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寒盯著他手中版圖看了一會兒，道：“為何一定要從北到南？”

    莫衡不假思索答道：“這樣路線比較順?！?/br>
    莫寒沉吟片刻，道：“這樣走雖然順路，但在下以為，若能從兵家必爭之地開始，對守護南疆，會更有助益?！?/br>
    莫衡看向莫寒：“愿聞其詳?！?/br>
    莫寒伸手，指了指宛城周邊，道：“就以這宛城為例，初元二十一年，西夷之所以能強攻奪下宛城，一來是因為他們當時的弓箭有了較大改進，射程遠了一倍；二來，則是因為他們暗自突破了宛城外面天塹?！?/br>
    莫衡回憶起殿試前，自己看過的書，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道：“你說的是玉松山？”

    莫寒頷首。

    南疆氣候奇特，一年只有兩季——短暫炎熱的夏天，和漫長嚴寒的冬日。

    那玉松山十分巍峨，高聳入云，山上冰雪終年不化，又臨近宛城大門，便成了宛城外一道天然屏障。

    但西夷騎兵彪悍，為了攻下宛城，居然派了數千人去攀登玉松山。

    期間差點引發了雪崩，最終到達山頂的不到一半人，但恰巧是這一半人，將利箭射入了宛城的心臟，與下方強攻的騎兵們里應外合，打開了宛城的大門。

    莫衡想到此處，有些不寒而栗。

    莫衡蹙眉：“那些西夷禿子，為了勝利，果真是不擇手段！他們這樣，與送死有什么分別？”

    莫寒端起茶杯，輕抿一口，道：“不入虎xue，焉得虎子……他們雖然折損的士兵不少，但與那十年間，從大旻搜刮的利益相比，不值一提?！?/br>
    宛城被霸占的那些年，其中的大旻百姓，男子為奴，女子為娼，老人大多被奴役至死，孩童則不許接觸任何大旻的文字、甚至語言。

    就算宛城已經被奪回許久，當地的語言依舊是夷語和漢語混合，無法統一。

    莫衡沉吟片刻，道：“我明白了，我可以圍繞南疆重要的城池，先將周邊環境摸索一遍?！?/br>
    莫寒又道：“自去年南疆一戰后，我大旻莫家軍深受重創，但西夷也沒有占到多少便宜，這半年來，雙方都是休養生息，但西夷今年，一定會有所動作?！?/br>
    莫衡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道：“你如何得知？”

    “因為西夷的大王子和四王子，要做王位之爭？”說這話的是沈映月。

    她方才一直沉默地聽著兩人對話，此刻才開口。

    莫寒轉頭，看了她一眼，露出笑意：“夫人聰慧?！?/br>
    頓了頓，他繼續道：“西夷內部分為兩股勢力，大王子主戰，四王子主和，去年攻打我大旻，便是大王子親自領兵，可被莫家軍逼退之后，四王子便以戰事不利為由，削弱了大王子的軍事統治權。如今，西夷老汗王的身子越發不濟，若不出意外，最早今年，最遲明年，便一定會在大王子和四王子之中，挑出一位繼任者?！?/br>
    莫衡思忖片刻，道：“我知道了！大王子本就主戰，若無戰事勝利，他必然會落到四王子下風，所以，無論如何，他都會設法挑起戰事，讓自己有機會出頭?！?/br>
    莫寒唇角微勾：“不錯?！?/br>
    不得不說，莫衡自發奮讀書之后，整個人都長進了不少，許多事一點就通。

    沈映月低聲道：“既然如此……如今局勢動蕩，那大王子隨時可能發兵?！?/br>
    話音一落，莫衡的面色也嚴肅了幾分，道：“等到了南疆，我要盡快將堪輿圖繪出來?！?/br>
    沈映月點了點頭，笑道：“很好，你如今越發懂事了?！?/br>
    莫衡笑得恣意：“待我將堪輿圖畫完，再帶著二嫂在南疆好好轉轉，去吃香的喝辣的?！?/br>
    沈映月垂眸笑笑：“不必了，我自有安排?！?/br>
    莫衡好奇地看著她：“二嫂自己有何安排？”

    沈映月淡定答道：“保密?！?/br>
    莫衡撇撇嘴：“怎么連我都不肯告訴……”

    沈映月笑了下：“你顧好自己手頭的事情就行了，等到了南疆，我便要與你分開走了?！?/br>
    這么一說，莫衡便更加好奇了。

    莫寒無聲看了沈映月一眼，似有什么想說，卻欲言又止。

    這頓飯吃得極其緩慢，菜都涼了。

    巧云只得將菜肴撤下，又送來了茶水和點心。

    沈映月低頭看了一眼，這客棧不算太好，但點心卻做得別致。

    巧云看出了沈映月所想，笑道：“夫人，這是張大人方才派人送來的，說是在縣城中有名的鋪子買的，請夫人嘗嘗?！?/br>
    沈映月眸光微凝，淡聲：“知道了?！?/br>
    莫衡毫不客氣地捻起一塊點心，送入了口中。

    “唔……這點心滋味兒不錯，張大人還挺有心的?！?/br>
    莫衡嚼著點心，嘴里不住地夸著張楠。

    莫寒面無表情地瞥了他一眼，道：“莫大人，你的版圖掉了?！?/br>
    莫衡一聽，低頭一看，自己辛辛苦苦圈畫的版圖，居然掉在了地上，還沾染上了些許灰塵。

    莫衡連忙撿起，寶貝似的吹了吹，將那點心拋諸腦后了。

    “我還是去重新畫路線罷?！?/br>
    說罷，莫衡便擦了擦手，拿起版圖，向一旁的書桌走去。

    沈映月抬起眼簾，看了莫寒一眼，問：“孟師父方才午膳用得少，不嘗嘗點心么？”

    莫寒答道：“不必了……看起來沒有昨夜的青梅糖好吃?！?/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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