拼,姻緣要靠緣分的。 沈毅咂摸著這話,心里漸漸不是滋味。 在一起以后,她似乎一直沒有安全感,噩夢就做了幾次,半夜起來哭,哭得他心碎。 他沒再說話,安靜地開車,四十分鐘后,車停在了如意寺的山腳下。 有上山的大道,奕歡不愿意坐車上去,她堅持:走小道,網友說開車上去求的簽不靈驗,一定要走石階上去,佛祖才覺得虔誠,才讓你如意。 沈毅調侃她:要不要磕長頭? 奕歡搖搖頭,悄聲道:那不用。 沈毅啼笑皆非,應了,從后座拆了一箱礦泉水,放了幾瓶進奕歡書包,背上她的包陪她上山。 奕歡爬得氣喘吁吁,卻樂此不疲,一路拍拍花,瞧瞧蝸牛,還調皮地拿手去摸蝸牛的觸角。 爬了半個小時,到了山頂,奕歡腿都軟了。 沈毅中途本要背她,她忍著沒同意,堅持認為必須自己爬上去才虔誠,神明才會聽到她心中所想。 沈毅沒有辦法,都聽她的。 如意寺是一座有五百年歷史的古寺,環境清幽,觀光的游客多,香火旺盛,卻并不喧嘩,大家都是靜靜地來,靜靜地去,一片祥和。 奕歡挽著沈毅的手,進入月老庵,燒香,接著閉上眼睛跪在蒲團上,求簽問卜。 她握著竹筒,偷瞄了爸爸一眼,小聲道:沈毅,要心心念念要想著我哦,我們約好,你念我的名字,我念你的··· 知道了。 沈毅抬頭,見那一襲紅衣笑得慈祥的月老,胸前是一個雙喜字。 沈毅嘆口氣,其實他是個很現實的人。 回想起這小半生,三十七年,一路坎坷,但從不拜佛,從不信鬼神,他只信奉他自己,靠著一股不服輸的勁,赤手空拳拼出一條路。 這是第一次,他將命運交給除自己以外的人身上。 不是神明,不是佛祖,不是月老。 而是奕歡。 他只是信她所信罷了。 沈毅,開始啦! 耳際飄來女兒微微激動的聲音,他便也跟著搖起那竹筒,諸多竹簽碰撞作響,接著,一根跳了出來,墜落在地。 奕歡的簽也蹦了出來。 她微微睜開一只眼,再睜開另一只。 撿起那簽,側過臉,見爸爸也撿起來。 她緊張地將粘在上邊的一圈卷起的簽紙撕下來,鋪開,見上邊寫著——三七簽。 后邊還有許多游客在排隊,她站起來,和沈毅分別取了僧人遞過來的月老紅絲綢。 她的絲綢上便是她求的三七簽的簽詞: 求則得之,舍則失之。 若得機會之時,必須把握之。一有機會,君偶目下逢之際遇也。是紅之運,求之則得之。舍其機會則棄之。無法再追者。既有機會,千萬不可舍之。 奕歡反反復復看了幾遍,讀懂了字面意思,暗想:她才不要舍棄呢! 再回頭看沈毅,他收起紅綢,也正看著她。 沈毅指指門外不遠的菩提樹,樹下有穿著月老侍從的童子在賣姻緣鎖,有不少香客正在用簽繩將那絲帶掛上樹:來一個? 果真是投其所好,小女生就喜歡這玩意兒。 奕歡直點頭,提起裙擺跑過去,選了一塊看著順眼的鎖,回頭叫他:沈毅,快點兒,給我付錢。 沈毅笑笑,來了,不急。 買了鎖,等工匠在鎖上刻上兩人名字,接著將兩根簽繩系上。 奕歡拿著鎖想掛上去,可她個子太矮,怎么跳都夠不著。 她著急地看向沈毅,撒嬌:你抱我。 沈毅蹲下身來,輕松地將她扛著抱起,讓她坐在自己一邊肩膀上。 奕歡垂眸與他相視一笑,吐了吐舌頭,扯住一處粗壯的枝g,親了親那面鎖,接著將兩根紅綢綁到一起。 生怕不牢固,她固執地系了六個死結。 六這個數字吉利。 一定會如意的!她想。 大功告成,倆人這才心滿意足下山去。 **留言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