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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那力道看那架勢,看她小半個側臉露出的狠戾表情。他就知道,事情沒這么簡單。 條件反射,他截住了她手上的武器軌道。 其實他這人平常也不喜多管閑事。但這種涉及人身安全的,他既然看見了,也沒有坐視不管的道理。 此刻管了一手的陳戈峰,卻不自覺在心里想。 到底是誰擂肥誰,真就說不好。 — “嘖—” 何娣煩躁轉回頭。 不看不知道,一看心又不跳了。 她不高,轉過身第一眼平行線般,先落在他的脖頸和肩膀處。 簡簡單單沒有圖案的純黑短袖大片映入眼簾。 領口處露出一段平直白皙的鎖骨和純粹的黑色對沖強烈。往上,他凸起的喉結,利落干凈的下頜骨,冷然漆黑的眼平靜無波注視她。 她瞪著一雙卡姿蘭大眼睛,怔愣地仰看。 這么高,怎么回事? 不是斷腿了嗎? 怎么…怎… 她一低頭,看見他寬松運動褲褲口,一邊是冷白緊瘦的腳脖子,而另一邊卻是金屬質的假肢。 哦… 是她腦子瓦特了… 忘了還有假肢這種東西… 視線都在往下的方向走,她正好又仔細看了幾眼手上的武器。 剛剛她從墻角順手抄起來的時候,只隱隱約約瞄著個輪廓和顏色,以為是醫院做清潔用的拖把或者是掃把。 這會兒,看清楚了。烏色的木質結構,極銳的三角形,一米五高低,中間有個橫桿子把三角形橫斷一分為二。 原來這玩意兒,是個拐杖。而且看他大兄弟這架勢,十有八成是他的拐杖。 何娣咳了兩聲。 憋了一夜的道歉和現下危急的情勢讓她心頭瞬間冒出兩句話,堵在喉頭,想講得不得了。 ——抱歉哈,大兄弟,昨天我不知道那廣場帶噴泉的,實在抱歉。 ——還有就是我現在有點急事,我有個架要打,你這拐杖能不能借我用用。 可惜,她一句都沒來得及說。 陳戈峰握著拐杖的手用了點力。 何娣也是沒好意思還未經過同意,就把別人的東西握得這么緊。 他一拉,拐杖很輕易就離了她的手,穩穩當當被他拿著,垂在身側。 她抬頭。想既然拐杖不借,那索性先說第一句吧,唇剛開一線。被他啟唇卻無聲的動作截斷。 陳戈峰沒有看她,而是越過她肩頭望著那幾個燈光秀,沉聲問:“她跟你們什么關系?” 大臉并沒發現她的偷襲行為,因為拐杖在陳戈峰手里。一場架還沒打起來,他聽到問題也就是有點不屑地笑笑,隨意一吭:“屁的關系?!?/br> 語氣很符合氣質。 陳戈峰盯著他不言語,眼眸斂住,瞳內的墨色漸重漸冷。 大臉回答完,盯著他發沉的眼。后知后覺,反應過來。 瞅著這位突然出現的陌生帥哥,剛想說,你哪位???她親戚她朋友還是她情人管這么多?什么表情這么橫? 想打架是不是? 一個電話響過來。 他瞅著陳戈峰嘟嘟囔囔幾句,從口袋摸出電話。 是張四個狗日的打的,他哼了一聲,手叉腰,背過身子去接,幾個小弟也跟湊過去,圍成一團,嘰嘰咕咕。 陳戈峰淡淡收回視線,正撞上她一直盯著他看的眼睛。 黑瞳仁光潤烏黑,很純,過于干凈。注視他,不帶感情,像只是在機械地等待某個安靜的空檔,她能開口填話進去。 兩人第一次隔這么近。 他不著痕跡地撐了下墻退開半步,低聲:“你認識他們嗎?” 他一動唇,空檔消失。何娣要說出口的字就這樣被卡住。 她高抬眉毛,眨了眨眼。 嗯?他又說啥了? 算了,管他三七二十一,點頭準沒錯。 人總有點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她好像還沒很主動的和陌生人說過,我是個聾子這種話?,F在也一樣。 何娣不明不白點完頭,猛然想起她還有場架擱在那邊,大臉那邊人多,應該不會搞偷襲。 她轉過身。 看見正在大把大把噴著口水,專心致志打電話的大臉,事件的緊急度一下子降下來兩個檔次。 她就又回頭,先顧這邊。 陳戈峰:“認識?” 她慣性點頭,垂下眼看著他又長又直的右腿,自說自話起來。 陳戈峰:“認識為什么打人?” 何娣:“那個啥,我昨天不是推了你的輪椅嘛?!?/br> 陳戈峰:“認識為什么打人?” 何娣:“我就是好心,那邊有太陽,我不清楚那廣場中央那塊還有噴泉?!?/br> 陳戈峰:“我說,認識為什么打架?” 何娣:“不好意思哈,大兄弟,你腿淋水沒發炎吧…” 聲音在交疊,像兩臺電視機放在一起,同時播放著八竿子打不著,驢頭不對馬嘴的頻道。 陳戈峰重復幾遍無果后,難得的關心和溫和徹底消失殆盡,他別過頭,蹙眉頭發出了自她兩聲嘖后的第三聲輕嘖。 何娣剛巧抬眼,不知道怎么地,他眉間的煩躁再配上那個她做過無數次的,極為相似的口型。 她一眼就認出來,那個字是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