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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歌見她眼角綴著一道血痕, 像是哭過, 又似乎只是濺上的血流了下來。 弦歌的手放在嬰勺的額上探了探。她額前的發濕漉漉的,都是汗, 渾身guntang。 弦歌從懷里取出一塊小石頭似的東西, 遞到嬰勺嘴邊。 嬰勺的目光沒有焦點,弦歌等了一會兒,等到她張口,卻聽見她說話—— “弦歌, 你怎么和你主子一樣,關鍵時刻總是不在呢?” 弦歌略停頓了一下,把藥送進了她的嘴里。 嬰勺咬開那不知是什么品種的藥材,滿口苦味, 卻一點點地嚼著,干巴巴地咽了下去。 “對不起,我不是沖你,是沖我自己?!?/br> 弦歌伸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頭發:“痛么?” 嬰勺蜷得更緊了。 “你不要問我這樣的話?!?/br> 弦歌握著她的拳頭,掰開了她的十指,看見她掌心攥著的一顆紅得發黑的東西,還絲絲地冒著火苗。 他認出那是火種。 弦歌沒有碰。 在這片剛剛結束的戰場上,到處都散落著這樣的火種,燃著微微的光,卻很灼燙。 “小殿下如今打架打得很不錯?!毕腋璧?。 嬰勺微微動了動腿,兩腳相互蹭了一下:“你不要吹捧我。我剛吞了個七萬年的內丹,等我能動了,你就打不過我了。只是我現在還不太能動?!彼坪鯊娮匀讨?,卻沒忍住讓嘴角下彎了一瞬,“痛?!?/br> 承載超出自己能力范圍的法力是一件風險很大的事,六界中除了極少數傷天害理的暴徒,幾乎沒人會這么干,一來五行不合容易把自己搞死,二來搞多了容易遭天譴。 但弦歌知道她說的不是身上的痛。 他看著嬰勺身/下的那片羽毛:“要留著么?” 嬰勺:“拿它做條鞭子?!?/br> 弦歌:“我找唐聞給你做,他打兵器有一手?!?/br> 嬰勺:“不要他?!?/br> 弦歌:“陛下的手藝也還可以,不如——” 嬰勺:“他更不要?!?/br> 弦歌體會了一下這個“更”字,沉默了片刻。 “你打不過我了弦歌,但你還有一個機會,就是把他的內丹吃了?!眿肷着矂恿艘幌孪骂M,用沒什么就精神的視線指向那掛在山壁上的黑色大鳥支離破碎的軀體。 死了沒多久,還是熱的。 弦歌道:“你不如一塊兒把他吞了,如此過段時日,估計陛下也不是你的對手?!?/br> 嬰勺:“惡心?!?/br> 弦歌反應了一會兒,反應過來她說的是那尸體惡心。 “魔族同你們不一樣,無法向外物借內丹?!毕腋枵酒鹕韥?,“倒是可以把他的內丹剖出來,給陛下做人情?!?/br> “妖界的人情嗎?那不給。你幫我把它毀了?!?/br> 弦歌:“妖君曲鏡得罪過你?” “他得罪過我師父師娘?!眿肷茁嘏榔饋?,“他meimei流琴得罪過我和我師父?!?/br> “那看來不能給?!毕腋璺鲋饋?,給她理了理打結的頭發,像哄小孩兒似的點頭,“反正他也撐不了多久了,這內丹就要散了?!?/br> “我也待不了太久,之前的動靜太大,估計驚動了不少人?!眿肷椎?,“你還記不記得回去的——” 她的話音忽然頓住。 弦歌問:“怎么了?” “我……我方才好像眼花了?!眿肷锥⒅腋枭砗竽潜榈氐氖?,揉了揉眼睛,“我怎么覺得,少了一個人?!?/br> 弦歌轉過身,并未發現異狀。 嬰勺踉蹌著站起身來,弦歌扶住她。 “是真的少了一個,即墨的貼身下屬,我太熟了,他先前分明躺在這里?!眿肷字钢粋€地方,皺著眉,神色透著驚愕與不解。 弦歌:“或許沒死透,悄悄溜了?!?/br> 嬰勺:“請你不要質疑我打架的水平。人死沒死我能不知道嗎?我確定他方才就在這里,你來的時候他的尸體還在?!?/br> 弦歌皺了皺眉。 落神澗寂靜無聲,這里平常是連飛鳥都不會經過的地方,除了他們,這里半點異常的動靜都沒有。 “我看不出有什么……” 他頓住。 這回他和嬰勺都看見了。 動靜之大,由不得他們不看見。 即墨的尸體正在消失。 他那已經斷了呼吸,正在漸漸流失體溫的尸體,才將將被他們二人掛在嘴邊討論的內丹的主人,正在以一種奇怪的方式消失。 深澗里沒有極渦。 嬰勺的鼻端聞見了某種熟悉的味道。 那青黑色的大鳥尸體在空氣中散發波動,在二人震驚的注視下,在某個看不見摸不著的地方仿佛豁開了一個口子,倏地一下,無聲地,巨大的尸體瞬間被吸走。 徹底不見了。 “我不是幻覺吧?!眿肷卓粗且琅f掛著血的空蕩蕩的山壁,掐了一下弦歌的腿。 弦歌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痛?!?/br> 嬰勺深吸了一口氣。 空氣里還有即墨殘留下來的氣味,可他此刻真的已經完完整整地消失了。 就當著他們的面。 “我怎么好像有點不好的預感……” 嬰勺的目光停留在即墨消失的地方,腦子轉得飛快,沒注意到弦歌的表情忽然出現隱隱的焦躁。 弦歌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忽然抓住了嬰勺的胳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