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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吟吟地安撫勉勵眾人一番,又暗示了日后要為他們復爵平反一事,聽的眾子弟都激動不已。 沈望舒卻有些心不在焉的,她一直記掛著家里的事,卻根本沒有開口的機會,面上不免露出欲言又止之色。 睿文帝一眼瞥過,待到眾子弟謝完恩準備告退,他才道:“沈大姑娘稍待片刻,陸妃時常念你?!?/br> 其他人知道沈望舒陸妃侄女,也不疑有他,便先退出紫宸殿了。 沈望舒有點驚詫:“陸妃娘娘可有什么吩咐?” 睿文帝從檀木桌案上拿起一柄玉骨折扇,頗是風流地在指尖擺弄一二,才笑:“我瞧望舒似有心事,這才假托陸妃之名,留望舒來詢問一二?!?/br> 沈望舒沒想到皇帝這般平易近人,略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才有點緊張地按照昨日和沈家人商量好的說辭,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知睿文帝。 睿文帝聽到沈長流出事,眼底劃過一絲莫名的神色,他好像對這件事沒多上心一般,只笑笑:“這事是有些麻煩?!?/br> 他頓了頓:“望舒可是想朕派人去調查此案?” 父親和大哥在她心里的分量縱不如母親,但那也是她的至親,她自然是掛心的,急忙跪下:“還請陛下還我大哥一個公道,我大哥絕不是那等酒色之徒,再說這件事疑點頗多,巴陵王府仗勢隨意把人關進私牢,這就是沒把朝廷律法放在眼里?!?/br> 睿文帝心思卻不在這案子上頭,忙一抬手示意她起來:“望舒快快請起?!?/br> 他頓了下,又笑問:“望舒可會下圍棋?” 沈望舒不知道話怎么轉到這上頭去了,她下意識地抹了把眼睛,有些茫然地道:“...回陛下,臣女沒怎么和人下過,只是約莫知道輸贏規則?!?/br> 睿文帝喚內侍取來棋盤棋子,招了招手:“陪朕下一盤吧?!?/br> 他見沈望舒一臉迷懵,站在原地不動,便笑道:“朕少年時曾觀你母親和平陽下棋,你母親落子如神,棋藝高超,朕與她對弈一局,嘆服不已,轉眼幾十載過去,你母親與平陽俱以西去,眼下只有你能陪朕再下一盤了?!?/br> 他神色頗是溫和,似乎在透過這具軀殼看著另一個人。 沈望舒沒看懂他眼底的情緒,她也不大明白為什么睿文帝突然提起她母親,不過要是陪他下盤棋就能讓他高興,派人去梁州查案,這也沒什么不行的。 她想了想,在睿文帝對面坐下。 她本來就棋藝不精,再加上記掛家里人,心緒不寧的,沒到十步就已經露了頹態。 睿文帝微微皺眉:“你母親沒教過你下棋嗎?” 沈望舒搖了搖頭,反問:“陛下,為什么非得學下棋?”她想了想:“在村里頭也沒人會下啊,我閑的時候可以和朋友打沙包,踢毽子玩啊?!?/br> 睿文帝:“...” 他又問:“琵琶,琴畫,詩書,這些她也沒教過你?” 沈望舒更不解了:“這些我...臣女用不著啊,書我是讀過的,可是琵琶和琴那么貴,學這些既不當吃也不當喝,浪費時間浪費錢吶?!?/br> 有買勞什子琵琶的錢,還不如買幾只小豬崽,過年還能殺rou吃哩! 那琵琶能吃嗎?! 睿文帝沉默下來。 他眼下也瞧出來了,沈望舒不光性情和清婉迥異,就連她半成的才學也沒有。就好像...清婉故意把女兒教養成一個和自己全然不同的人。 他一時思緒翻涌。 沈望舒見棋盤上自己已經潰不成軍,忍不住再次叩拜:“求陛下救我父親兄長,他們已在梁州多時,生死未卜...” 她搞不懂睿文帝,她爹不是朝臣嗎?讓他這個皇帝搭救自己的臣子怎么這么費勁啊... 睿文帝目光落在她那張明媚無匹的臉上,神色變幻,忽一笑:“朕倒也不是不能派人去調查此案?!?/br> 罷了,她年紀尚小,性情可以再改,才學也可以慢慢培養,她生的極似清婉,待她封妃之后,他可以延請名師,將她培養成與母親一樣的才女。 他伸手輕托她手臂,扶她起身,溫聲道:“就不知望舒肯不肯了?!?/br> 沈望舒看到他搭在自己手臂上的那只手,忽然有些心驚rou跳,她忍不住掙扎:“陛下...” 睿文帝到底多情,不是逼迫女子的性子,一笑松了手。 他也不是沒有別的法子讓她妥協,笑悠悠問:“望舒不想救你的父親了嗎?” 沈望舒聽出他意有所指,終于驚慌起來,身子不由自主地開始戰栗,禁不住倒退了一步。 就在這時,外面內侍高唱:“太子到——” 睿文帝:“...” 他額頭開始抽疼起來。 這太子簡直生來克他的,父子倆性情南轅北轍不說,每每在他想做什么的時候,太子總能及時出來攪局。 但想到他那混世魔頭的脾氣,睿文帝要是不讓他進來,指不定他又作什么妖,他嘆了聲,主動和沈望舒拉開距離:“讓太子進來吧?!?/br> ...... 自打入暑以來,裴在野就有些頭疼腦熱的。 他知道世家子弟入宮謝恩的消息,這也是他早和睿文帝商量好的,本來沒怎么在意,但聽說睿文帝獨留了沈望舒下來,便立刻警覺了。 當年齊家勢大,齊太后攝政,睿文帝又與大齊氏有婚約,當時他才登基時,朝堂不穩,為了籠絡齊家上下,他對大陸氏的那一段少年時的情思,瞞的極好。 --