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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聊天不用點帶勁兒的詞匯,都沒法準確表達那個意思。 空氣安靜下來許久。 她手里的手機一直都沒有震動。 雖然她剛剛沒有提問,但何娣覺得那樣一段關于“謀求和平發展,友好相處”的激情發言后面,應該跟一個贊同的回復才對啊。 她想到此,察覺到一絲不自然,慢慢側過臉。 四目相看。 他漆黑森冷的眼不知道從什么時候就一直停在她身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何娣感覺他的眼神里還帶了幾分“你是不是想死”的冷戾味道。 何娣突然想起來。 這人是隊長來著吧,還是賽車隊的隊長啊。會不會是那種像電視劇里演的,兇狠又嚴厲,會讓不服從指令不聽話的隊員在雨里狂跑十公里的魔鬼隊長。 何娣忽然有點心虛地摸了摸后脖子。 開始補救自己剛剛放話太狠而捅的簍子:“啊…我不是說你長得一臉死相,我意思是說你不理人的時候,臉就看著跟死人的臉一樣,又白……” …… 越說越糟。 何娣與他顯而易見更加冰冷的黑眸對望幾秒后。 她咽了口口水,干脆直接開啟了何氏—社交中說錯話急救cpr模式,即花式彩虹屁模式。 她故意放軟聲音,十分動聽地陳述:“但是你長得很好的,尤其是眼睛,感覺你笑起來應該會很可愛的?!?/br> 陳戈峰怕是這一輩子都沒聽見過,有人用“可愛”兩個字來形容他。 拍馬都不帶這么離譜的。 何娣目不轉睛看著他。就差把真心實意這四個字寫在臉上了。 對峙一會兒。 陳戈峰從她臉上轉開視線。 手放進口袋,額間烏黑碎發半遮住了眼。 只隱約從神色中可見是聽到離譜話后的諷刺,諷刺里又摻著一些說不出味兒的情緒。 似容忍又似好笑,而最終又都歸為一言不發的靜默。 —— 下小雨的天,云是灰色,天是灰色。風變得清涼,雨聲淅淅瀝瀝,打在石板的地面珠落玉盤的脆響,這于何娣而言是最好的催眠白躁。 早晨,雨自昨夜起就一直下個沒停。 她縮在薄被子里緊閉雙眼,背對著門口,面朝著窗戶。一直睡到十點多。困意才消散,她漸漸有了力氣,清醒過來。 一張開眼,老爺爺錚亮的腦瓜子刺著人迷迷蒙蒙的視覺神經。 她猛得又閉了下眼,皺著眉毛第一時間從枕頭底下摸出手機。 鎖屏里還有幾條從睡前就積壓著沒回的老消息。 一個個沒點開的紅點催人醒覺,動作。 她吸了一口氣,開始瀏覽消息。 張四:【昨天晚上怎么樣?那哥們回來沒有?】 何娣:【回來了?!?/br> 何子:【然后呢然后呢?】 何娣:【沒然后?!?/br> 張四:【你們沒打起來吧。我真看他挺煩你的樣子,姐你又是個不死不休的人……】 何子:【講話沒?】 何娣:【講了?!?/br> 何子:【說啥子了?】 何娣翻了個身。 陳戈峰正坐在病床上看書,一手握在書縫上沿處,讓書頁保持攤開的狀態,脖子微勾,另一手食指卡著眉骨,眼神冷淡專注。 黑色的薄衛衣,一截冷白的腕骨露出來,這么近她才看見他左手腕內側有一塊黑色的紋身,挨在凸起的淡青色動脈邊。 像是某種冷兵器,不大,形狀很怪,但很好看,很配他。 他沒察覺她的視線,何娣也放肆地多盯了片刻。 直到他拇指搓了下右側的書面,一頁紙拱起來,他手大,紙頁輕易被翻過去。 淡淡的油墨香打著卷兒滾過來。 何娣裹了裹被單,轉回身體。怪異的念頭冒著泡泡在何娣的腦海中咕嚕咕嚕。 他還會看書?還看的這么認真,這書里該不會是……激情燃情熱舞…讓你深夜白天都硬不?!?/br> 咳,錯區了。 她回了神,手機里早就被何子張四刷了幾道屏。 她慢慢上滑界面,只截取關鍵信息入目細看。 結果發現也沒啥關鍵的,就是一股勁地催她。 昨晚到底說了啥,發生了啥? 何娣輕嘆一口氣。 真不想打字,想發語音。 思及此,她瞅了眼這被子的厚度,一指厚,布料也挺密實。講小聲的話他應該聽不見的吧。 或者說,聽不清楚。 畢竟他看書看得正專心,她假裝是打電話,就算聽到一點他也應該出于禮貌左耳進右耳出的。 這樣想,她果斷按下了語音鍵,把自己完全裹進被子里,小聲:“…他就說他嫌棄我吵,我就跟他說,大家今后都要住在一起,這種問題提出來就好,解決了就沒事了,大不了我少說幾句話?!?/br> … 何娣:“哎…我又想起我以前上高中,那個付瀟瀟跟我是室友嘛,每次回寢室我坐在床上跟朋友聊天,她就冷著一張臉,時不時還給我翻個大白眼。 “我就直接問她,她先還說沒什么,后來又說…但是你確實有點吵,很煩人?!?/br> 提起付瀟瀟這人,尖酸刻薄,表里不一,以前竟然還到處傳她跟張四的謠言。 她一時控制不住情緒,飆了點兒臟話星子,音量也提高了幾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