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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份誤解的委屈再無化解的可能性。 想到這,樾戈低垂的眼瞼陡然一顫,呼吸聲重了。 他的手握成拳頭,努力克制著情緒,才不至于讓他控制不住暴怒和悲傷,殺了他們泄憤。 她希望他們好好地度過一生,而不是陷入無休止的殺戮之中。 他因她而第一次動了殺心,又因她而止住殺心。 余寥鏘站在身后,冷冷說道:“我想殺了他們?!?/br> 等了百年等到這樣的結果,心中郁結之氣怎么也散不了,若不殺人,無法泄憤。 話一出,現場氣氛霎時間肅殺。 靜靜地,仿佛就在等待一句開始的號令。 六峰宗主陡然變了臉色:“你們可得想想后果!”大不了拼個你死我活,可他們誰想走到這一步? 一直沉默的巍瀾宗宗主終于忍不住,冷冷說道:“你們挽越教未免太過仗勢欺人,不過是一群姘頭爭來爭去,以為我真會怕你們?” 他就不信,他們真敢動手。 更何況,就憑他們的實力,誰死誰活還真說不定。 他巍瀾宗好不容易躋身于六峰之一,如今被壓得死死,最看重的弟子還被挽越教的女修勾引了去,讓他成百年的心血白白耗費。 他心中壓抑著的怒火終于在這一刻氣急攻心,忍不住爆發了。 “聽說挽越教上下都修了歡喜宗的功法,我是見識到這宿婉的厲害了,為了她至于么?” 巍瀾宗宗主見宿婉已死,頓時就不怕了。 他等的就是這一天,怎么不狂喜。 既然心頭大患已除,從今天始也就是挽越教的忌日。他不能動,不代表弟子不可以,他已經私下跟兩峰的宗主聯合,勢必要鏟除這格格不入的異端。 他的修為已經rou眼可見地看到了盡頭,既然修仙路途無望,便要霸住目前能得到的權勢,被挽越教壓著始終是他心頭一大恨。 挽越教,遲早都要死在他的手下! 巍瀾宗宗主冷笑。 宿婉這般心善,沒想到反而會害了她的教徒。 若是魂飛魄散還能有意識,宿婉若是看到他們臨死的慘狀,肯定會恨不得再死一次。 他們越是痛苦,他越是暢快。 忍到這一刻,終于忍不住,還是暴露了心中的得意。 他不信這幾人放著大好的修仙途不要,非要破壞誓言動手。 余寥鏘拔出劍,就連身旁的萬盛,頃澤,齊先生一眾也隱忍不住,滔天怒火涌上心頭。 他怎么敢這樣說! 巍瀾宗宗主冷笑著說道:“你們今日敢動我,就是違背她的遺言。你們這般聽話,想必——” 撲哧。 雪下得極冷,紛紛揚揚,漫天飄零。 刀刃戳破衣料和血rou的聲音也極冷,冷到血液凝固在薄薄的刀面上,久久沒有滴落,凝固成僵紅的顏色。 天氣極冷,冷到仿佛這一刻的時間都凍住,靜止不動了。 雪山上寂靜無聲,沒有一個人說話。 這一刀正中胸口,巍瀾宗宗主赫然睜大了眼睛,神采漸漸從他的眼神中流逝,越來越黯淡,越來越黯淡。 他雙手無力地握住劍柄,勁兒卻怎么也使不出,雙腿無力地跪倒在地上,終于沒了聲息。 目睹這一切的其他宗主臉色風云變幻,最終無一例外地露出了驚恐。 他竟然敢! 他真的敢! 又是撲哧地極冷的一聲,大劍被抽出,暗紅的血液濺到他俊美無雙的臉頰,冷漠又血腥,黑洞洞的眼神死寂般沉默。 隱隱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一股令人畏懼的,恐怖的氣息。 眾人皆是寂靜萬分,看著他回過頭。 樾戈以手立劍,嘶啞著嗓子說道:“以后,誰敢說宿婉,誰敢動挽越教,下場如他?!?/br> 話一出,無人敢應。 挽越教一眾都紅了眼。 樾戈放棄了自己的前途,從此之后再無向前一步的可能。他分明是在替宿婉繼續守護著他們。 如宿婉所愿,他真的做到了。 樾戈說完這句話后,大劍翁鳴一聲,立即收入鞘中。 大雪將腳下的血跡緩緩掩埋。他一步一步走到宿婉面前,以真氣包裹抱起,然后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除非挽越教有危險,恐怕他再也不會出現在眾人的眼前了。 青琰宗宗主看著這個昔日最看重的弟子離開,只覺得熟悉又陌生。他怔怔然地愣了片刻,這才顫顫巍巍地問:“修為到哪一步了?” 道長站在身旁,神色復雜,似是敬畏又似是惋惜。 “可惜了啊,距離天道,咫尺之遙啊?!?/br> 巍瀾宗宗主死去,無人替他報仇雪恨。 不知是如何商議,六峰又恢復到往日,只是挽越教從此立下規矩,教中之人不許接觸六峰之人,只進不出。 自那之后,再也沒聽過樾戈的蹤跡。 有人說極北之地有雷劫響動,想必他是遭受誓言反噬,死在了雷劫之中。 有人說在妖獸之森見到過他,也有人說在人間的西域見到過他。他的行跡似乎都是在求仙問藥,打探能否有找回魂魄的辦法。 后來。 聽說樾戈修行無情道,變成了魔修。 挽越教越發興盛起來,只是越山的后山從此被封鎖,再也不準人進入,任何人敢踏足都格殺勿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