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頁
又是一條蛇。 她不可置信地將其拎起來:“又是你?” 那蛇扭動著要去啃她的手。 嬰勺四下看了看, 這霧里靜得跟鬼城似的,她走了這么好一會兒也沒感覺到有蛇跟著自己,居然在這里又碰見了。 “你也太執著了吧,究竟是想要吃我還是想被我吃?要不你等等, 我好久沒吃東西了,先等我生個火?!?/br> 蛇遭受生命威脅,想要逃跑。 “你看,你又打不過我,這是圖什么呢?” 嬰勺再一次把蛇甩開,結果這次沒甩開,這蛇居然還挺倔強,攀在她的手上不肯離開。 蛇頭轉回來對著她的臉張大了嘴“嘶嘶”地叫。 嬰勺皺了皺眉。 她往前看了一眼。 “前面有什么?” 然后她忽然聽見了“嘶嘶”的聲音。 不是從她手上這條發出的。 那聲音逐漸從四面八方靠近,嬰勺高高地揚起眉,只見濃霧里歡歡浮現出無數大大小小的蛇影。 仿佛踩進了一個蛇窩。 **** 長淵一路上碰見了三只鬼。 這些鬼一個比一個弱,只徘徊在自身能及的很小范圍內,像凡界的地縛鬼。 這些鬼一個個面黃肌瘦,沒有一個成氣候的大鬼?;蛟S因為懸河削弱了它們的力量,又或許這霧中有其他的東西影響了它們的存在。 就之前他收到的警告而言,后者的可能性或許更大。 只是他察覺不到這里有任何特別的存在。 濃霧中辨不清方向,長淵點亮了一盞光,飄在自己跟前,能微微照亮一旁的懸河。 他沿著岸邊走,懸河水在他的腳邊流淌。 嬰勺不在他的附近。 鬼也很久沒有看見了。 他幾乎能斷定這里已經十分靠近懸河的盡頭。 先前他與嬰勺在遠處看時,明明已經感覺到冥河在下降,或者說懸河本身在上升,但始終看不見交匯點。此時闖進這濃霧才確定,是這片霧攔住了他們的視線。 盡頭或許還會有東西,或許盡頭就是這霧。 長淵忽然抬起了手。 他的指尖夾住了一只沖向他脖頸處的小蛇。 蛇被捉住,卻依舊沖著他吐信子。 長淵盯著那蛇頭看了片刻。 然后手一揮,遠遠近近的濃霧里現出無數條蛇影,成百上千,仿佛他一腳踏進了蛇窟。 這景象似曾相識。 長淵瞇了瞇眼,臉色忽然變了。 “鐵山鬼?!?/br> 他沖向了前方。 **** 嬰勺跪在了地上。 越往前走,她身上的光點逸散得更快,有一種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正在抽取她的靈力。她蒼白著嘴唇四下環顧,找不到自己的敵人在哪里。 “這什么玩意兒……” 蛇從她的手背上爬過,沒有一條蛇要攻擊她,這些蛇仿佛將她當成了自己人,既對她沒有敵意,也不對她不軌。 嬰勺用力晃了晃腦袋,抬頭已經看不見天空,濃霧遮蔽了從天空流過的冥河,只有一片虛無的黑暗。 火龍還在旁邊的懸河里游動,隨著嬰勺的腳步停下,它也停了下來。 嬰勺發現它的身體變淡了。 她湊近懸河,望向自己在河中的倒影。 她也變淡了。 嬰勺抓緊了身/下的土地,一揮手,一道火鑄的結界將她罩進去,勉強減緩了精魄被抽取的速度。 究竟是誰…… 嬰勺咬著牙,猛地抓了一條蛇在手心。 蛇毫無意義地反抗著。 嬰勺的雙眼中驟然亮起金色,扼住它的頭,看入它的眼睛。 搜魂。 這是天族尊神曦和最拿手的法術之一,只要她想,六界中的任何一個人在她面前都無所遁形,就算佛祖也不行。 只是這法子極耗法力,被施法的目標也會極為痛苦。在嬰勺長到八千歲的時候曦和才將此法授予她,只是當初她苦練上千次,沒有一次真正成功過。 感謝玉無更的三千年玲瓏局,感謝朱厭的內丹。 這一次,她成功了。 畫面如走馬燈般在眼前掠過,從一個凡人嬰孩的出生,長大成人,參軍入伍,在戰場上廝殺,最后被敵方將領坑殺,渡官將其引入枉死城。他一遍一遍地跟著鬼差走過懸河,洗掉自己深重的血債與執念,重新接受輪回,化入了懸河水。 然后,畫面戛然而止。 “你是人……你居然是人?”嬰勺捏著那痛苦萬分的蛇,瞪大了眼睛,環視周圍,“這些……這些難道都是人嗎?懸河水沒有把你們帶入冥河,而是在這里,變成了這副鬼樣子?!” 她扔掉手中奄奄一息的蛇,身上的結界忽然潰散,再也支撐不住。 嬰勺額上青筋冒起,她匍匐在地上,爬向懸河。 火龍消失了。 她看到懸河中有隱約的倒影,像是一座山,一座沒有草木魚蟲的裸山,光憑倒影,就透出森森的鬼氣。 “這是什么東西……” 枉死城中沒有山,冥河里也不可能有。這到底是哪里投過來的影子……問題一定出在這影子上。 嬰勺周身的光點不斷地逸散,她以前經歷過很多次這種事,在玲瓏局中的三千年里,她無數次重傷垂死,都是這種情況,但此時她渾身上下沒有半點傷口,卻分明感覺到有東西正在釜底抽薪似的取走她的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