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信件上寫了, 讓興盛糧行在半月之后, 將存的最后一批糧食運走, 但并未說明要運到哪里, 送給什么人。

    去年南疆一戰, 不少軍糧出了紕漏, 變成了霉爛的次糧, 不少士兵都在身體不適的情況下，與西夷殊死搏斗, 莫寒一直覺得此事頗為蹊蹺，順藤摸瓜查到了戶部尚書孫賈誼的換糧憑證。

    但孫賈誼為了掩蓋罪行, 一口咬定是軍營糧倉看管不力, 所以導致優糧霉變, 趁莫寒被西夷圍困, 斬了看管糧倉之人，于是此事便一直不了了之。

    南疆一戰中，軍情延誤，援兵拖沓，糧食霉爛……樁樁件件，都是沖著莫家軍來的。

    莫寒收了信件，低聲道：“你先回南疆，盯住興盛糧行，一有動作，立即來報?！?/br>
    丁堯沉聲應是。

    莫寒又問：“最近京城中，可有什么動靜？”

    丁堯答道：“瑩瑩小姐在城郊守備軍，日日練兵，如今也小有所成，過幾日便要參加第一次軍演了?！?/br>
    “軍營里，可有人為難她？”

    丁堯笑了下，道：“吳副將和白副將都暗地里盯著，雖和羅將軍有些摩擦，但還算順利……且如今世子也入了城郊守備軍，日日與瑩瑩小姐待在一起，也算有個照應?！?/br>
    莫寒沉思片刻，又問：“汝南王那邊，可有什么消息？”

    “宣王暗地里派人請了汝南王幾次，他去了一次……具體談了些什么，不得而知?！?/br>
    莫寒囑咐道：“汝南王那邊恐怕有些搖擺，讓小刀和白燃多留意些。府中近況如何？”

    丁堯沉聲答道：“一切都好，如今四夫人打理生意，大夫人管著府內，幾位爺也收了心，闔府上下一切如常。對了，老夫人傳了話來……”

    莫寒聞聲，抬起眼簾，看了丁堯一眼。

    丁堯低聲道：“老夫人問……將軍準備何時，將所有的事告訴夫人……”

    莫寒微怔，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小瓶，道：“夫人已經知道了?！?/br>
    丁堯愣了下，似是有些意外。

    他看了一眼莫寒的神色，忐忑問道：“夫人得知自己被蒙在鼓里，可有說什么？”

    莫寒眸色微凝，低聲：“什么也沒說?！?/br>
    丁堯看著莫寒，有些詫異道：“尋常女子，若得知夫君詐死，要么氣惱不已，要么喜極而泣，夫人當真這般平靜？夫人如此識大體，顧全局，也是體諒將軍?！?/br>
    莫寒摩挲著手中藥瓶，道：“我倒寧愿她不要這般懂事?！?/br>
    她越懂事，越冷靜，說明越不在意他。

    莫寒沉默下來，心中升起一絲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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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一早，莫衡和張楠一起離開，沈映月起身送過他們之后，便沒有再出過房門。

    晌午時分，巧云端了午膳路過長廊，莫寒的房門，忽然開了。

    “巧云姑娘，這么巧?！?/br>
    巧云微微一愣，沖莫寒一笑：“孟師父，可用過午膳了？”

    莫寒微笑：“未曾?！?/br>
    巧云點了點頭，笑道：“那好，奴婢一會吩咐小二，送到您房間來?！?/br>
    莫寒輕咳了下，道：“夫人也還未用膳罷？”

    巧云道：“是啊，夫人胃口不佳，奴婢便備了些清粥，給她送去?！?/br>
    莫寒看了一眼巧云托盤里的粥盅，頷首。

    “巧云姑娘先去罷?！?/br>
    巧云離開之后，莫寒喚來小二。

    “去備些開胃的小食，不要太油膩，買些姑娘家喜歡的?！?/br>
    莫寒說罷，小二蹙起了眉：“姑娘家喜歡的，是什么樣的？”

    莫寒二話不說，扔了一錠銀子給他。

    小二一見銀子，立即眉開眼笑：“小的這就去辦！一定將姑娘愛吃的都買回來！”

    莫寒想了一瞬，又叫住小二，道：“就說這小食是客棧送的，明白了嗎？”

    小二笑著應聲：“得嘞！”

    廂房之中，沈映月推開桌前的清粥，正要站起身來，卻被巧云拉住。

    “夫人，您好歹吃上幾口！您又不喝藥，又不吃東西，風寒怎么能好呢？”巧云憂心忡忡地看著沈映月。

    沈映月不在意地笑了笑：“不過是小毛病，休息兩日便好了……喝不喝藥都一樣?！?/br>
    沈映月在前世之時，便不喜歡吃藥，到了這一世，也是一樣。

    過了一會兒，外面響起了叩門聲。

    巧云走去開門，卻見小二端著一盤零嘴過來了。

    小二笑嘻嘻道：“夫人，這些都是咱們白城的特色小食?！?/br>
    說罷，小二便將托盤放到了桌上，點頭哈腰地出去了。

    沈映月垂眸看了一眼，桌上有山楂糕、栗子餅、芙蓉糖片等，看上去琳瑯滿目。

    倒是比清粥小菜，要誘人許多。

    沈映月抬起眼簾，看向巧云：“這些是你準備的？”

    巧云茫然道：“不是呀，奴婢還以為，是夫人自己吩咐的呢？”

    沈映月微微一怔，頓時明白過來。

    這兩日，沈映月都悶在房中看書，那本《大旻志異》，很快便看完了。

    沈映月喚來巧云，道：“你去告訴孟師父一聲，就說我們明日南下?！?/br>
    巧云應聲而去。

    -

    清晨的碼頭，風有些大。

    沈映月下了馬車，才發現外面下了細雨。

    她回頭喚巧云，卻忽然感覺頭頂微暗——無端多了一把雨傘，遮了細雨的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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