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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奉:“弦歌兄有別的意見?” “沒什么?!毕腋璞еp臂, 看著底下黑黢黢的石屋,“只是沒想到真有人覺得她腦子好使。你挺少見?!?/br> 陶奉:“……” 弦歌:“你想說什么?” 陶奉道:“沒看出來,弦歌兄看著溫文爾雅,居然也會背后說人壞話?!?/br> 弦歌:“哦,有些人么,就是表里不一。不像你家元嬰,表里都不太機靈?!?/br> 陶奉:“……” 他懷疑嬰勺從前的人緣大概并沒有她自己吹的那么好,不然怎么這老相識怎么嘴這么毒。 嬰勺走進了石屋。 門在身后關上,一點縫隙都不留,她陷入了真正的伸手不見五指。 分明從外面看起來那么小,然而等她進來,卻感覺不到這間屋子里的邊界,就連方才那扇門的所在都探查不到。 如同一片虛無。 她隱約能感覺到朽翁在哪個方位,但很難判斷他與自己的距離。 她知道朽翁在觀察她。 她冷淡地勾了勾唇,出聲道:“要我請你出來?” 從她嗓間流出的是長淵的聲音,并著那語氣,分毫不差。 石屋內寂靜片刻,然后一團火“噗”地亮了,是墻上的油燈。 嬰勺在身前的矮幾旁坐下。 一道影子從黑暗中浮現出來,來到矮幾對面。 那影子很矮,渾身罩著灰色的布,看不見臉。 這屋子里沒有食物和水。 也沒有灰塵。 嬰勺淡淡地看著朽翁。 朽翁的聲音從灰布下傳出來:“魔尊陛下難得如此頻繁造訪鬼界,難道是因為尋不到那只小訛獸的身體,又來找我泄憤?” 嬰勺心里一動。 朽翁繼續道:“陛下要殺我,我毫無還手之力。眼下坐在這兒,還能讓陛下取走一條命,還請陛下高抬貴手,今日過后,且容我修養幾百年?!?/br> 嬰勺在這話里聽出了怨氣。 看來長淵上次來,把朽翁傷得著實不輕。 嬰勺能感受到那寬大兜帽下朽翁的視線,她輕笑一聲:“那得看你給我的東西值不值你這條命?!?/br> 朽翁的兜帽沿略壓低:“即便是魔尊陛下,也得守我朽翁的規矩?!?/br> 嬰勺道:“我可以給你一個身體,讓你從此走在陽光底下?!?/br> 朽翁哂笑:“陛下說笑了,我從洪荒時便做鬼,最明白凡人的輪回碰不得的道理。何況凡人壽數短,我若要依附凡人的身體而生,可得破壞千百人的輪回。陛下這是要我遭天譴么?” 嬰勺道:“我何必誆你,沒了輪回的凡身,我這有個現成的?!?/br> 朽翁沉默了片刻。 “在哪?!?/br> 嬰勺盤著腿,姿態十分閑適:“你得先回答我一個問題?!?/br> 朽翁道:“刑旸心臟所在之處,我不能告訴陛下?!?/br> 嬰勺:“那你就準備把這條命給我?!?/br> 朽翁道:“陛下和刑旸斗了那么多年,必然知道刑旸比起您要心狠手辣百倍。您二位我都得罪不起,不過都是一條命,給您還是給刑旸,于我而言沒有分別?!?/br> 言下之意,得罪你和得罪刑旸是一個下場,我沒必要為了保此時的命換他日的命。 然而這句話里,讓嬰勺品出了點別的味道。 “誰在幫他?” 朽翁道:“據我所知,刑旸還有不少部眾散落在魔界各處,但知道他心臟下落的,除了我,這六界之內應該沒有旁人?!?/br> 嬰勺:“你這是在明示我殺了你,就無人能幫刑旸復活?!?/br> 朽翁:“天有不測風云,際遇無法預料?!?/br> 嬰勺:“看來你知曉這不測風云來自何方?!?/br> “我不知?!毙辔痰?,“陛下不必懷疑,我說過了,我與陛下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我與您一樣,不希望看到刑旸重歸六界。我同陛下看到的一樣多,只看到了蹊蹺,卻未從中剖出線索。風云既然不測,那么必然非我朽翁所能掌控之地?!?/br> 嬰勺捏了捏拳頭。 作為一個急了就要咬人的急性子,她只能容忍梵境那些和尚們用這等口若懸河的語氣對她說話,這還是聽了數千年講經的結果,且建立在只要她離開什剎海,就不會繼續“嗡嗡”作響的程度。但凡那些和尚腿腳靈便些,敢六界亂跑,她可能活不到成年就要被煩死了。 所以,在所有坐在蓮花座上的佛中,她唯一些許看得順眼的就是佛祖。因這人說話簡潔,遣詞樸素,從不繞彎。 此時嬰勺很想動手抽朽翁,但她忍住了。 “你要的身體,就在這個凡世?!眿肷滋鹗?,在一片黑暗中投出一道光,光里浮動著金色的結界,還有朦朧的山川。 朽翁問道:“是何人?” “我?!?/br> 朽翁的兜帽略抬起。 “我的凡身?!?/br> 朽翁似乎驚愕了一陣,然后道:“陛下說笑了,既已成魔,又何來凡身?” “信不信由你?!眿肷椎?,“你有辦法讓自己不老不死,我自然也有辦法留下一個身體?!?/br> 朽翁略轉頭,看向那浮動光影中的結界:“那結界是什么東西?” 嬰勺笑而不語。 朽翁問:“陛下還想要在我這獲得什么?” “我看你想要的身體,是不老不死的?!眿肷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